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
周稚京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眼睛盯着陈宗辞腿上那一片血污发呆。
她头发还没吹,湿哒哒的挂着。
小脸在黑发的衬托下格外白皙,导致她脸上的几处伤口,更加的显眼。
她这会垂着眼帘,木愣愣的,像一具没了灵魂的壳子。
轻碰一下,就会碎裂成粉末。
血流了很多,顺着裤管,低落在浅色的地砖上,慢慢汇聚成一小滩。
那鲜红的颜色,激起了周稚京的记忆。
她记不清时间,只知道那一天天气热,她穿了一条棉质的白裙子。
陈最给她买的。
就在前一天,特意带着她去商场买的,连脚上的鞋子都是新的。
买衣服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要将她丢掉的前兆,这感觉太熟悉了。
那会,陈启民离开已经快半年了。
他们的生活挺拮据的,但陈最给她的用花钱,吃穿用度上,跟陈启民在的时候,是一样的。
高中的学费不在九年制义务教育之内,相比小学初中就要贵不少。
两个人的学费加起来,一年起码要两万多块。
但那个时候,他们家里,除了那一套房子之外,手头上应该还有一笔陈启民的抚恤金。
她不知道有多少,所有的事情都是陈最在处理。
那天,她撑着遮阳伞,亦步亦趋的跟在陈最的身后。
他穿了一件陈启民的旧衣服,打扮成大人的模样。
到了公交站台等车,陈最去给她买了一支冰棒。
瞧着她额头上的汗,拿纸巾给她擦了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什么也没说。
公车来了,两人坐在最后一排。
周稚京不错眼的看着他,并没什么心思只手里的冰淇淋,她只尝了一口,递给他,“哥,你也吃。”
他摇摇头,“我不喜欢甜的。”
天气热,冰淇淋融化的很快。
陈最拿纸巾,替她擦手,然后用纸巾把甜筒包住,再递给她,问:“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没有,我喜欢的。”她连忙道。
陈最知道她乖,无论给她什么,她都喜欢。
是个特别懂事的小孩。
他想了想,把甜筒接过,“算了,别吃了。一会有更好的。”
接下去,陈最吃掉了那个甜筒,公交车开出了陈只熟悉的区域。
他们中间又辗转了一趟车,来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附近是别墅区。
陈最拉着她找到一家格调很高的咖啡店。
他没有立刻带着她进去,两人站在距离咖啡店不远的位置。
陈最帮她整理头发,天气热,陈只的脸都热的红彤彤的。鼻尖,额头上布着一层汗。
连头发都有点松散。
陈最接过她手里的遮阳伞,让她重新整理头发,又让她把汗擦一擦。还从包里面拿出一瓶水,让她润一下嘴巴。
等做完一切,陈最打量过后,露出满意的笑容,说:“走吧。一会见着人,要记得叫阿姨,一定要礼貌。”
明明也没比她大多少,却一副大人的模样。
陈最走到咖啡店门口,发现陈只没跟上来。
他扭头,人还站在原地没动。
纯白色的裙子,让她看起来更加的乖巧和无助。
这一路上,他都刻意的回避她的目光。
她眼里那种害怕和讨好,让他有很重的负罪感。
几秒后,陈只才跟上。
与他一起,进了咖啡馆。
里面的冷气很足,很舒服,屋子里充斥着面包和咖啡的香味。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妇人。
与她的母亲年纪相似,看衣着打扮,家里条件应该很不错。
她以前接触过挺多这样的阿姨,周正涛没有败落之前,也称得上是大老板,他们住的别墅区,也有很多富人。
所以,她还是能够判断出,对方是真的有钱,还是装出来的。
陈最把带过去,她还是第一次看陈最略带讨好,又有些拘谨的模样。
他扯她的胳膊,示意她叫人。
但陈只嘴巴没动。
妇人到也不为难,“没关系。你俩先坐下,我给你们点了牛奶。只只,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你可以挑一挑,这里的面包冰淇淋做的还不错。”
陈只仍旧不说话。
这就让大家有些尴尬,陈最抱歉的说:“我妹妹有点怕生,她不是不礼貌,等熟悉了就好了。对不起,阿姨。”
“不要紧。”
妇人叫来服务生,点了几样吃的。
妇人问了几个问题,基本都是围绕陈只,且一直打量着陈只。
漂亮是真的漂亮,五官长得很标志,只是看起来,有点不通情理。
不过这也没关系。
但接下去,服务生送上餐点时,陈只却一下子掀翻了摆到她面前的面包冰淇淋。
动静闹的大。
妇人吓了一跳,连陈最都被她吓到。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陈只突然拿出一把小刀。
就那么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手指头砍下去。
她当时只是不想离开陈最,她不想再去另一个陌生的家庭。
她觉得,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像陈家父子这样善良的人。
她的动作特别迅速。
只是刀子没落在她手上,而是落在了陈最的手上。
鲜血顷刻间涌出。
妇人被陈只的举动吓到,尖叫一声,说:“你这妹妹是精神病来的吧!有没有搞错!”
陈最忍着疼,仍说着抱歉,拉着陈只离开。
从头到尾,陈只不管那妇人说了什么,她的眼睛只牢牢的盯着陈最淌着血的手。
很的流了很多血。
等两人都冷静下来时,陈只的裙子上,都是血。
血一直止不住,他们就打车去了医院。
陈最全程不理她,陈只只能自己紧跟着他,寸步不离。
医生给他缝针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抓着他另一只手,一张小脸惨白,眼睛牢牢盯着医生缝针的手。
只是,医生刚要开始,陈最便挣开她的手,顺势捂住了她的眼睛。
没有让她看着。
她也乖乖没动。
弄完以后,陈最照旧不理她,自顾自走在前面,陈只隔着几步的距离,跟在他背后。
视线一秒都不从他身上移开,生怕一眨眼人就跑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陈最停下脚步,回过头。
陈只也停下来,怯生生看着他。
陈最注意到她的脚上的小动作,估计是走太久,脚不舒服。
本来就是新鞋,肯定会磨脚。
他走过来,语气温和的问:“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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