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的那一夜，我和女孩坐在台阶上，一抹弯月当空，照亮女孩晶透的泪珠，照出我悲伤的侧脸。

        “想听吗？”女孩的脑袋轻轻歪靠上我的肩头，手抹去泪痕，心情略有平复。

        “什么？”我一时间没有转过脑子，仍旧沉浸在刚刚的那一幕。

        结婚这个词，凶猛不停地撞击我心。

        “我和他的故事。”女孩轻轻地说道。

        我不响。我不确定，我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想听，却不知是否有能够承受这一事实的心。

        微风适时轻拂，四周寂静无声，繁星隐匿，独剩空月。

        我想，此时的“曲径”一定很美吧，那一抹风过，薰衣草银铃弯腰，花香盖不住咖啡的苦涩，蓝调微浅后，公主会端出巴拿马，打破我和女孩的对话，并告诉我，别再梦了，来杯巴拿马吧。

        梦？

        好希望，真的是场梦。

        只是，公主没有将我唤醒，更没有出现在我和女孩面前。

        三栋老旧楼房，将我困于长廊，呼吸泛着困难。

        良久的沉默。

        女孩将头偏离我的肩头，独自打破这份沉寂。

        “我和杨是在大学时相恋的，他喜欢蹲在凳子上玩电脑，打着游戏，抽着烟，结婚后依旧如此，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女孩停顿片刻，她耳边的长发被拨弄到耳根后。

        “因为工作调动，我和他现在是两地相隔，我原以为我们的爱情很坚固，就算相隔两地也不会出现问题，结果我错了，”女孩轻声叹息，“我发现，他背着我至少有过三、四个女人，他跟那些女人说他没有结过婚，没有女朋友，呵呵……”女孩轻轻摇头，流露出无奈浅笑，“为了这事，我们闹过很多很多次，每一次的最后，我都选择原谅，他也发誓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注视着女孩，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聆听下去。

        “我发现，我对他的爱，越来越远了，也许以后，只有选择离婚……”女孩的眼中，正涌出一汪清泉。

        “我……”我递上纸巾，“我愿意等你离婚，然后娶你。”

        女孩惊讶的眼神略过我认真的脸，她的手，轻抚上我的脸颊，“傻花花，你怎么能这么傻……”

        “只是离婚而已，不就多个本子吗，我又不在乎。”只要能让你幸福，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要是……早点遇见你该多好……”女孩开始哽咽，“对不起……这不是离婚就能解决的事……我现在每个星期都要去一次医院……”

        “医院？为什么？”我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后脑，她的长发是如此柔顺。

        “我……”女孩顿足半晌，“我为他堕过两次胎，医生说如果不调理的话，很有可能就再也……”

        “等……等下……”我惊愕地攒紧双拳，“你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要让你打掉孩子？而且还是两次！？”

        女孩纤细的手，包裹住我的拳头，那一股温暖，透着冰。

        “第一次，是他要我证明我对他的爱是真的，提出让我怀孕，但必须打掉。”女孩露出一抹凄怆浅笑，“我也是，竟然答应了……呵呵……”泛着泪花的双眼，在月光下，是如此惹人怜惜。

        我不禁将双拳攒的更紧，身体在颤抖，女孩握住我拳头的手也变得更紧。

        终于，我忍不住地怒吼，“混蛋，真是人渣中的人渣，哪有这样做人老公的！？真是肮脏卑劣的小人！还跟着他做什么！赶紧离！不仅离婚！还要躲他远远的！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你！”……

        在我的心中有悲悯、恻然、揪心和满腔熊熊燃烧的怒火，如开闸泄洪般凶猛不停地讨伐着杨……

        直到女孩突然将我抱住，双臂紧紧勒住我的后背，“够了，花花，至少他有认真的追过我，给过我一段很真实的爱情。”女孩贴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

        我亦将女孩抱紧，“我好恨他，我好心疼你，好心疼你，你怎么这么傻，这种事情你也答应，你怎么能这么傻……”

        爱，怎能如此证明。

        风过。

        有多少情侣在想方设法让对方幸福，以此证明自己的爱。

        可你，为何要用这样伤害她的方法，去证明她对你的爱？

        繁星隐现，像是半月的眼泪成晶，洒落黑夜。

        “谢谢你……花花……”

        “我不想听第二次的缘由了，一定，也是如此无理吧。”

        “恩……”

        “你真的好傻……”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这样子是错的，但还是忍不住……想和你见面……我给不了你最好的，也无法给你以后，如果你回去就将我忘记，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会很感激‘曲径’，让我和你偶遇。”

        曲径，偶遇，拿铁般的，微笑，我，莞尔。

        “你那抹拿铁般的微笑，我又怎会舍得忘记，傻奈奈……”

        “拿铁般的微笑？”女孩挣脱我的双臂，疑惑地注视我。

        “因为啊，你的笑如拿铁般，深深被我喜欢着。”

        女孩不响，却给了我一抹拿铁般的浅笑。

        “不管以后如何，你是否能生育，只要你离婚，我就娶你。”我对着女孩的笑容保证。

        “傻孩子，你会后悔的，你父母也不会同意的……”女孩的食指贴上我刚要反驳的启齿，一颦一笑一风聆，“快三点了，送我回家吧。”

        我点头。

        那一夜，我的嘴唇留下女孩指尖的味道，鼻尖留下女孩发丝的苦涩与香甜。女孩敞开心扉倾诉一切，我的心虽然很痛，但更泛着怜惜，心疼着她所遭遇的一切，我希望，我可以让她变得幸福起来。

        只要女孩，幸福就好。

        “豆子，明天面试你还不早点睡？”橘子纤细的手指将女生挡在脸前的小说抽走。

        “橘子你讨厌，跟妈妈桑一样啦！”女生猛然起身，开始抢夺被橘子抽走的小说。

        二零一四年十月上旬，南京的短暂秋风正卖力吹落黄叶，栖霞山的红枫正漫天飘洒。刚步入大四的女生和橘子，在征得学校同意后，开始提前寻找单位实习。

        “哎哟，今天穿的是黑色镂空嘛，又不约会，穿这么性感干嘛？”女生在抢小说时跨步太大，导致睡裙里的风景被橘子一览无余。

        面对橘子的调侃，女生涨红了脸，攒紧的粉拳敲在橘子身上，“我跟他约会才没有穿成这样过！”

        “哎哟，我家豆子还学会傲娇啦？”橘子一手抓住女生还未缩回的手腕，“好像上次谁告诉我买这条内裤是为了去见他来着？”

        “啊啊啊啊啊，橘子你好过分！”

        看着女生娇羞的红晕，橘子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在女生愣神的一瞬间，用力将女生拉入怀中。

        女生被猛然袭来的劲道拽出趔趄，等缓过神来，已在橘子怀中。

        “你要干嘛！”

        橘子歪着头，看遍女生妙曼的身材，脑经一转，突现一脸凶相，“嘿嘿嘿，这么好的小妞儿只让那一个男人碰了，真是可惜了，来来来，今晚陪陪本大爷如何？”

        “你要死啦！干嘛一脸凶样！”女生佯装挣扎。

        “小美妞儿，这翘臀长的可美了，啧啧，让我好生妒忌呢。”橘子的手隔着女生的睡裙用力捏下。

        “啊，你来真的啊！”女生毫无防备的娇嗔一声。

        “不然呢？”橘子将女生扑倒在床上，指尖在女生的胸上轻轻划着波粼，“怎么样？小妞儿，他是不是也这样对你的？”

        “才不……是呢……”女生一手抓住橘子的手腕，“痒啦！猪！”

        橘子挑动双眉，“那是不是这样？”手掌用力抓在女生的胸上。

        “橘子你是变态！我才不要告诉你！”女生扭捏着身体，“我要打电话给程锋！让他好好治治你！”

        “呀，说到程锋。”橘子突然放开女生，平躺在她身旁，饶有心事。

        “怎么了？”女生看着一脸心事的橘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

        “恩？”

        “昨天晚上问我能不能一毕业就嫁给他……”

        “恩？这还不算大事？！”女生惊讶道，“那，那你怎么回答的？”

        “这种口头承诺给了也是白给，所以我跟他说，等毕业了再看吧，如果真走到可以结婚的那一步，自然就结婚了。”

        “橘子。”

        “恩？”

        “你真是个现实的女人。”

        “感情嘛，给不起承诺就不要给，谁都不知道以后的事，誓言什么的，都是写在墙上让自己相信的谎言。”

        女生不响。因为，他也是这样，没有承诺，反而开始就告诉女生不会有结果。

        “所以昨天晚上他都没碰我，搞的我只能来调戏你了！”橘子的手又不安分的摸上女生腰间。

        “不闹了，我困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面试了。”女生起身躺回自己的床上。

        橘子点点头，“那赶紧睡吧，晚安。”

        “恩，晚安。”

        “要不要我明天陪你一起？”

        “恩……不用了……明天……我面试完约了人……”女生回道。

        “意思是，我明天要一个人睡咯？”

        “讨厌！晚安！”

        “豆子。”

        “恩？”

        “晚安，做个好梦。”

        女生不响，嘴角泛出一抹微笑。

        南京秋天的夜很舒服，让人容易睡的很沉，很香。

        秋风带来的是童话，一段金色的童话，它被刮入每一个熟睡之人的梦中，飘摇地呈现出王子与公主。

        “嫁给我吧。”他单膝下跪在女生面前，掌中一枚白戒。

        “……恩，我……我愿意……”女生泛出笑容，眼中泪花闪烁。

        “我为你戴上吧。”

        “好！”女生羞赧低头，无名指伸在他的面前。

        就在白戒刚要被套上无名时，女生被橘子拽起了身，她的无名指正被橘子的五根手指拽着。

        “再不起就要来不及了！快起来，豆子！”

        “啊？啊！我忘记设闹铃了！”

        一番快速的梳洗、换装后，女生飞奔出宿舍。

        “加油啊！”身后传来橘子的声音。

        女生只是挥了挥手，她的嘴里正叼着片面包。

        橘子站在窗台，看着女生小跑的背影，轻声叹息，“傻豆子，你这么善良，为何却遇到这样一个无法给你结果的男人……我只希望，你们分别后，我能给你幸福，让你忘却他，直到你命中真正的王子出现。”

        只要豆子，幸福就好。

        秋风落地，卷走几片残黄，还未枯尽的枝头，成为素描最美的景色，那是生命即将枯竭的警告，也是新一轮生命将要酝酿的预示。

        女生，就这样小跑在枯竭与新生的街头，她的脑中，满是那枚白戒和单膝下跪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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