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夜的梦,醒了却什么也不记得,眼看着日上三竿,如玉却还在呼呼大睡,
显然是累坏了,不忍叫醒如玉,便起身出门去了南园。
“你说说你们,昨天有那么热闹的事,偏偏不叫上我!”
梨花站在南园门口堵着她。
“不是叫你守在南园吗?自己回到小院偷懒还怪谁?”
爆竹双手抱胸。
“昨天那么晚了,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嘿嘿嘿嘿,我以为没事了呢。”
梨花乖张的笑着:“诶?如玉呢?”
“歇着呢,累坏了,先不必去唤她。”
“哦....快给我讲讲,昨儿都怎么回事?”
梨花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
“等会再说,夫人呢?起了吗?”
爆竹实在受不了她的聒噪。
“起了起了,刚用完早膳。”
“我进去看看.....”
“呦,起的挺早啊!”
二夫人正在喝茶:“我还以为你们得睡到月亮探头呢。”
“心中不安,睡不踏实。”
“怎的?”
“不清楚......”爆竹烦躁的敲了敲额头。
“别敲了,还不好好待着你那聪明的脑袋瓜?
梨花,把早上的粥热一热,早饭便在这吃了吧.....”
“是,夫人待爆竹可真好!”
梨花笑道。
“吃味了?”
“自然没有....”
梨花耸了耸肩,跑去了厨房。
吃罢早不早,午不午的饭,爆竹便如约到了侧院厢房。
单衡显然等了很久,正调着琴弦。
“今儿怎么来的这般早?我还以为会是我先到呢。”
爆竹一点不客气的坐到了他身旁。
“昨儿我在丞相西院客房,可是听了一出好戏。”
“西院客房?昨天你留宿府中了?”
“嗯......”
单衡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昨晚刚刚睡下,便听到谦忠堂那边传来吵闹声,
本来秉着不问闲家事的念想不想去凑热闹,却还是耐不住性子披上衣裳去探了一探究竟。”
“那昨晚之事,你都听得大概了?”爆竹问道。
“是,起初以为无非是妻妾争宠,互相陷害罢了,
谁知等到爆竹谋士出场,才知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单衡笑着看向她。
“......”
爆竹一时无语,看来自己昨晚那跋扈的样子,已经全被他瞧了去。
“我也是替主子办事而已......”
“以前只听闻你聪慧过人,不想到亲眼所见,才算见识了一番。”
“什么见识不见识的,都说了是替主子办事罢了.....”
爆竹喃喃自语着,都讲女子无才便是德,单公子大概也不喜锋芒毕露之人吧。
“其实.....”
“其实,这样的你,我更加喜欢。”
单衡不等她说完,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什......什么?”
“你有勇有谋,明辨是非,若说生在帝王家,也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啊?”
爆竹一时晃神,不想单衡会这般夸赞她。
“你家主子若不是有你,恐怕此次在劫难逃。”
单衡放开她的手,抚摸着琴弦。
“我家夫人哪都好,就是脑子缺根筋......”
“哈哈哈哈,你就这般在背后编排你的主子?”
“我当着她的面也是如此!”爆竹撇撇嘴。
“真是刁钻.....”
单衡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上次与你商量的事,考虑了否?”
“上次商量的事?”
爆竹蹙眉,她记得,是单公子想替她赎身之事。
“当时她虽有心动,但想着大夫人未除,又答应了安宁照顾老夫人,一时间也难以拿定主意。”
“我.....”
“罢了,不勉强你,自会尊重你。”
单衡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她不是不想,只是即便赎了身,她能去哪?去单府继续当丫鬟,还是.....”
“还是去做单衡的妾?她不敢去面对,倒不如缩在恒府缩在壳子里,还能贪的一时欢愉。”
傍晚回到南园,二夫人被叫去了前院未归,
只有梨花一人守在豆南阁。
“唉,昨晚的事大概我都听说了,只是我记得巧赫和云鸯不是说,
那黑衣人是个男的吗?说话的嗓音都粗粗的......”
“是啊,我也差点因为这个被骗过去了,不过你忘了,姜姨娘从前是遮云坊的琴娘,
遮容是跟着她过来的,也是出自遮云坊,我便派着人暗中一番查探,得知她以前曾跟着她舅舅一同在遮云坊的宴厅里说书,
并且还擅长口技。”
“口技?”梨花吃了一惊。
“是啊,便是学那男人的声音,也不在话下了。”
“也对啊。”
“况且那晚我在柴房堵见了她,身形瘦小体态娇憨,完全不像一个男人。”
“想不到咱们府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这算什么,这才不算什么龙啊虎啊的,只是个小角色罢了。”
爆竹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一饮而尽。
“别....这茶凉了好一会了.....”
梨花来不及阻止,便瞧着她端着茶尽数咽了下去。
“嗝!”爆竹放下茶杯打了个响亮的嗝。
“我实在太渴了,顾不得那么多了。”
“唉!那姜氏也是罪有应得了!我一点也不同情她!”
“我倒觉得那姜氏还有几分可怜,平日里瞧着虚头假面的,想不到还是个不沾富贵,痴情至深的女子。”
“再痴情,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啊!不想她心思这般恶毒,竟敢杀人放火!”
梨花摇了摇头,还想说些什么,一抬眼便瞧见二夫人一脸不善的进了院子。
“夫人回来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爆竹瞧着她一脸乌云般的模样。
“辛姑姑在大牢里,把珠雀的事也招了。”
“什么?珠雀的事?”
“是,说珠雀是她杀的。”
二夫人坐到椅子上,气还有些急喘。
“她是如何交代的啊?”
梨花也跟着好奇起来。
“她说,几年前她家中母亲重病,长子又吃了牢饭雪上加霜,
无奈她便偷了大夫人的首饰银两出去变卖补偿家用,不想有一日被珠雀撞见,
至此便要挟她将所盗之物分取自己一半,辛姑姑没有办法只能照做,不想几次过后,
珠雀却越发贪婪,要求她将赃物三七分配,辛姑姑不愿,珠雀便嚷着要去告发她,
辛姑姑只能点头同意,回去后边暗下了杀机,一日夜里她们相约假山后,辛姑姑身穿黑衣躲在暗处,
待珠雀走后手握匕首靠近她身后一刀毙命。”
“我就猜到会如此......辛姑姑果然是个忠心护主的人。”
“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难道珠雀不是辛姑姑杀的?”
“梨花,你再去沏壶茶,一会老爷会来。”
二夫人吩咐道。
“老爷?”梨花一听乐了:“老爷都许久不来南园了。
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屁颠屁颠的退了出去。
瞧样子她们夫人的春天又将来了。
我让如玉去给老夫人传口信了,老爷派人过去请时,老夫人还没睡醒。
“唉!”二夫人把弄着一旁的爆竹刚用过的茶杯,满怀心事。
“夫人何必唉声叹气,昨晚我就猜到辛姑姑一定会将此事揽到自己身上。
夫人想想,她横竖都是个死,不如给大夫人留个好念想,大夫人还能帮衬着她的家人。”
“也是,诶,对了!我看你昨夜在姜氏耳边耳语了几句,不知都说些了什么?”
二夫人抬眼问道。
“哦,我是告诉她,她今夜是不能脱罪了,把帮凶供出来,
我帮着她将她与孤郎藏于一处。”
“真有你的,你去办啊,这晦气我可不沾。”
二夫人嫌弃的摆摆手。
“这是自然,不过还需夫人出些银两方可。”
“你个鸡贼鬼!”
二夫人点了点她的脑袋。
“到处想着怎么散我的财!”
刑部大牢,辛姑姑已然被受了鞭形,满身伤痕的靠在牢房的墙角里。
隔壁牢房的姜氏因小产后身子尚未恢复,经不起严刑拷问,已于今早惨死在刑房。
丫鬟遮容撞墙而亡,只有辛姑姑咬紧牙关,在苦苦等待着一个人。
日落西山,她望了眼铁窗外的夕阳。
“这怕是最后一次看日头了吧。”
辛姑姑合着干枯的嘴唇自言自语着。
就在她意识模糊,恍惚着快要睡过去时,
牢房的过道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是....是她吗?”
辛姑姑猛地惊醒,随即紧紧盯着牢门期待着。
一个女子身披黑色斗篷,牢头跟在她身后一脸的谄笑。
“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她说。”
“是....不过夫人还需快点,这....”
“知道了,不要在这耽误我的时间。”
大夫人不耐烦的说道。
“是,小的告退。
装什么装,老子什么人没见过,关在这的别说你一个丞相府下人,
就连那些官位高品的大臣亲王,哪个不得看我的脸色,
若不是看在这一袋金子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奉承你.....”
牢头嘟嘟囔囔的走了出去。
“夫...夫人....”
辛姑姑双腿被上夹棍,已经不能行走,
只能靠着双手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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