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世界上就怕“认真”二字。认真了的府城的各个政府部门在处理石老四出售有毒死鱼的事情上尤其严格、认真。大队人马一到石老四的特种养殖场,先是工商局吊销了特种养殖许可证,接着是食品药品安全监督管理局宣布查封了特种养殖场,卫生局要求先冻结石老四的银行账户并查封有形、无形资产以赔付医院的抢救治疗费用和对中毒市民的赔偿。地税局也要查特种养殖场这两年多来的纳税情况。代表市长大人出来的领头的食品安全办更加细致地检测了其他鱼塘的水质,在靠近中间主路两侧的池塘里都不同程度地检测出了敌敌畏的有毒成分。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生产中让有毒的物质污染了水源,而且明明知道鱼已经被有毒的物质污染了还拿到市场上去公然销售,这就是恶意坑害人民群众了。这样的恶行要是不加以严惩,不给两千多万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交待,那还是伟大的人民群众的政府吗?政府的这个部门要认真履职,那个部门要争当先进,没有一个自甘落后的。眼见一辈子的心血就要化为泡影的石老四忍不住想耍横,这正中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邀功的公安部门的下怀。你们西山老石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一窝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先是老根上的强奸犯,再是孙辈上的强奸、绑架犯,上次就因为证据不足让你这个杀人未遂犯逍遥法外了,今天你竟然敢公然违抗政府的命令,难道想当反革命?给我抓起来!
最终,鱼塘风波终于过去了,售卖有毒生鲜鱼的是石老大、石老三和石老五,石老四因真不知情再次给放了出来,但这件事对石老四的打击是致命的,尤其是经济上的打击——这一次,石老四彻底破产了。有那么多食物中毒的病号在医院里躺着,纵是他石老四家的钱跟西山水库的水一样多,也禁不住天天往医院这个枯井里流淌啊?好在医院倾心尽力抢救没有出现死亡事故,不然,有你石老四的好果子吃。
“都是你干的好事!蠢笨如猪还自作聪明,这样的老大非把全家害死不可。”石老四面对被公安人员押走的石老大愤恨地说出了自己的怨恨。
到此,石老四才真正理解了““老懒””给他的守正的警告。经生意营买卖,一定要诚实守信遵纪守法,要守规矩、行正道。
穷极潦倒、连西山自家的豪宅也给政府查封了的石老四虽然很清楚““老懒””守正的忠告,但他并不想感激““老懒””,而是生出了想把自己早先送给““老懒””的那七十万再拿回来的打算。因为在他石老四的脑子里,也只有废物一般的““老懒””那里,才能有他活命的那一点儿钱,也只有这一点儿钱才勉强能跟他扯上一点儿关系。
石老四冷着脸来到““老懒””的家里,大咧咧坐在客厅里半天不言语。石老四的鱼塘被市里查封的事情早就在四邻八乡传遍了,市里还作为“打击非法生产,保障食品安全”的政绩在新闻媒体上大肆报道了一番。““老懒””知道他石老四来者不善,但终归不清楚他来者何意,因此就陪着小心给石老四敬茶。
“四弟,我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老大的糊涂,这么大个家业就败坏在这贪小便宜的人手里,真是不该啊!”“老懒”的话里让人到底也弄不清楚是他“老懒”不该漏算还是他石老大不该贪小便宜。“我早该提醒你老大是土命的,虽然木能克土,你能治得了他老大,但终归土木相克,土也侮木的。这不?结果就应在鱼塘这件事上了。”“老懒”依然侃侃而谈。
“你少给老子扯他娘的闲蛋!什么相生相克的?都是一派胡言,净是骗人的把戏。”石老四冷言爆粗。因为只有这样,他石老四才能把话往酬金上引。
“《周易》为五经之首,那是科学,最是玄妙……”“老懒”仍在极力争辩。
“你少他娘的故弄玄虚招摇撞骗,老子好端端一个公司被你给忽悠没了,临了还白搭进去一百万好处费。今天你痛快地把它给我吐出来,我发发慈悲也就不追究你破坏我公司的罪行了,不然,我让你过不了这个年。”石老四恨声发着警告。
“公司咨询这件事可是你老四亲自来请的我,咨询费也是你自愿主动给的,咱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历来没有个反悔的,总不能自己拉出的屎再自己吃回去吧?”“老懒”赶紧拿话想将住石老四。
“老子就是反悔了!兴你‘老懒’招摇撞骗,就不兴我幡然醒悟?今天你必须痛快地把钱给我吐出来,不然我告你诈骗。”
“你最好现在就报警。说我‘老懒’诈骗,你老四眼下不是正在敲诈勒索?咱都是有头有脸经风见雨的人,谁的眼里也揉不进沙子,何必双方伤了和气?”“老懒”也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因为他知道,对付石老四这样的强人,自己一旦示弱落在他的手里,最后自己一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报警?最多判你个三年五载最后老子还是一个子儿也捞不着,你想得美!老子要慢慢整死你,反正老子现在的命也不值钱。等老子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前,一定让你这个懒鬼先给老子探探路。”石老四终于露出了恶毒的獠牙。
“要说拼命我‘老懒’也不怕你,我一把年纪该享的福也都享受了大不了陪你一条命。”“老懒”依然死守防线半步不退。
“你‘老懒’一辈子窝囊废无用的一条烂命,老子才不稀罕,老子要让你亲眼瞧着你那两个宝贝孙子是如何给你绝后的。”石老四嘿嘿一阵冷笑。
这一招,真的击中了“老懒”的软肋。那俩宝贝孙子,虽然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的,但终归是他石玉献(仙)名下的后代。那可是他从小一手看大的,虽非亲生,胜似亲生。他石玉献就指着这俩孙子继承他仙家的香火呐。
“咱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殃及无辜,算什么英雄?”
“你个懒鬼少拿什么英雄的屁话将老子,老子不想做英雄,只想要钱活命。把原本属于老子的钱还给老子,咱就一拍两散各不亏欠,不然有你的好看。”
“你这人真是不讲理。不行咱这就去找二奶奶给评评理,天下哪有你这样的无赖?”惶急中的“老懒”只好急忙搬出自己心目中的大救星。
“别说南山那个老不死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老子现在只认钱不认人。不然咱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拿命来见。”石老四依然步步紧逼。
“好!咱善人不跟恶徒一般见识,知道你在难中,我就可怜你二十万,拿了给我赶快走人。”“老懒”的防线终于溃败了。
“我石老四不跟你在嘴头子上争高低,你就拿钱来吧。”石老四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心里很清楚,先把钱拿到手再说。今天能从你“老懒”这里拿到二十万,明天后天就能拿到四十万、八十万,不怕你“老懒”不出血,老子自有治你的法子。
出了钱的“老懒”自以为事情就过去了。但没过两天,石老四就又给了他当头一棒。这天下午孩子放学的时候,每天都准时接孙子回家的“老懒”老远就看见两个孙子飞奔着向自己跑来。就在这时,混在人群中的石老四当着“老懒”的面伸腿把他神仙的一个孙子给绊了个狗啃屎,小家伙登时血流满面。众人还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但“老懒”心中跟明镜似的,他立即后悔自己掉进了他石老四的陷坑里。但面对石老四这个无赖的强人,他深感自己的无能又无奈。他只能愤恨地紧盯着笑嘻嘻逼过来的石老四。
“痛快地给我那五十万,不然就不仅仅是流血这么轻巧的事儿啦。”石老四笑嘻嘻的声音里透着瘆人的威胁。
“好!算老子出门见鬼了,碰上你这个无赖,就当老子白忙活一场,我从来就不认识你这个孬种。”软弱的“老懒”彻底投降了。
“那钱本来就是老子的。你少给老子假清高,骗子就是骗子,老了也是老骗子,你当你还是什么好东西?”得胜的石老四最终也不放过举起白旗的“老懒”。
“咱好人新鞋不踩臭狗屎,明天你跟我到银行去拿钱,从此咱两不亏欠,扯清了。”“老懒”只好息事宁人。
“嘿嘿!你说了算?!”石老四撂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
拿到钱的石老四并没有打算放过“老懒”,因为他从这两次的交锋中尝到了甜头,几句狠话,就能让这老东西吐出钱来,天下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好生意?这不?没过两天,石老四又再次找到了“老懒”。
“老骗子,该把欠我的利息还给我了。”石老四冷阴阴的说。
“什么利息?咱俩之间不是都扯清了吗?”“老懒”再一次惊恐起来。
“什么扯清了?拿了我的钱这么多年,影响了我多少生意?难道就不算利息了?世上哪有白白使人钱的道理?”石老四讲起歪理来脸不红心不跳。
“石老四!咱做人得摸摸自己的良心。那七十万可都是你自愿给我的,现如今你落了难再厚着脸皮把它要回去,我也忍了,谁让我瞎了眼没有认清人呢?但你要是再有非分要求,那就是欺人太甚了!”“老懒”终于愤怒了。
“谁欺人太甚了?拿了我的钱你不还利息你还有理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不然你借我一百万用用,我也不还利息,你愿意?”石老四继续讲他的歪理。
“谁借你的钱了?那明明是咨询费,是你无赖又给要回去了。”“老懒”无力地辩解着。
“你的钱我要你就给,那你不是傻子吗?说出来谁信呢?你既然给我,那就是我的钱,是我的钱,被你给用了这么多年,你就必须要付利息,这事到天边我也占理。”石老四依然咄咄逼人。
“你!……”一向自认为能言善辩的“老懒”被石老四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既然没话可说那就拿钱来。咱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讹你,公道价一分的利息,一年十万,三年三十万。你要是痛快点儿,我也就不跟你计较那些利滚利了,不然咱可要好好说道说道。”石老四乘胜追击,把算盘打得很精。
“石老四你这是睁着眼讹人呢!我‘老懒’今天就跟你拼了。”“老懒”说着就低了头拱向石老四。
可他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懒”哪里是强壮如牛的石老四的对手?被石老四伸手拨拉到一边,一脚踢倒在地上:“‘老懒’,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好话跟你说你还不识抬举。敢跟我动手,你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的斤两?不服你让你两个儿子撒马过来。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要么还利息,要么也把钱借我使三年。不然,有你的好看。”石老四恶狠狠撂下话就走了出去。
“老懒”气得在自家的客厅里嚎啕大哭。
石老四哼着小曲儿从“老懒”的家里出来后直接就驱车去了县城的好运足道。最近他从那里新认识了一个年轻的小姐。当酒足饭饱浑身舒坦的石老四半夜时分回到葫芦峪时,他没有直接回到他西山的家,他根本不想再看一眼那个面容夸张的黄脸婆,而是再次光顾了“老懒”的家,不过他这次只是在“老懒”的家门口留下了自己排泄出的味道浓郁的痕迹。石老四的这一行为,就确实有些龌龊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让石老四的行为有些不同于往日。也许,这才是他石老四骨子里最本质的原形。往常,为了自己形象的需要,他不得不端着自己做人的架子。现如今,自己的生意给混了个底掉,自己反正丢人也丢大了,没有必要再端着自己的空架子了,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自己想怎样就怎样,谁还能把他怎么样?只要自己不让把柄落在他南山的手里,量他们也不能借公家的手把自己给关进监狱。老子是葫芦峪的人,葫芦峪是老子的地盘,老子就要在这个地界儿上恣意地活着。
这就是作死的节奏了!
第二天一大早,刚出门的“老懒”没注意一脚就踩在了昨晚石老四留下的臭屎上。这让“老懒”极度愤怒了。因为一贯给他人占卦测运的“老懒”最忌讳这个,一大早出门就踩了臭屎,实在是大大的不吉利。他当然知道是谁干的,因此就破口大骂石老四缺德带冒烟,全家断子绝孙。“老懒”的怒骂也正巧被自己早出门上班的二儿子听见了。自己的老爹被人家给欺负到家门口了,就算不是亲生的儿子这事也不能不管。气愤不过的老二到西山找石老四讨说法,因为你就算再怎么是个外来的种,再怎么人单力薄,这么损人脸面的事情发生在自家的门口,就是土地爷他也应该有点儿躁性吧,何况是个五尺高的大男人呢?但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去找的这个石老四是个真不讲理的无赖,是个彻头彻尾的土匪。你不来找我我都还想去找你呢?今天你主动找到我的门上来,而且是没有真凭实据空口白牙地到我家门前讨个说法?你这不是想挑衅我的尊严吗?你个杂种你有何证据说你们家门口的那泡臭屎是我石老四拉的?你没有证据一大早就到我家门前来疯狗乱嚷嚷,这不是当着全村人的面败坏我石老四的名声吗?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敢在老子头上动土的下场。
可怜人少势弱的神仙家的老二就被石老四一家如狼似虎的子侄痛殴了一顿,当场就被送进了镇上的医院里。
自从柱子上任当了葫芦峪的村主任以来,十多年了,葫芦峪就没再发生过村民斗殴的事件。平日里,人们大把的工资挣着,柱子的公道主持着,权威震慑着,哪个宵小敢张狂?接到消息的柱子立即电话告诉在家的玉林大哥去了解了解情况,最好能够妥善处理了这起纠纷。但石老四一口咬定他“老懒”无凭无据当面栽赃诬陷好人,就该打,打都是轻的。事情陷入僵局。
“连问也不用问,这是疯狗在咬人。”奶奶一针见血。
“可是这个疯狗比狼还狡猾,一点儿把柄都不留,我们真是拿他没办法。”玉林大哥唉声叹气。
要说办法还是有的,“‘老懒’”家门前不是有一坨屎吗?让警察来化验化验,依现在的科学技术,断定是不是他石老四的屎还不是小菜一碟?我断定,只要警察当着他石老四的面一取样,都不用化验他石老四就得承认了。唉!“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你们就耐心等着吧,他自己会把自己作死的。”奶奶意味深长地一声叹息。
事情的结果也正如奶奶的判断一样准确。警察一到,一取样,并作势要石老四抽血作匹配,石老四当场就认怂交代了。这一来,他石老四道歉赔偿医药费事小,干出如此龌龊不堪丢人现眼的恶行事大。自此,他石老四在葫芦峪的名声、脸面,真如他屙出的那泡臭屎,臭遍了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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