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会是什么意思？”老妇人陷入沉思。

        余梦与怀疑胡杨村的人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已经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问题。

        她说道：“提问，听到医生的话第一反应是什么？”

        景宥回答：“如果是我，会觉得是让人和树和谐相处。”

        “我说话难听，就先不说了。”A本来不想说，但最后还是没忍住，“为什么会有人能想到和树融为一体呢？如果我是个科学家，一定把他的脑袋打开来看看。”

        “和树和谐相处？”老妇人嘴唇哆嗦着，她伸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可握住的只有一团空气。

        阿小握住她的手：“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这么多年来到底在做些什么？我……”

        他想起了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到会动的树时，它们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在风沙中漫步。

        歌声突然回响在阿小的脑海里。

        “是谁在唱歌？”他的声音颤抖。

        他扭头看去，树枝抵在他的脖颈旁。

        声音直接传到了他的脑海里：“是我在唱歌，是我们在唱歌。”

        晨曦划破黑色的天幕。

        余梦与没想到时间过去得这么快，竟然一夜就过去了。

        还好根本没睡觉，通宵比起睡得少困得不行起床还是要好一些。

        “天亮了。”老妇人捏紧手中阿小的手。

        阿小的眼睛上翻，只能看见眼白。

        老妇人松开他的手，退到了余梦与和景宥身后，和村长站在一起。

        “我……快……控……制……不……”断断续续的字从他的口中蹦出。

        金属飞羽将他包围起来。

        “你睡吧，我刚好有话想和树说。”余梦与说道。

        和人类融合，能说话，思维接近人类的树恐怕独此一棵了。想找回现实世界的树，恐怕还要从树身上入手。

        阿小闭上眼睛，垂下头。

        片刻后，他抬起头，睁开眼睛，眼神冷漠。

        “一晚上的时间，你们是想好怎么对付我们了吗？就算打不过你们，我也会尽力守护我的同伴，决不允许——”

        “停停停。”余梦与制止它继续说话。

        这胡杨村的人和树，怎么都净想着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能心平气和一些吗？

        “你们从外面偷的树，放到哪里去了？”

        “什么从外面偷的树？”树人瞪大眼睛，“我们都已经快被你们赶尽杀绝了，还要去哪里找树？”

        余梦与差点忘了，这家伙基本被关在地下，就算他的感官比人类强上许多，也不可能对外面的事情事事了解。

        “你们果然和树是一伙的？”村长满脸不可置信，“娘，我就知道不应该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阿大，你还没理解吗？”老妇人不咸不淡瞥一眼村长，“不仅客人和树是一伙的，我们也得和树是一伙的。”

        村长挠挠头：“娘，就算我能接受，可村民们呢，他们都有家人朋友死在树下，他们不可能接受的。”

        树人冷哼一声：“什么一伙的？我还不愿意和你们这群该死的人类凑在一起。”

        “看来暂时是达不成一致了。”余梦与走向树人。

        羽毛主动为她让开一条道。

        “带我们去找你的同伴，我们要寻找我们的朋友们，来自外面的树。”

        树人双手抱胸：“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如果你们已经商量好了是要把我们一锅端了怎么办？”

        “可能你不相信，有人爱树超过自己的生命。”余梦与想起那位驻守在风沙中的络腮胡男人，他明知有危险却依然选择留下。

        她不知不觉放柔了声音：“我们生活在那样的世界，所以我们会像爱自己一样去爱你们。”

        “真的吗？”树人的眼神有些动容。

        就算融合了人类的意识，它依然单纯，对世界抱有美好的想象。

        “真的哦。”余梦与向它伸出一只手，“我把我的性命寄托给你，请相信我。”

        嫩绿的枝芽从它指尖生长出来。

        “我真的很想活在阳光下，扎根在泥土里，沐浴风和雨，和我的同伴们一起歌唱。”

        枝芽迅速抽条，和余梦与的手交缠在一起。

        “我可以相信你，和你旁边的这个人，但我不信任胡杨村的人。”

        它恶狠狠瞪着老妇人和村长。

        老妇人扯了扯村长的衣袖：“阿大，我们走吧。”

        “娘？”

        老妇人拉着村长离开了：“我们去给昨晚的村民们收尸，然后和他们一起，决定胡杨村的未来。”

        见老妇人和村长离开，树人收回了自己的枝条：“我们也走吧。不过我还是要声明一点，如果你们等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小动作，我们会拼尽全力抹杀你们。”

        它向外走去。

        余梦与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她拿出来一看：

        「想起了当初你也是这么骗的我。」

        余梦与：……

        「不善言辞是你的谎言。」

        余梦与把手机重新塞回了口袋，眼不见，心不烦。

        “它又怎么了？”景宥有些好奇。

        “话痨，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工智能会那么多话。”余梦与叹气，为什么A不能当一个安静的人工智能。

        “也许它的性格就是这样。”景宥笑笑，“人有千万种性格，或许人工智能也是如此。”

        “我还是希望它能安静一点。”余梦与双手合十。

        两人向外走去。

        一棵树站立在村长家的大门前。

        它将最粗壮的一根枝条垂到地上：“坐上来吧，我带你们去。”

        余梦与和景宥小心翼翼地坐在枝条上。

        枝条腾空而起。

        葱茏的树叶将两人包裹起来，挡住了飞舞的黄沙。

        “请坐好，我们要出发了。”

        它开始狂奔。

        不知过去多久。

        久到余梦与都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终于，树停下了。

        它将枝条垂到地面。

        “到了吗？”余梦与还有些迷糊，她用力掐了掐自己脸颊上的肉，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眼前是一大片的胡杨林。

        它们坚定地扎根在沙制的土壤中，将风沙隔绝在外。

        几棵会动的树穿梭在林间，它们一会用自己的叶子触碰这棵树，一会触碰那棵树。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好像在唱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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