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好好休息，好好休息！”我拍了拍他的肩头。如果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他的。

        马脸仔喘息着闭上了眼睛。

        这时，勒图叫起来了。听声音就知道，阿乐文图醒过来了。我轻轻地把马脸仔放下，让他平躺在地上。回身看时，阿乐文图已经从土炕上下来，跌跌撞撞地向着马脸仔走来。勒图要去搀扶他，他也不让。

        只见阿乐文图走到马脸仔跟前，站立了片刻，居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马脸仔要去阻止他，哪里能够？他自己还浑身无力呢。

        这倒让我们大惑不解，为何他会做出如此举动？

        阿乐文图叽里呱啦地连说带哭，情绪非常激动，声音更是杂乱无章，但我仍然从他的话里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刚才晕倒的阿乐文图实际上已经处于弥留状态了，如果再耽误上一时半刻，他也许就一命呜呼了。

        阿乐文图原本就在祭坛内封印了很久，现在没有得到什么有质量的医疗护理，自然身体的状况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就在刚刚，又被“玉髓”的灵气熏陶，他体内的新陈代谢一开始启动，自然要比处于睡眠状态时候的快多了，而且快的还不是一点半点。这就把他体内唯一剩存的能量消耗掉，因此才会再度陷入昏迷。

        马脸仔所说的试一试，虽然初衷是为了了知道如何制服大飞蛾的，但是当他通灵到阿乐文图身体之中后，也很诧异，阿乐文图的生命竟然已经如此虚弱。因此，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容易地与他的灵魂联通成功了。

        然而在他寻找如何制服大飞蛾的方法时，发现阿乐文图的性命正在慢慢地失去。马脸仔知道阿乐文图的重要性，他现在还不能死。于是，马脸仔就趁机将阿乐文图的生命加以延长了。这对阿乐文图来说，就是救命之恩。

        ……

        我相信每一个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都会在心中产生恐惧。恐惧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在那个时刻紧紧控制着全部的肉体和精神，它会让你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尤其是还有一段时间考虑死亡时，恐惧来的就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

        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在评书那里听到的故事，那些在战场上用生命赚取荣誉和地位的英雄们，他们在临阵杀敌时，就没有面对过恐惧吗？在夜深人静，睡在帐篷之中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死的恐惧而难以入眠吗？是的，他们也一定会有。就跟现在的我一样。

        但是，他们之所以能够不断地投入到下一次的厮杀中，靠的并不是对恐惧的忽视，而是内心的信念，相信自己会在厮杀中胜利，坚信自己所做的事情，即便是死亡，也从来都是正义的事情。这个从来都没有变过。

        那些英雄所以被我记住，并不是因为他们杀了多少人，而是从来都没有丧失掉信念。信念才是恐惧的克星，才能在恐惧那里夺回自己的肉体和精神。

        我已经讨厌了在恐惧中丧失行动能力，乖乖地坐以待毙的状态。我也曾经发誓，那样的状况也只是出现一次而已。我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明天，我就要出去面对那只大飞蛾了。此刻我不知道露西又是怎么想的。艰巨的任务又让我们走在一起。

        横竖是睡不着了。我蹑手蹑脚，穿过众人的身躯，远离他们的鼻息声。在大战前夕，一般都是寂静的。这是一种预兆。

        在这个地下世界里，就连灯火发出的光线都带着一种被压抑的抑郁。火在地上是欢呼雀跃，光纤是明亮的。在地下，它就是安静地燃烧，丝毫没有跳动，光线也是暗红的。

        这里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看到天光的。即便是通风口那里也是长长的黑暗。通风口的管道很长，很细，防止那些恐怖的大蜥蜴攻击进来。

        我信步由缰，等我意识到自己到了哪里的时候，却发现是露西的住处。

        这里屋子很多，露西自己单独找了一个屋子休息。她是很另类的人，丝毫不愿意跟别人在一起的样子，除非是有必须在一起的要求。

        但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正要走的时候，露西却说道：“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要走呢？”

        我停住脚步，“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还以为你睡着了。是我的脚步声打扰到你了吗？”我说的是实话，也不尽然是实话。

        她的屋子里只有两盏油灯。这个部落的人都是席地而睡，地上是椰棕，不过梳理的还算是柔软。露西坐在椰棕上。

        “你睡不着吗？坐吧。像你这种情况，我也遇到过。在面对危险时，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说说吧。这样能够让你轻松些！”

        露西没有了白日的冷漠，脸上仍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她显得更加苍白。

        对我来说，露西虽然美丽，但却透着一股“妖气”，她是那种因为有故事而产生“妖气”的女人。我曾经见过。但她的故事我还不知道。

        我倒不是有一颗八卦的心思，而是对那些具有传奇色彩的人，我都怀着一个崇敬的心，感觉他们才是迎合自己本性的人，活出了自己率真天性的人。他们值得尊敬。

        “呵呵，紧张是有的啦，不过还没有让我觉得难以承受。我睡不着，是因为想起一件事来。”

        “哦，是什么事？”露西有些吃惊。

        但我的问题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只是或许她并不愿意回答我。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问道。

        这不是我一时兴起而想到的问题。这是我翻来覆去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都想了一遍，最后才概括而成的一个问题。只有这个问题才能表达我心中对露西的所有疑惑。

        露西先是一愣，随后咯咯地笑起来。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而且还很怪。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站在你的面前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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