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的门紧闭。
封闭式的空间,连窗户都没有。
地砖是黑色的,将一切颜色吸收,一地的陶瓷碎片,汤汁刚好漫延至陈宗辞的鞋尖前停住。
他就站在距离周稚京一步之遥的位置。
一步的距离,仿佛分割成两个空间,人间和地狱。
周稚京仰头看着他。
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手掌心的血液,在不停的往外流淌。
她觉得疼,又无法挣脱。
陈宗辞垂着眸,无表情的睥睨着她。
光影错落下,他黑色的瞳孔,更加的深邃,冷漠无情的像个魔鬼。
冷眼看着她在玻璃渣里挣扎,血肉模糊,也无所动摇。
他本来就是来折磨她的。
怎么可能会动摇,她越挣扎,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他现在失势了,还企图来控制她,大抵是笃定了她不敢公开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笃定她一步步走到现在,不甘心放弃这铺好的路子。
她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一边冷静,一边又企图去毁灭一切。
她一点一点挪动,慢慢靠近他,抬起手抓住他的衣摆,“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露出哀求的神色,一遍一遍重复这句话,让自己低入尘埃。
陈宗辞蹲下来,视线落在她抵在地上的那只手上,能看到血液从指缝间渗出来。
他伸手。
周稚京的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后移了一下。
但还是被他握住,拿起。
她的手攥的很紧,手上的血液在不断往外涌。
陈宗辞的眼神没有半分波动,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
周稚京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动,他拿起瓷片,瓷片碎成椭圆形,有锋利的尖头。
他眉梢微挑,抬眸的瞬间,快速的捕捉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和狠戾。
他想,她是想用这小小的瓷片,要他的命。
陈宗辞将瓷片丢进了一只酒杯中,瓷片上的血,瞬间融进酒液里。
他垂着眼,从口袋里拿出帕子,放在她的掌心,堵住不断涌出的血液,慢条斯理的说:“怎么放呢?我出售了手里所有赚钱的产业,填上了银行的贷款,又在高利贷那儿借了一大笔。抛开陈家,只说我个人,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少负债吗?”
他掀开帕子,看着她掌心还在不断冒血的伤口,仿若自语,“我要怎么放过你呢。”
周稚京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一颗心逐渐的沉到谷底,心上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人喘过气。
她闭上眼睛,低声下气的说:“那请你不要伤害他。你要怎么对我都行,只要你高兴就好,我再也不反抗了,可以吗?”
陈宗辞沉默的将帕子绑在她手上,仔细的打了一个死结。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帕子绑的很紧,挤着伤口,一直痛。
周稚京痛到麻木,嘴唇紧紧抿着,一声不吭。
陈宗辞看着自己手指沾到的血迹,又看看她死气沉沉的脸,将手指上的血,一下一下擦在她的脸上。
他的手劲很重,摩擦着皮肤,很痛。
周稚京仰着脸,没有半点躲避,完全的逆来顺受。
诚如她自己所言,怎么样都行,只要他开心就好。
陈宗辞捏住她的脸颊,目光平静如水,就这样长久的盯着她的脸。
她的眼睫不受控制的颤动着,嘴唇许是抿的太过用力,一直在轻微抽搐。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周稚京的五官也因此而开始扭曲,眼角有眼泪落下。这一刻,她怀疑自己的脸会碎在他的手里。
“睁开眼。”他的声音毫无温度。
周稚京依言睁开眼睛,两滴眼泪从眼尾处滑落,没入发丝。
四目相对。
她眼里的痛苦,绝望,憎恨,无所遁形。
乌黑的眸子不断的颤动,彰显着她的不甘。
陈宗辞就这样平静的欣赏着她所有的情绪,笑着说:“这么在乎他,他救过你的命?”
她嘴角扯动,没有说话。
谁会明白呢?
在她眼里,宁砚北就是另一个她自己。
陈宗辞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可他的眼睛又是那样深沉,如一坛死水,没有任何波动,让人毛骨悚然。
他将她的脸拉向自己,靠近她的耳畔,低声说:“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是吗?”
周稚京浑身一颤。
“我想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一点。”
他慢慢松开了手,手指顺着她颈部曲线往下,手指勾住了她的衣领。
周稚京没动,只是紧张的吞咽口水。
他的手指一点点往下,“我不做赔本买卖。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以色侍人,那么从明天开始,就用你的色来还债。我让你陪谁,你就去给我陪谁。”
“放心,从明天开始,你就不会再见到我了。”他语调平静,抬眸,与她对视一眼,露出浅薄的笑。
周稚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话音刚落。
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撞开,宁砚北不顾经理的阻拦冲了进来,他只停顿了一秒,便迅速上前,将陈宗辞从周稚京跟前拽开。
拳头朝着陈宗辞的面门砸下去,却被他堪堪避开。
陈宗辞眸光一凌,三两下便挣脱开宁砚北的桎梏,化被动为主动,一拳打在了宁砚北的脸上。
宁砚北也不示弱,在这种地方混,要是没一点身手,怎么可能好过?
一瞬间,两人扭打在一起,几乎不分上下,拳拳到肉,绝不打空。
周稚京急忙站起来,劝阻两人。
宁砚北听到自己名字,动作一顿,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陈宗辞一拳过来,他一下被打倒在地。
周稚京见缝插针,在陈宗辞抬脚的瞬间,猛地扑到宁砚北的身前,用身体牢牢将他挡住,睁大眼睛看着他喊:“陈最!”
陈宗辞堪堪收住脚。
眨眼间,一切停止。
陈宗辞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凸起发白的骨节,代表着他的愤怒。他脸上也挂了彩,嘴角破裂渗着血,眼角也有伤痕,可惜无人关心。
他无表情的看着护在宁砚北身前的人。
两个人就这样叠在一起,周稚京的眼神那样坚定,坚定的要护着身后的人。
宁砚北想要拉开她,可她像是黏在自己身上一样,“京京你先走。不管他是谁,都不能这样欺负你。反正我已经这样了,无所谓的。”
周稚京死死盯着陈宗辞的眼睛,对他说:“你就是他,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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