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听不到古雨茹任何解释的话，她的脑子浑浊得无法思考，最后还是于颜思提议，让沈桑跟着古雨茹去医院看看纪墨然。古雨茹对于颜思感激不尽，这样的要求若是她提出，沈桑恐怕会反感。

        沈桑怔怔地说好，任由古雨茹牵着她出门。

        她怎么也想不到，才不过隔了半天，她跟纪墨然之间像是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两个人都疲惫不堪。沈桑靠在他的病房门前，不敢进去，她没听清楚古雨茹描述他的病情，她不清楚纪墨然是好是坏。

        她希望他好好的，哪怕他们分开，哪怕他身边会有别人，她都希望纪墨然平安幸福。

        古雨茹握着她的手，给予她力量，“墨然睡了，你进去看看吧。”

        也许是他白天太累了，也许是他一直支撑得太累了，两人进去的时候，纪墨然正闭眸沉睡，可他哪怕是睡着，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开。两个深爱他的女人都看得很不是滋味，尤其是沈桑，她心底深深的内疚，纪墨然一向冷静谨慎，他会出车祸，她觉得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这间病房气氛太压抑，沈桑不过是待了几分钟就不敢再待，她快速转身，逃一样的离开病房。古雨茹也跟着她离开，古雨茹跟上她脚步找到沈桑的时候，她正蹲在走廊的转角处痛哭，她哭得放肆，似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

        古雨茹也蹲下，顺着她的背，“沈桑，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墨然只是断了一根腿骨，过两个月又能活蹦乱跳了，你不要伤心。”

        沈桑摇头，她喉间一抽一抽，什么话都说不出。

        古雨茹叹气，语重心长地说，“我带你来不是让你自责的。桑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墨然他爸爸不喜欢你，他一个人顶了很大的压力，就连我之前也……”古雨茹脸色很是复杂，继续说“我之前也是觉得他配不上你，保护不好你，劝着他为你着想的。这些他都不愿告诉你吧？”

        沈桑摇头，纪墨然从来不跟她说这些。

        见状，古雨茹叹息，她还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

        “桑桑，我无权过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请你好好想想，两个人在一起，是现在重要，还是以前重要。你也别怪我偏袒自己的孩子，墨然对你如何，你自己体会比我深。今天他这样……我是真的怕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这场车祸再严重一些，也许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也许你们就阴阳永隔。纪家看起来是别外面的家庭要好一些，可纪家再好也不过是人命一条，有很多事情，你要好好想清楚，别等到错过了才后悔。”

        古雨茹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如此近似于以道歉的口气一直和一个小辈谈话，不管怎么样，谁是谁非她已经不想去追究，也许沈桑错了，也许纪墨然错了，也许她跟纪天琛也错了。

        但这些过程她都想遗忘掉，她只在意结果，她只想纪墨然好好的。

        他爱着沈桑，她就帮他留住沈桑。

        人生就短短几十年，她希望纪墨然是开心幸福的，能帮他的，她都愿意去做。

        沈桑抬眸，惊慌地瞧着古雨茹，她说的后果太严重，沈桑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哪怕只是假如，她都无法接受！她喃喃自语，“他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现在没事，可以后呢……桑桑，你不能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跟想法。”古雨茹一下子敲破沈桑的龟壳。自从她发现纪墨然有她近六年的照片之后，她就只顾着自己的感受。

        她接受不了纪墨然的欺瞒，又不敢追问他原因。

        她想逃开，想躲避。

        她又敏感又脆弱。

        这些都是她自身的原因，跟纪墨然无关，而她却把罪过通通都推给纪墨然，自己过得心安理得。她一直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分手，却又盼着他来解释，盼着他来服软。

        直到纪墨然丢掉戒指那一刻，她才真的心如死灰。

        她从来不知道纪墨然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他父母的，她的，通通强加在他身上……沈桑想，如果换作是她，她一定撑不到今天，撑不到她跟于彦辰出双入对，撑不到今天罗仁豪送她玉簪，才跟她说分手。

        沈桑一下子跌到地上，痛苦地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走得畸形了，纪墨然一直处于引导地位，他想要什么，他就诱惑着我给他什么，迎合他所有想法。我走得太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他不高兴，生怕自己不能满足他，生怕他会离开我……”

        沈桑说的是实话，纪墨然的思想一直凌驾在他们的感情之上，他高高在上，无所不能。从小就优秀的沈桑在他身边也不过是一朵绿叶，成不了红花。有他在地方，他永远都是焦点。

        这样的男人太优秀，太耀眼！

        你会渴望得到他，却又害怕失去他！于是沈桑就在得到中害怕失去，从罗绯月出现开始，她的心就十分不安，可她极力地掩盖住内心的害怕。迎风而上，她不是公主，没有实力，靠的只是纪墨然给予她的一股傲气。

        当那股傲气被一叠照片给打败，纪墨然不愿意给她解释，她自己又不能释怀的时候，她就产生了退却的念头，她想逃了！

        这种信念一旦形成，是极其恐怖的！

        她会怀疑纪墨然照相的动机，会怀疑纪墨然接近她的目的，纪墨然对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她都会觉得是一个阴谋，一个借口……

        当自卑跟害怕掩盖了她的心她的眼，沈桑能做的只有趁着一股傲气还在，潇洒地在他身边离开，以其证明自己不是被抛弃的一个……

        可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说的话，古雨茹也相信，纪墨然从小就是这么一个人，不擅长解释。他引诱沈桑爱上她，引诱沈桑迎合他，古雨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这些都是纪墨然最拿手的事，也是他唯一会做的事情。

        可引诱的背后，他自己也深深爱上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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