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领导天天窝在办公室翻阅资料,也不下去走访调查,任三元觉得自己这位领导大概率是来镀金的。
镀金好啊。
不搞事,那自己能清闲很多,起码不用跟一些人对着干。
再说这种权贵子弟,自己只要伺候好了,还怕没机会升职?
最好是调离这个江昌县,能去市里发展发展就美了。
想到这,任三元敲响祁同伟的办公室大门。
开门是老领导的二儿子张小军。
任三元冲张小军微微点头,便走了进去,“祁书记。”
祁同伟看了一眼任三元,又将目光移进全县经济的数据中:“任主任,有事吗?”
任三元挂着笑容,“领导,我见您来这这么久了,还没好好感受一下咱们县的风土人情,要不今天下班,我请您去钓钓鱼,吃吃海鲜?”
祁同伟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自己来这这么久,一直听说当地黑恶势力横行,却从没真正了解过。
要说什么时候能感受一个地方的治安,无疑是晚上。
到了晚上,各种娱乐场所都开门迎客,混混们最喜欢去这些地方,喝酒放肆。
喝完酒,再到街上,溜溜哒哒,横冲直撞,仿佛全世界都是他们的。
祁同伟合上资料,又看了看时间,“行,你去安排,对了,我听说县公安局副局长陈鑫平常工作挺清闲的,叫上他一起吧。”
“陈鑫?”任三元一愣,小声提醒道:“这个陈鑫可是个刺头啊,张书记和郭县长都不太喜欢这位同志。”
祁同伟“哦”了一声,问:“陈鑫怎么得罪这两位了?”
“此事说来话长。”任三元开始讲述陈鑫得罪郭向理的缘故。
事情得从三年前说起,当时,黄映祥的第五子黄红发,因为抢夺一处矿场,和原矿场主人两方开始较量。
原矿场主人在江昌县也有点势力,甚至跟张书记有点关系,而黄红发自然不用说,郭县长在背后撑腰,两方你来我往斗的不可开交。
陈鑫正巧从市局调任下来,见到这种情况,立马调集干警对两方头脑实施抓捕。
可这下就捅了马蜂窝了。
要说混混也好,涉黑团伙也好,除了那些亡命徒,有几个后面没人的?说白了就是某些人养的一条狗。
后面人一发力,压力就来了,可陈鑫也是一个刚硬的性子,非要定两人的罪,甚至扬言要告到市局,告到市委。
最后在陈鑫的坚持下,黄红发和那个老大两人都判了刑,各判了两年,出来的时候另外家势力已经分崩离析,只得远走他乡。
而黄氏家族却趁机将江昌县收入囊中,成为江昌县最大的涉黑组织。
祁同伟点了点头,“那更应该让他来,现在黄家一家独大,咱们需要有人遏制他们。张老那里我去说,你先去安排吧。”
“是。”
…
下午,江昌滩头,海风在耳边咧咧作响,撩拨着衣角翩翩起舞。
张春生指着星星点点,布满滩头的垂钓者,冲祁同伟说道:“这是咱们县垂钓者最喜欢来的地方,每天都来的人络绎不绝,晚了就找不到好位置咯。”
祁同伟肯定道:“挺好,劳逸结合嘛,说明咱们江昌县的百姓生活富裕。”
在张春生的带领下,一行人找到一处凸出的垂钓点。
祁同伟前世是内陆人,很少去过海边,更别说垂钓,便迫不及待甩出钩子。
随后是张春生,任三元,和陈鑫在坐在祁同伟皆相距一米,依次排开甩下自己的鱼钩。
张小军则守在祁同伟身后,给几位领导打下手,聆听号令。
陈鑫四十出头,军队转业出身,这个年代从军队转业出身的干警不在少数,他们大多数都有着为人民服务的理念,或者说是情怀,行事自然缺少一些油滑。
陈鑫明显不擅长钓鱼,不停的甩钩,拉钩,结局却一无所获。
祁同伟也不会钓鱼,可架不住身边有个老军师张春生,张春生父母是渔民,年少时没少捕鱼垂钓,只是点拨几句,祁同伟就受益匪浅,频频中鱼。
陈鑫再次起钩,依旧空空如也,眉头不由紧皱起来。
张春生慢慢上着鱼饵,笑道:“陈鑫同志,这钓鱼讲究个耐心,没有耐心,你就等不到那条鱼上钩。”
祁同伟打趣道:“张老,陈鑫同志不是没有耐心,我看是有心事啊。”
陈鑫苦笑一声,“祁书记,我实在没心思在这钓鱼,局里还很多事呢。”
祁同伟挂着淡淡微笑,没有说话。
早在召见陈鑫之时,任三元就告知祁同伟,这位副局长,油米不进,当初张春生不是没想过拉拢对方,可对方只坚持自己的原则,像张春生这种背后支持一个黑老大的行为对方根本看不上。
祁同伟也没想到三言两句就收服对方。
任三元趁机开起玩笑:“能有什么事,难道还要您陈局长亲自去谈生孩子的事?”
同时得罪一二把手,陈鑫的工作早就被调整,负责计划生育,培训基地,出入境这种边缘类的工作。
“祁书记,您说说,一个能力出众的公安局副局长,不去打击罪犯,反而天天下乡检查生孩子的事,是不是有些浪费人才了。”
祁同伟给鱼钩挂上饵料,淡淡道:“浪费人才倒不至于,都是为了党的事业,到哪个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
陈鑫没有说话,而是狠狠将鱼钩甩进海里。
祁同伟看了对方一眼,同样将钩子甩进海里,“不过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样才叫物尽其用。”
除了祁同伟,其余三人皆看向陈鑫,县委书记的橄榄枝已经抛出来了。
陈鑫恍然未闻,继续认真看着鱼钩。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时,祁同伟的鱼钩又有了动静,拉上来,是一条小红斑,在鱼钩上苦苦挣扎。
祁同伟抓住小红斑,取下钩子,意有所指道:“你们看这鱼,以为依靠自己的努力,勇气就能挣脱这钓钩,逃出生天。
实际它对困住它的力量一无所知,即使精疲力尽,也不能改变一丝局势。”
张春生笑着附和:“是啊,坐井观天,以为人定胜天,哪知道垂钓者才是真正的天。”
“这是思维的局限性,努力没有错,不过身为鱼儿,一旦被人掌控,此生便已经看的到结局。”祁同伟摊开手,将鱼丢进大海,“不过凡事也有意外,要是恰好遇见好心人欣赏这份勇气,将它解救出来,未必没有壮大的一天。”
闻言,陈鑫的脸上明显有了一丝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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