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琴裕阁传来消息,峥隆园过完正月,便迎娶穆雪绵进府。
“这也太快了吧?亲事才刚刚定下来啊!”
“听说若不是王爷正月后几天要去巡东,过完正月十五就该进门了......”
穆太傅好生心急。
“谁晓得是穆府心急还是王妃心急呢。”
“也对.....哈哈哈哈.....”
司延茵靠在枕头上,听着荩儿和彩绢在她的窗外兴奋的叽喳着。
“峥隆园这么快便要迎亲了?”
那穆雪绵瞧她似乎不太顺眼,
之前骗她自己是誉院的丫鬟,如今她入了府定会知道真相。
加上穆莞宁那层关系,怕是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以后还是少来往为妙。
窗外寒风凛冽,夜渐漫长,太阳升到了树梢,司延茵才从榻上坐起来。
誉院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在院子里忙忙碌碌了。
她刚套上鞋袜,便听见了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是谁?”
“是....是我...是奴婢...”
门外传来一阵唯唯诺诺的回话声。
“奴婢?”
司延茵眉头一蹙,这誉院有谁会对她自称是奴婢?
“进来。”
她倒要探个究竟。
吱嘎,伴随着一阵推门声,一个怯生生的丫鬟端着水盆进来了。
“你是......?”
司延茵仔细盯着她的脸,为何在誉院不曾见过她?
“奴婢是刚调来誉院的翡夏.....”
“翡夏?谁差你过来的?”
她门上还未挂上棉被遮风,翡夏又未将门关严实,两人说话间的功夫,
寒风便顺着门缝钻了进来,吹的司延茵赶忙披上了被子。
“啊?是....是三世子....”
翡夏一见司延茵受冻了,赶忙将水盆放在一旁,急着将门拉了上。
“三世子?他怎么亲自调人过来?”
之前誉院的人手分配都是她与荩儿安排。
“世子有令,叫我今后跟随主子身边侍奉主子。”
“主子?谁是你主子?”
“自然是您啊......”
翡夏说着又将水盆重新端在怀中。
“快让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慢着......”
司延茵抬起右手制止道。
“詹....三世子派你过来侍奉我?”
“是啊.....”
对面的小丫鬟被她的三番追问弄的一头雾水。
“我不用你伺候,将水盆放下先出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世子吩咐过奴婢,务必伺候好姑娘穿衣洗漱,不可怠慢。”
“你既说我是你的主子,自得凡事都听我差遣不是?”
“是.....”
翡夏抱着水盆站在门口一脸尴尬。
“那就将水盆撂下,你去梅园给我摘几只雪梅来。”
“即刻吗?”
“对,我喜欢用梅花瓣水来搽脸。”
“用梅花瓣?三世子怎么没交代我呢?”
翡夏听罢赶忙放下水盆。
“奴婢立刻就去!”
说完转身开门钻了出去。
“这丫头可真是好骗.....”
司延茵见她跑远了,才悠哉悠哉的从床上下来,
穿好衣裳洗漱完毕,翡夏正好拿着一枝梅花兴高采烈的进了屋。
抬头却瞧见司延茵早已穿戴整齐,顿时傻了眼。
“姑娘这是......”
“将梅花插在花瓶里吧,今儿不用了。”
司延茵将头发束好,起身站了起来。
“好......”
翡夏迟疑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拿着梅花进了屋。
“你是从哪个院子调过来的?”
司延茵瞧着小丫头似乎很认生。
“奴婢,奴婢是三世子前一阵儿在外买回来的,一直在前院做些杂事。”
“你是世子买回来的?”
司延茵听闻有些吃惊,狐狸何时还有了亲自挑选下人的嗜好?
“是.....”
“你不必害怕,我又不是食人妖怪,只是并不习惯被人伺候罢了。”
“......”
“你被安排住在哪里?”
“北院的下人房。”
“屋子冷不冷?”
“还好,只是偶然炭火不太充足。”
“以后每晚从我这拿些炭回去,我用不完......”
司延茵收拾妥当后,便很习惯的端起水想要泼出门外。
“姑娘我来.....”
翡夏动作倒是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抢过她手中的水盆。
虽然看起来胆子小,人倒是蛮机灵的.....
“平日里无事不必跟着我,我唤你你再过来,知道吗?”
“好.....”
“你若不知该做些什么,便跟着荩儿学学规矩,她自会好好教你。”
“是。”
“先下去吧。”
将翡夏打发走后,司延茵便去找狐狸兴师问罪。
谁知刚叩了两下门,身后扫院子的曦容便告知她,世子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和谁?”
“不清楚.....”
曦容摇了摇头:“走的时候只看见他自己。”
“难道又是詹修贤找他了?”
司延茵见狐狸不在,便先去厨房找了些吃食,又钻进书房准备仔仔细细打扫一番。
难道狐狸不在,终于可以将书房好好整理整理了。
她拿着抹布先是将书架一一擦洗干净,又将书案上的书整理妥当,不知为何,
今日瞧着书架旁那副壁画也有些不顺眼,总是想着拿下来轻轻弹弹灰,
不曾想刚摘下壁画,一个暗阁便出现在眼前。
司延茵吓了一跳,赶忙扭头确定了一下门是否关严,这才上前打开暗阁,
暗阁不大,只有一尺见方,里边藏了一本兵书和几叠信纸。
司延茵本想拿出来看,手刚要触碰到信却又缩了回来。
“这般好吗?总觉得自己像做贼似的,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世子就好了,
还是不要翻了.....”
她关上暗阁,将壁画挂了回去。
他如此喜爱兵法,我竟从来不知,还有哪几封信,究竟是谁的呢?
难道是他身后还有人在帮衬他?或许说,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不然凭狐狸世子再折腾,也万不会有信心去争夺皇位。
司延茵忽然觉得,她知道的越多,心中便越发不安,倒不如像一开始一样,
世事不问事事不知,倒也乐的轻松自在些。
傍晚,狐狸被下人们推着轮椅送了回来。
司延茵见他进了院子,才吩咐厨房煮饭。
“去哪了?”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轮椅。
“哄你高兴去了。”
“哄我?”
“进去说.....”
“哦。”
她推着狐狸到炭火旁边,瞧着他脸冻的有些微红。
“对了,我有事要先问你。”
“关于翡夏的事?”
“你也知道?不声不响的就往我身边安排了人,也不事先吱会我一声。”
“不喜欢被她伺候?那我换一个给你。”
“与她无关,是我不习惯罢了。”
“总要从不习惯到习惯,你不去接纳怎么会习惯?
况且你也是个公主,被下人伺候也不是头一次了。”
“我离开崝姜皇宫已经数年,早已习惯自力更生,并不需要丫鬟伺候。”
“你现在这般讲,以后成了世子妃,还不让丫鬟服侍?”
“到时再说到时的!总之我现在想清净清净。”
“那我便打发翡夏回去。”
狐狸将手放在炭火上烘烤了一会。
“不必,留下吧,誉院的丫鬟本就不多,跟着打打下手也成。”
“随你,交由你安排。”
狐狸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不高兴了?”
她蹲到他身旁:“我并不是嫌弃你的安排。”
“我知道......”
狐狸将烤的暖烘烘的手掌心贴到她的脸颊上。
“你怎么自在便怎么来。”
“对了,你还没讲你一大早出去做什么?”
司延茵抚上他的手背。
“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什么事啊?别卖关子了。”
“说了就无趣了,就想憋憋你。”
狐狸狡猾一笑。
“你.....”
司延茵本想与他周旋,却听他忽然小声嚷着:
“我饿了,中午没吃饭。”
“究竟去哪了午饭都不伺候?”司延茵皱起眉头。
想套他话的心思却也先放在了一旁,赶忙去厨房盯着晚饭何时做完好喂饱这只狐狸。
詹孑空望着她匆忙的背影,心中有些感叹。
从小到大,能仔仔细细为他忙里忙外,他一声饿了便急匆匆奔去厨房,
连话都不再与他争执,除了眼前的女人,就再无第二个人了。
为了昨晚她的几句话,他今天一大早便出了府,
安排了人去找穆莞宁的情郎,见那男子对穆家小姐倒也真是一片痴心,
若真想司延茵所说,穆莞宁肯舍弃了荣华跟这穷商贩私奔,却也是成全了一桩美事。
过几日他便会安排人从穆府救出穆莞宁,送这一对鸳鸯逃出皇城,至于他们今后会如何,自是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司延茵惦记着也在理,穆莞宁有今日这般处境,他詹孑空脱不了干系,虽然他并未在意此事,但是她却在意,
终日惶惶不安的念叨着,救了穆莞宁,就当替自己还债替茵儿积福了。
办完此事,他倒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茵儿被送到这来,若是留在崝姜,怕也是到了被指婚的年纪,
做了第二个穆莞宁,嫁与自己不爱之人,不得自由,只能守着权力地位到老,
在外人看来,这是何等荣光?可他明白,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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