天还未亮，程远山就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几份电报。这些都是昨夜从英国那边传来的消息，每一份都不容乐观。

        \"老爷。\"李掌柜轻声进来，\"茶来了。\"

        程远山揉了揉太阳穴：\"坐吧，我有话要问你。\"

        李掌柜在一旁坐下，看着程远山疲惫的神色，欲言又止。最近这段时间，程远山几乎每天都在为生意上的事情操心，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这些天，宋家那边有什么动静？\"程远山问。

        李掌柜犹豫了一下：\"宋老爷前天在商会上发了话，说要重组商会的架构。听说，他想把商会的话语权都收到自己手里。\"

        程远山冷笑一声：\"他倒是打得好算盘。\"

        \"不止这些。\"李掌柜压低声音说，\"最近码头上的规矩也变了。宋家的船总是能优先靠岸，我们的货经常要耽搁好几天。\"

        程远山的脸色越发阴沉：\"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

        \"老爷。\"李掌柜说，\"要不要和宋老爷谈谈？毕竟...\"

        \"毕竟什么？毕竟玉芙是宋家的女儿？\"程远山打断他的话，\"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寸步不让。宋家这是在试探，看我们会不会因为这层关系就低头。\"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管家匆匆进来：\"老爷，不好了！德利銮的船在码头出事了！\"

        程远山猛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今早德利銮的船刚到码头，就被人说货物有问题，要彻查。\"张管家说，\"现在整条船都被扣在那里，德利銮的人正闹着要见您。\"

        程远山快步往外走：\"备马，我去码头看看。\"

        到了码头，远远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德利銮的代表马威廉正和几个穿制服的人争执着。

        \"这是什么意思？\"马威廉怒气冲冲地说，\"我们的货物都是正常报关的，凭什么无故扣押？\"

        \"例行检查。\"为首的官员冷冷地说，\"最近有人举报说有走私货，我们必须严查。\"

        \"走私？\"马威廉冷笑，\"我们德利銮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什么时候做过违法的事？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威廉先生。\"程远山快步上前，\"请冷静。这位官爷，不知道要查什么？我们可以配合。\"

        那官员看了程远山一眼：\"程老板来得正好。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配合检查，很快就能完事。要是不配合......\"

        程远山心中一沉，他太熟悉这种语气了。这分明就是在敲诈。

        \"程老板。\"马威廉压低声音说，\"这船上有一批急需的药材，耽误不得。\"

        程远山正要说话，突然看见人群后面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宋家的三爷宋云山。

        \"云山兄。\"程远山笑着走过去，\"怎么，你也来看热闹？\"

        宋云山有些尴尬：\"远山兄说笑了。我是听说码头出了事，特地来看看。\"

        \"是吗？\"程远山冷笑，\"那你来得可真巧。正好，你在海关有熟人，不如帮着说说情？\"

        宋云山的脸色变了变：\"这......\"

        \"怎么，为难？\"程远山盯着他，\"也是，毕竟这事本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你怎么好帮忙？\"

        \"远山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程远山冷笑，\"宋家最近在商会上的动作，码头上的规矩，再加上今天这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宋云山左右看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就找个地方说清楚。\"程远山说，\"正好，我也想知道，宋家为什么要跟我们程家过不去。\"

        两人来到附近的一家茶楼。刚坐下，宋云山就开门见山：\"远山兄，其实这事不难解决。\"

        \"哦？\"程远山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说看。\"

        \"前段时间，父亲提了个建议。\"宋云山说，\"他觉得，程家和宋家既然已经是亲家，不如把生意也合在一起。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在上海滩站稳脚跟，谁也动摇不了。\"

        程远山放下茶杯：\"就因为这个，所以处处给我们使绊子？\"

        \"这不是使绊子。\"宋云山说，\"是让你看看现实。程家在上海滩虽然有些根基，但终究比不上我们宋家。与其各自为战，不如强强联合。\"

        \"强强联合？\"程远山冷笑，\"宋云山，你们宋家的算盘打得不错。用玉芙来联姻，现在又想吞并我们的生意。告诉你，做梦！\"

        \"远山兄，你别激动。\"宋云山压低声音，\"这事对大家都有好处。你想想，玉芙是我们宋家的女儿，现在又有了身孕。两家合并，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程远山猛地站起来：\"宋云山，你这话什么意思？玉芙嫁给我是程家的媳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程家的种。你们宋家要是打这个主意，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宋云山也站起来，\"程远山，你别不识好歹！现在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程家的生意越来越难做。要不是看在玉芙的份上，我们宋家何必来管你们的事？\"

        \"管我们的事？\"程远山冷笑，\"你们是想控制我们的事吧？告诉宋老爷，程家的生意，还轮不到他来插手！\"

        说完，程远山转身就走。宋云山在后面喊：\"程远山，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远山头也不回地离开茶楼，直接去了码头。到那里时，德利銮的船已经通过检查，正在卸货。

        \"程老板。\"马威廉走过来，\"多谢你帮忙解决。\"

        程远山摆摆手：\"威廉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你说。\"

        \"我想请德利銮帮个忙。\"程远山说，\"最近可能会有一段动荡期，希望德利銮能继续支持我们程家。\"

        马威廉看着他：\"程老板，你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来，我们和程家的合作一直很愉快。只要你能保证生意照常，德利銮自然会站在程家这边。\"

        程远山点点头：\"多谢。\"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程远山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宋玉芙站在那里。

        \"夫君。\"宋玉芙说，\"我等你很久了。\"

        程远山看了她一眼：\"有事？\"

        \"我听说今天码头上的事了。\"宋玉芙说，\"你为什么要和三叔吵架？\"

        程远山冷笑：\"你想说什么？\"

        \"夫君。\"宋玉芙走近一步，\"我知道你在为难。但你想想，宋家的实力在那里，为什么非要对着干？父亲的提议其实很好，两家合并，对谁都有利。\"

        \"对谁都有利？\"程远山盯着她，\"玉芙，你是程家的媳妇，现在却在为宋家说话？\"

        宋玉芙咬着嘴唇：\"我当然是为了程家好。你看看现在的情况，码头上处处受限，商会里没有话语权。要是有了宋家撑腰......\"

        \"够了！\"程远山打断她的话，\"你记住，你是程家的媳妇！宋家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程远山！\"宋玉芙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程家被宋家吞并，怕失去对生意的控制权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路怎么走！\"

        程远山冷冷地看着她：\"你说得对，以后的路怎么走确实重要。但这条路，是程家的路，不是宋家的路！\"

        \"你！\"宋玉芙气得浑身发抖，\"程远山，你别后悔！\"

        程远山转身就要走，宋玉芙突然说：\"对了，沈若兰最近在打理些什么生意？\"

        程远山停下脚步：\"这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宋玉芙冷笑，\"我是程家的正房夫人，难道连这些都不能过问？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些告诉宋家。我只是觉得，既然我有了身孕，以后总要为孩子打算。\"

        程远山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玉芙，你记住。在这个家里，生意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安心养胎就是了。\"

        说完，程远山大步离开。宋玉芙站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回到书房，程远山让人叫来了沈若兰。

        \"远山。\"沈若兰看着他疲惫的样子，\"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

        程远山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若兰，我可能要辜负你了。\"

        \"什么意思？\"

        \"最近这段时间，生意上会很艰难。\"程远山说，\"宋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给我们使绊子。到时候，你经营的那些生意可能也会受影响。\"

        沈若兰笑了：\"远山，你想得太多了。这些年来，程家经历过多少风浪？只要我们齐心，什么困难都能过去。\"

        程远山看着她：\"你就不怕？\"

        \"怕什么？\"沈若兰说，\"生意场上，本来就是你争我夺。宋家想要吞并程家，我们就让他们知道，程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程远山沉默片刻：\"玉芙刚才问起你在打理什么生意。\"

        沈若兰脸色一变：\"她......\"

        \"不用担心。\"程远山说，\"我没告诉她。但你要小心，她现在有了身孕，心思越发难测。\"

        沈若兰点点头：\"我明白。对了，德利銮那边......\"

        \"已经说妥了。\"程远山说，\"只要我们能保证生意照常，他们就会继续支持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别让宋家有可乘之机。\"

        沈若兰思索片刻：\"我听说宋家最近在收购码头上的地皮。\"

        程远山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沈若兰说，\"既然宋家想要控制码头，我们就从别处下手。我听说英国那边有个新开发的港口......\"

        程远山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说得对。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上海滩打拼，或许是该开辟新的路子了。\"

        \"不过。\"沈若兰说，\"这事要快。等宋家反应过来，就晚了。\"

        程远山点点头：\"我明白。这几天我就去找威廉商量。对了，最近你少出门，有什么事让李掌柜去办。宋家那边，怕是会对你不利。\"

        沈若兰笑了：\"放心吧，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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