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黄叶地,秋意渐浓,秋色凉。
皇家演武场,百丈长百丈宽,平日里皇家侍卫演武练兵,皇子们骑马兜风,基本都是在此处。
皇帝的仪仗摆在上首,下坐着百官,和各家女眷。昨日的坐次原封不动、昨夜宫宴原班人马一个不差,等着看叶清岚和乌桓王的比试。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今日叶清岚必定会自取屈辱。
有人等着看笑话,有人准备了一晚上的说辞,想着如何在叶清岚丢脸后为大夏挽回些颜面,有些人,袖子里此时正揣着准备弹劾叶清岚和沈家的折子。
乌桓王在场中。
他今日特意骑了自己的战马。
哪怕是跟一个名声不太好的小女子比试,库戎也丝毫没有轻视之心。
虽然他仔细调查过叶清岚,知道自从沈还山举家北迁守关,十年间叶清岚是荒废了武艺,据说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骑术,但是也不过就是相较于京中那些不好此道的贵族小姐而言。
偌大的演武场,一人,一马。
那人雄壮高大,那马膘肥体健。
无论气度还是气势,都绝非等闲之辈。
画面好看,但是少数真正忧国忧民的大夏官员却看得愁容满面。
这……这还用比吗?
“皇上,依臣看,这比试不比试的,不过是小女儿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的笑话,咱们还是取消比试一说,就当欣赏一下乌桓王的风采……”
“那怎么成?我王面对这场比试郑重其事,甚至牵出了自己的战马,大夏却要临阵退缩吗?”达尔干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弘光帝也不恼,笑着打圆场,“那是自然,说是比试,自然就是比试。”
话音一转:“去看看,嘉岚县主在做什么?不是说要为比试做准备?怎么这会儿又不见人影了?”
福隆公公弯下身子回禀:“嘉岚县主去了御膳房。”
弘光帝诧异:“御膳房?”
弘光帝有一丝不悦。
心想这莫非是饿了?在这个节骨眼儿?
正要派人去找叶清岚,宫人就禀报说嘉岚县主到了。
有人不屑冷嗤一声:“她倒是好大的架子!”
弘光帝也觉得叶清岚有点不知好歹,分不清轻重。
叶清岚披着一件中规中矩的秋香色披风,规规矩矩见礼。
不待弘光帝开口就先道:“臣女因准备与乌桓王比试用的‘道具’,故而晚到了一些,请皇上恕罪。”
叶清岚身后跟着一队宫人,没人手里都拎着两只兔子。
“这就是比试用的‘道具’?”弘光帝目光放在那些兔子身上,不自觉的点数。
一,二,三……一共十八只。
几乎都是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大小胖瘦都差不多。
区别在于兔子的左前腿上,都绑着一根绳子,一半绑的红绳子,一半绑的绿绳子。
叶清岚顺着弘光帝的目光看过去,欢喜的解释道:“巧了,御膳房今儿个准备做兔肉,臣女正好先借来用一用。”
又有些遗憾:“可惜千挑万选,符合条件的就这么多。其实要是能再多一些,更好玩。”
前世她执掌后宫时,就见识过御膳房备菜的大手笔,奢靡浪费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所以她想到要用活物做靶的时候,首先想到了御膳房。
本来想抓些鸡或者鸭,再不济,羊和猪也可。
不过到了御膳房一看,今日居然还有兔子,兔子,自然也可。
一干人等听呆了。
他们为即将到来的比试提心吊胆,她这位挑起事端的罪魁说什么?
要“更好玩”?
弘光帝也有些无语,虽说叶清岚无论是赢是输他都不在意,但她这态度也未免太儿戏了一些。
他是想找由头给沈还山找点麻烦,但也不希望大夏太丢脸。那毕竟也事关他这个皇帝的脸面。
叶清岚召来充当裁判的宫人,准备详细说一下规则。
达尔干凑过来,要一起听。大概是事先得了库戎的叮嘱,怕叶清岚耍花招。
叶清岚的确是要耍花招,不过,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不怕听,更不怕看。
叶清岚又让另外的宫人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羽箭。
箭末的尾羽,一桶被涂成了红色,另一桶被涂成了绿色。
“我们都知道,射箭主要比的就是个眼力,真到了战场上,敌人不会一动不动的站定让人射,所以臣女觉得射箭靶没有意义,因而准备了会动的活物。”
众人点头,这一点很好理解。
说白了其实跟围猎差不多。
但是简单多了。
“那为何又要绑上红绳和绿绳?”
“战场上,敌我双方混战,需要弓箭手有分清敌我的眼力啊!”
这么一说众人就明白了。
“未免使节怀疑我做手脚,使节可先选择持红还是持绿。若持红尾羽箭,需要射中绑绿绳的兔子,反之亦然。当然,为了保证公平,只能射规定颜色的兔子,还是以持红箭方为例,持红箭者若射中绿绳兔,则记一分,若射中红绳兔,则减两分。”
“以一炷香为限,积分多者,或先将己方的兔子射完而没有误伤的一方获胜。”
达尔干仔细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可疑之处。
对方甚至让他们先选。
他也不客气,当先选择了红箭。
叶清岚不以为意,拿了绿箭。
她转头对充当裁判的宫人道:“我还要准备一下,烦请大人将规则讲给乌桓王听。”
宫人点头向场中走去。
而以弘光帝为首的围观众人,听叶清岚说了规则之后,也都有了几分兴趣,觉得这个比法,确实比看两个女子站定互射要有趣味多了。
一时间也不考虑输赢和丢人的问题了,都兴冲冲的准备看好戏。
库戎一直等在场中,听宫人宣告了规则,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此点了点头,但是当宫人将那些兔子抱到场中,给他展示绑绳子的位置时,库戎的脸色却突地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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