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城外，前来投奔的流民依旧在等候询问审查。

        张队长已经派人前去通知民政部，周衍是第一个从京师前来投奔的文人，他暂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周衍。

        只能是将他带到帐内等待，同时旁敲侧击，了解一下周衍的身份以及目的，看看是不是真心前来投奔的。

        两支流民队伍依旧在接受询问检查。

        “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家中几口人，可有一技之长？”

        负责记录的文吏看着眼前女子照例询问。

        “小女子姓舒，名清，年岁十八。”

        “小女子家中并无他人，只是和妹妹前来投奔，我们姐妹二人读过些书，倒是识点字。”

        舒清拉过身旁稍显稚嫩的女子，两人脸上有些泥灰腌臜之物，但依然挡不住她们灵动的双眼。

        “这是小女子妹妹，舒灵，年岁十五。”

        舒清拉紧背上包袱，姐妹二人身上襦裙已经十分破旧，但看上去十分干净，像是常常浆洗的样子。

        “嗯，你们姐妹二人是何方人氏？”

        文吏惊讶的看了姐妹二人一眼，前不久遇到个京师来的文人，这次又有两个看似出身不错的姐妹，还识字。

        “禀大人，小女子二人祖籍皆在河东路，叛民作乱，将家中亲人裹挟其中。”

        “我们姐妹二人侥幸逃脱，待到叛军走后便一路寻到成阳县，听闻叛军已被击溃，便一路寻到了此地。”

        文吏打量着二人，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但明显是姐妹两人故意为之，恐怕是不敢露出原本面貌，怕有人窥视。

        不过两个女子，一路从河东路跑到西安路来寻亲，恐怕也是很不容易。

        文吏奋笔疾书，记录下了两人的信息，随后拿起桌上一张纸条指着一处道。

        “前去那处接受检查，会有医士给你们检查身体。”

        舒清连连行礼道谢，随后拉着身后的舒灵赶忙往刚刚文吏所指处赶去。

        已经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女子在一处帐篷等候，她们接过姐妹二人的包袱打开翻查起来。

        舒清有些紧张得盯着她们，自己包袱内还藏着三两碎银，要是被她们翻出来了，恐怕这些银钱也保不住了。

        舒清心中有些后悔来定远城了，她只是听说叛军被击溃，定远城的军士出了大力，而且还接收了两三万人，因此抱着一丝希望前来寻亲。

        很快，包袱内几件换洗的衣物被拿出，几件女子的贴身之物也被翻了出来。

        舒清有些不好意思的跺了跺脚，随后红着眼四处张望起来。

        好在周围都是女子，并没有男人，舒清心中得羞愧才是缓解不少。

        舒灵一呲牙，见两个陌生人随意翻查自己的包袱就想开口询问。

        舒清连忙拉住她站在一旁，只是冷眼看着。

        被舒清藏在衣物底部的几两碎银也被翻找出来，那两个妇人只是随意摆放在桌上。

        舒清心中咯噔一声，要放在以前，这几两碎银她肯定不在意，可现在这是她们姐妹仅剩的钱财了。

        “行了，你们拿上包袱，前去那几个帐篷洗漱一下，身上的衣物也要换下，我们会有新衣给你们换上。”

        “洗漱完会有医士给你们检查。”

        两个妇人将两姐妹的包袱重新装好，银钱同样塞回包袱内，两人惊讶的按照妇人指示来到几个连接在一起的帐篷内。

        一进帐篷，热气扑面而来，六月天气本就炎热，帐篷内又有一堆大桶，其中冒着热气，看样子是给众人洗澡用的。

        两人按照巡视妇人的指示褪下衣物跳进桶内，合适的水温不禁让两人身心都舒缓下来。

        多日来的风餐露宿，两姐妹都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帐篷内不断有人洗完，随后便有几个妇人将木桶抬走倒掉水，随后清洗一番搬回帐篷内。

        不久便会有人端来热水中和冷水倒入，等待下一个洗漱的女子。

        两姐妹洗完身上腌臜之后，换上了妇人递给她们的新襦裙，旧衣也随之被收走。

        舒清拉着舒灵走出帐外，不远处帐篷内有两个医士坐在桌前等候，身旁还有两个妇人站立一旁。

        两姐妹果然长的清秀，脸上洗净之后，原本白嫩的皮肤显露出来，一头秀发被她们盘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别着。

        便是周围女子都不禁多看她们两眼。

        “真是两个美人坯子，估计是哪家大户子女。”

        “是啊，这兵荒马乱的，便是大家子女也难保全自身。”

        “好在这是柳大人治下，不然这两姐妹恐怕要被抓去青楼。”

        ……

        几个在帐篷外巡视的妇人看着两姐妹窃窃私语。

        两人只当做没听见，赶往医士处检查。

        待到医士点头确认两人并无什么疾病后，才由一名警部人员将两人待到一处空地等候。

        空地内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

        舒灵终究还是年纪小，肚子已经开始抗议起来。

        “姐姐，我饿。”

        舒灵小嘴一撇，委屈的快要哭出声来。

        舒清心疼的将妹妹拥入怀里，刚刚带她们过来的警部人员说马上柳大人就会发下口粮，让她们等候便是。

        “马上就有饭吃了，再忍忍。”

        舒清自己也饿着肚子，带的粮食早就吃完了，银钱大多也买了粮食。

        但是这兵荒马乱的，粮价也是暴涨，有钱都不一定买的到。

        因此姐妹两个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这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冒然前来投奔定远城。

        不然这人生地不熟的，两个女子怎么敢胡乱前来，实在是饿的，再不找个可以吃饱肚子得地方，恐怕要饿死了。

        “开饭了，开饭了。”

        袁氏三人带领健妇端着大盆的浓粥和大饼。

        三人从柳云来到黑山堡开始，就负责饭食之事，现在只要有饥民流民投奔，饭食之事都是交予她们三人。

        再加上三人丈夫又都是柳云最亲近的战将，袁氏，范氏，陶氏三人在定远城内也是人尽皆知，谁见了不得行礼喊一句夫人。

        闻着浓粥和大饼的香味，场内众人都是不禁咽了咽口水。

        “老弱孩童先领，女子其后，青壮再次。”

        袁氏三人早就熟悉了这套流程，饭食放下后，便有几队军士入场站定，又有两队警部人员提着警棍在一旁虎视眈眈。

        “灵儿莫急，饭食来了，吃完之后姐姐再带你进城打探父亲母亲消息。”

        舒清安慰着怀中的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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