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云曾经建议季言彰影视歌三栖发展。
因为但凡圈内三栖发展稍微起色的人,都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这几乎是每个圈内人的最终理想。
屈云为季言彰做的短期规划中,在不完全借用徐家势力的前提下,参演重磅级电影制作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但季言彰总是能给他惊喜。
刚才的电话是陈松团队打来的。
陈松是享誉中外的导演,其善于传统文化中挖掘新事物,以创意十足的动作设计、陈述故事与表达情感的迥殊方式、精湛的拍摄艺技,向观众呈现出极具他个人特色的视觉效果。
毫无疑问,陈松在国内甚至国际影坛都享有极高的地位,其票房号召力亦然。
因而,诸多演员都希望能与其合作。
不久前,陈松筹备新电影。
包括主角在内的角色人选已经敲定,唯独一个重要配角,严谨认真的陈松面试了许多人,没有一个满意的。
直到无意中看到季言彰的海报。
季言彰的形象十分符合陈松心目中这个角色的预设。
犹豫了许久,陈松还是让人联系季言彰。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打听到季言彰有徐家背景,届时如果季言彰借用背景施压,强行进组并加戏份或者提出更过分的要求,那将导致作品出现瑕疵,甚至作废。
这是陈松无法忍受的。
陈松毕竟没有和季言彰合作过,不知道他的为人性情如何。
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幸好,与屈云的短暂接触中,季言彰不像什么难以相处或者“仗势欺人”的人——物以类聚。
屈云轻声细语地结束通话,然后一把抱住旁边的季言彰。
“听到了吧?少爷你听到了吧?”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季言彰激动地回抱屈云,“我很快就能拍戏了!我要有影视代表作品了!”
屈云大笑,笑声穿透玻璃,将公司练舞室的实习生都惊到了。
“好好!真好!等接收了资料后,我们马上准备,争取明天试镜成功!”
“听屈哥的!”季言彰连连点头。
没一会,陈松团队就发来了电子资料,其中包括剧本,人物小传和试镜片段。
季言彰逐个字阅读。
陈松的新电影主要讲述的是,平凡的佃户白喜在三十五岁生辰之夜突遭两名黑衣人造访,被告知是前朝皇室后人,欲以其身上的藏宝地图寻得宝藏,复辟前朝。随后还有几方势力加入,争夺藏宝图。白喜清贫安静的生活被打破,躲避纷争途中,痛失妻儿,性情大变,最终走上寻宝复辟的道路……
季言彰被邀请试镜的角色,是租赁土地给白喜的地主家的小少爷,白云乐。
白云乐具有潘安之貌,随性洒脱,广交良友,好善乐施。
白云乐是白喜为数不多的朋友。
也是白喜第一个杀的对象。
是白喜心境转变的象征人物。
“少爷你别嫌弃,虽说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人设足够惊艳,还是悲剧收场,绝对能给观众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保证能出圈!”
“而且少爷你的寒假只有二十多天,后面七八天要用来开演唱会。如果戏份多了,时间就协调不过来了。”
屈云和季言彰一起看完剧本和人物小传,见季言彰神情有异,以为嫌弃戏份少,赶忙安慰他。
季言彰解释说:“我没嫌弃戏份少。”
曾经在学校话剧社一部动物话剧中,他还抽签演过一头背景牛呢!
嗯,存在感很强就是了。
“我只是觉得这剧本很好,很有意思。”
“很佩服能写出这样精彩情节的编剧。”
很多影视作品的主角都是正面的,白喜却不同。
白喜这个角色塑造得很立体,很丰富。
前期他和普通的底层百姓一样吃苦耐劳,却爱贪小便宜;大男主主义,但媳妇儿女被欺负,他也会提着棍子打回去。
他眼界有限,可也积累了一套自己的生活经验,因此被告知身世时,他激动得搓手跺脚,最后还是拒绝。
妻儿丧生让他悲痛不已,尽管第二天睡了一整晚花楼,他依然在坟前哭得眼泪鼻涕齐流。
这时,他还有“良知”,然而之后被追杀,为白云乐所救并被他认出藏宝图那一刻,他第一次认识到了藏宝图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他想到了灭口。
他杀了一个对他有恩的人。
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只野兽。
一只野兽就算得到了宝藏也守不住。
最终,孤注一掷的他败了。
他浑身浴血,嚎啕大哭,哭他满屋黄金,哭他几万大兵,哭他恩人挚友,哭他妻儿与养得很肥的一只大母鸡。
从无到有,再到无。
从有到无,再到有。
他只不过是滚滚历史中一粒身不由己的尘埃罢了。
屈云松了口气,“到时进组,少爷你可以和编剧认识认识。”
季言彰点点头,继续看试戏片段。
屈云将表演课老师喊来,陪季言彰分析角色人物特点,揣摩角色心理,争取吃透人物的方方面面。
一直到晚上七点,徐薇真打来电话询问他是否回家吃饭,季言彰才恍觉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季言彰给徐薇真回复,然后与屈云等人作别,回家。
吃完晚饭,季言彰和徐薇真说了被邀请试镜的事情。
徐薇真不吝嘉许,“越来越能干了。”
徐薇真重视季言彰,今晚连文件都不看了,专心陪他背词,练习表演。
试镜片段有两段,也是他最重要的戏份。
一是白云乐初次登场:白喜为了躲避追杀的贼人,藏进了一个院子的枯树洞里,直到天黑,他才敢出来,迎头就碰到了给他掌灯的白云乐。
为了还原场景,房间内全部的灯都熄灭了。
唯一的亮光源于季言彰举着的烛台。
季言彰阔朗眉宇一挑,眼睛弯弯,“白喜兄,你是在这里玩捉迷藏吗?”
他表情看似和往常一般明朗,却不平静。
他暗中目睹了白喜躲进树洞的全过程,意识到白喜或许身份不普通,但没选择揭穿。
这些从季言彰的微表情可以看得出来。
徐薇真默了一瞬,出声:“哈,哈哈,是,是啊……”
季言彰噗嗤一笑,“姐姐,你这样面无表情说台词的样子好违和。”
白喜说那段话的时候,肯定尴尬又害怕,还有几分防备与不想将白云乐卷进来的维护之意。
可徐薇真的语气平缓得毫无起伏。
徐薇真掐了一把季言彰的脸颊,“我帮你对戏,你还嘲笑我?”
“没有,我不是,不是嘲笑,是夸你。”
“夸我什么?”
“夸你可爱。”季言彰不经思索道。
话一脱口,季言彰就后悔了。
虽然这就是事实。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姐姐你很好,你什么都顺着我,很好,真的。”
“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用紧张。”
季言彰心想:她压根不知道他真正紧张的是什么。
顺着徐薇真的话,季言彰问:“那我以后都夸你可爱,可以吗?”
徐薇真皮笑肉不笑,“你说呢?”
季言彰隐形的耳朵耷拉下来,小声回答着答案明显的问题,“我觉得可以。”
“什么?”
“不可以,我知道了。”
季言彰哼了一声,转身去开灯。
开灯前还不忘叫徐薇真先捂着眼睛,防止强光直射眼睛。
开了灯,两人继续对下一个试镜片段:白云乐之死。
季言彰感觉到后背被戳了一下,按住被她戳的地方——即捅白云乐的剑,然后犹如放慢倍速般回头,震惊地看着徐薇真。
“为、为什么?”说着,季言彰刚刚含住的代替鲜血的半口清水从嘴角缓缓流下来。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徐薇真说。
季言彰诧异,难过,还有怨怼与憎恨,这些复杂情绪中和起来竟是释然!
他习惯性笑了一下,动作牵动伤口,疼得直咳嗽,“鲜血”接二连三淌涌,越咳越疼,面部都扭曲了。
他还在笑,“也,也是,你说得对。”
气若游丝,“白喜兄,祝你,得偿所愿。”
徐薇真搀扶季言彰无力下滑的身体。
季言彰不想她受累,控制着不往她那边倒。
一心二用,他执拗地看着徐薇真(白喜),抵不住沉重的眼皮,趋于黯淡的眼睛最终还是合上了。
可能是他演技太好了,徐薇真几乎不存在的多愁善感被勾了出来。
仿佛此刻见证了他从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快速退化成老态龙钟的白叟,最后,一抔黄土。
“姐姐?怎么了?”
季言彰窃喜于能被徐薇真抱着,本想跟鹌鹑一样多享受一会,可敏锐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
徐薇真无声叹了口气,“一想到你会老,我就难受。”
季言彰:“……?”
“我就知道,你只在乎我这张脸,等我老了,脸不好看了,你就不对我好了。”季言彰生气了。
“这是什么话?”
“就是,你不要再解释了。”
得,又要哄。
他最近的脾气真是见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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