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的帝辛子受,在巫祝郭兴的指引下率先向娲皇进香。
文武百官按照之前就已经排列好的次序依次跟上,将手中供香插进香炉,与当今王上一同祈福,保佑大商福泽延绵万世不衰。
郭兴手持一杆小木槌轻敲铜钵,伴随着那悦耳动听的清脆交鸣,口中念念有词,与那麾下四位童子一齐咏唱密文,视线假装在不经意间掠过众人,又悄悄收回,两只浑浊的眼睛眯成一道缝隙继续开始故作高深。
“虽中途偶有波折,但万幸事情最终又重回正轨!”不光敲击铜钵,咏唱密文,更是能在心中拨起那如意小算盘:“此间进香事了,整个盛会也算是圆满结束,待帝辛子受回宫之后,我便广开大门,让那等候已久的善男信女们都进庙朝拜祈福布施香油。”
“这是帝辛子受执政七年来首次入娲皇宫进香,就冲这个噱头,今年的香客数量定是要远胜从前!”
一想到美好前景心情激动的郭兴,就连这敲击铜钵的节奏都不由得加快几分,两只老眼贼兮兮的迅速查看一番,还好没人注意到这其中的细微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而那些香客供奉给神像的心意,嘿嘿,不都是······”
“不然我怎么能在这寸土寸金的不易区一口气买了三套大宅子?”
“礼毕!”好不容等最后一位官员觐香完毕,郭兴也随之放下手中木槌,不着痕迹的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抬头看向帝辛子受,就等着他率领群臣回宫,自己再做一些表面工作以尽地主之谊,这件事不就皆大欢喜的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哪知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帝辛子受,居然完全不按预设的方案行事,反倒是问向自己:“孤王素闻这娲皇宫有三灵三宝的美誉。”
“三宝分别指琉璃镜中的龙鱼、虚实难辨的纳清福地以及巧夺天工的娲皇塑像,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只是不知这三灵说的是?”
眼下这帝辛子受不愿离去,郭兴也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王上谬赞,只不过是承蒙百姓夸奖,侥幸得此虚名。”
“这三灵前两项,指的是后院之中这一左一右两座偏殿。”
“左殿供奉的是九天玄女之神位,主求子祈福,据传有求必应极为神异。而右殿之中仅有一方神龛,在此其中放置着娲皇与伏羲肉体凡胎尚未得道之时,结为夫妻定下终生的一缕发丝,所谓结发夫妻的典故便来于此。”
“左殿主求子,右殿掌姻缘。幸得善男信女虔诚供奉,得以香火旺盛,青灯长明。”郭兴拱手道。“至于这最后一灵,说的是在这正殿之中求签问卜卦相灵验。”
说到这里郭兴愣了愣:“众所周知,王上与姜王后结为夫妻十余载,虽恩爱如初,可惜却并无子嗣诞出,这一块已经成了朝堂之上诸多大臣,老臣们的一块心头病,莫不成他想在玄女殿求子不成?”
心思极为活泛的他又转念一想:“即便这帝辛子受贵为当今大商之主,可他毕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谁又敢拍着胸脯保证说,这等人物就没有那不为人知的心病,或者举棋不定的迷茫?”
几次三番下来,郭兴已经不敢再擅自揣测帝辛子受心中到底是何想法,顿了顿只能采取一种较为稳妥的说辞,那就是将话语权重新交予后者。
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的郭兴,满脸堆笑道:“不知王上您······”
见这郭兴将话语权推回给自己,帝辛子受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环视身边一群文武大臣之后缓缓开口说道:“从去年年末定下孤王将会参加娲皇盛会之后,坊间便一直有传闻说,是王叔子干与首相商容两位大臣联袂觐见,抱着王上你敢不答应,老臣就敢一头撞死在这御案之上的决心,劝谏本王势必参加今年的盛会。”
说到这里,帝辛子受咧嘴一笑,群臣亦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里孤王要向大家澄清一下这纯属谣言,其实在这二位老臣到来之前,我便有意来这娲皇宫进香。”说到这里帝辛子受心中暗道一声:“又或者说是,那一直萦绕在心中的心潮起伏,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发强烈之后,我便有意前来娲皇宫进香!”
“而这一点。”帝辛子受指向人群当中的王叔子干:“他可以为孤王作证!”
随着王叔子干面露笑意连连点头默认此事,人群之中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人生在世,或为求名或为牟利各有其烦恼,而孤王也与诸位爱卿一般肉体凡胎受困于七情六欲,难免会有诸多烦恼疑惑,来想去也不知这其中缘由,可要细细说来,却又杂乱无章不知从何提起,所以孤王想借本次进香之宜求得一卦。”
此言一出,王叔子干虽是笑意不减,可那幽幽眼神,却在有意无意间看向当今的太史监监正杨任。
虽未说话,可是意思已经很明显:“王族之事自当关起门来处理,天大的事也保准传不出一丝风声。”
“而涉及到这些玄之又玄之事,那本该在你杨任这位太史监监正的职责范围之内,可你却要闹到天下皆知不行?”
察觉到王叔子干那丝毫不掩饰自己愤怒与威胁之意的视线,杨任摊了摊手显得格外委屈,似是在说:“我又不是王上肚子里的蛔虫,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他妈还有脸跟我说委屈!”王叔子干直接收回视线,心中暗骂一声:“太史监的这些人,简直就是一群废物,不,是废物中的废物!”
在一连串幽默轻松的回答之后,帝辛子受将视线放回巫祝郭兴身上:“那就烦请你为孤王起上一卦!”
“啊?”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被打到措手不及的郭兴是欲哭无泪,腔子里边,方才那颗还雀跃不已的小心脏在这一瞬间掉到了无尽深渊当中:“完了,我哪里会什么求签问卜,这巫祝的位子今天算是坐到头了!”
悔不当初的他,恨不得当场就给自己狠狠来上几巴掌:“叫你卖弄本事,这下找托儿造势的事情暴露了吧!”
片刻之后,大殿之内趋于平静,群臣齐刷刷将视线放到巫祝郭兴身上,都在等待着他替当今王上占卜问卦!
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郭兴,哪里会这些东西,一时间急得是满头大汗。
进退两难的郭兴感觉身上那一双双视线就像是一柄柄锋利的钢刀,只要自己袒露实情就会被立刻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那我还怎么熬到退休,然后带着一大笔钱财,安度那幸福的晚年?
“嗯?”帝辛子受过身来看向犹豫不决似乎格外为难的郭兴,面有愠色的问道:“莫非你有何难处不成?”
“可以,当然可以!”面对这帝辛子受不容拒绝的提议郭兴哪敢回绝,只能满口答应下来:“能给王上您占卜问卦,那是我的荣耀!”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郭兴心一横牙一咬,擦掉那额头上边的冷汗,大袖一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出尘神采:“来人呐,准备麝香艾草龟甲,再将先前祭天的九鼎给我搬过来!”
本巫祝今日要行,那消失数千年之久的先天八卦之手段。
为王上占卜吉凶以解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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