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河面四十余丈之宽,水流湍急暗礁丛生,浪花翻腾之间气势隆隆震天,夜色逐渐深沉,晦暗不明的月光倾洒其上,如是一只黑白相间的蛟龙在翻腾咆哮。
可就是这样一道常人难以逾越天险之处,却依旧阻挡不了崇侯应彪强攻冀州的步伐!
夜幕之下,只见十数颗火球破空而来,如是这穿过整片浩瀚苍穹的流星一般,周身燃烧着赤橙色的熊熊火焰,在这漆黑的夜晚划出道道亮丽弧线!
火球飞过滔滔衡水,为这牙舞爪咆哮不止的蛟龙渡上一层金色鳞片。
火球落进城中,如天女散花般轰然炸裂开来,包裹进其中的碎钉,石头如是一颗颗炮弹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暗藏其中的稻草、木料、油脂扩散开来,在这秋风的鼓噪之下大大小小的火焰迅速扩散,黏连成一片汪洋火海!
火球撞上这巍峨高耸的城墙,当即炸成无数火星,其强大的冲击力如是一尊从远古走来的巨人,用他那力能擎天的手指一把抓住城墙捏在掌心当中,而后使劲一摇!
其剧烈的震颤感撼动整座城池,把守垛口的士兵觉这地面先是一软,而后如河水般起伏不定,身体摇摇晃晃一个没站稳,便直接掉下城楼,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已经摔成一滩肉泥!
前有投石车发射火球力压全场,后有先锋队扛着十丈之长的浮桥飞架而来。
前后有序分工明月,一架架浮桥榫卯相连,再解下这手腕之上的特制软绳,将前后咬合处进行固定。
等冀州方面反应过来之时,四十多丈长的浮桥已经架起两三具!
突然间,一声声急促的铜锣声穿透这声震如雷的衡水河面,漫天箭矢如瓢泼大雨般激射而来,反应不及之人当场便被扎成了刺猬!
霎时间,只见这浮桥之上一具具尸体犹如饺子般噗通噗通落尽水中。
幸存之人竭力拿盾牌抵抗,却在这手忙脚乱间,一不小心脚下踩空,就滑落这波涛汹涌的河水当中。
在这强烈的求生欲下,他们两只手胡乱向空中抓去,然后死死攥住他们所能够到的一切东西!
而这浮桥在这衡水的冲击下摇晃不停,梯架早就被河水打湿变得滑不溜秋,勉强蹲稳都是难事,更何况还被这群落水之人死死抓住不放?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而这群进退不得被卡在衡水之上的先锋队,暴露在冀州弓箭手的视野当中,只能沦为一个个活靶子!
这支先锋队乃是崇侯虎不惜花费重金悬赏几经拼凑而成,说白了就是一支用于架设浮桥的敢死队,眼见这任务就要完成,接下来就是大军攻城的重头戏。
谁知道,在这关键时刻,出了这种岔子?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坐镇后方,身穿一袭镀金雷纹甲的崇侯虎骂骂咧咧从虎皮长椅之上站起身来,对一旁待命的副官说道:“传我的命令下去,之前先锋队的待遇不变,在此基础上,继续挑选三百人,去接手架设浮桥的任务!”
“我就不信,这天底下就没有不爱钱的人。”崇候应彪恶狠狠的说道:“要钱,老子有的是!”
副官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阴沉的崇侯应彪,没敢多说一句话,转身领命而去。
却不曾想,这才刚刚走出几步,就被崇侯应彪直接喊停。
“等等!战场之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架设浮桥的事情不能再拖,按照之前悬赏的方式进行挑选,速度太慢了!”突然改变主意的他将副官喊停之后继续说道:“直接强制抽调三百人去架设浮桥,再派督军从旁督战,若有胆敢违命不从者直接砍头,以儆效尤!”
我不想知道,他们会用何种方式去搭建浮桥。
我也不想知道,搭建浮桥究竟还要填进去多少人命。
但就算他们是用自己的脑袋去填!
那也得把这浮桥给我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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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这北恒幽州方面强行抽调人手搭建浮桥之时,却听这西秦雍州大营当中亦是传来一声苍凉的号角!
只见这原地驻扎的士兵,在听到这声号角之后,开始迅速集结。
不多时,但见一匹高头大马飞驰而出,定睛看去只见一尊五大三粗,好似黑铁浇筑的铁塔般的汉子骑在这马背之上英武不凡,却正是那西秦雍州军中第一人大将南宫适!
从姬考手中接过指挥权的他,绕着篝火熊熊燃烧的校场环视一圈,这才勒住缰绳,跨下马来缓步走上校场高台,神情威严隐有肃杀之意,视线扫向站在台下以武吉为首的青年将领,以及那黑压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士兵。
今晚,整个西秦雍州军事层面的中坚力量悉数露面!
就听这“噌”的一声厉啸,斩月已然出鞘,刀尖直指冀州!
无需多言,浩浩荡荡的大军直接开始起身拔营,不断向衡水靠拢而去。
不似北恒幽州以投石车先声夺人,暗中在架浮桥的策略。
灭国无数的南宫适,根本不屑向一座小小的冀州,隐瞒自己的任何手段!
用以渡河攻城的浮桥,就光明正大摆在面前,你又能奈我何?
倘若不服,来,先问问我架在阵前的这投石车,还有这千机弩答不答应!
西秦雍州大军在衡水之畔站定身体,明明已经进入到冀州的攻击范围,可却没有一根箭矢胆敢贸然射过河面,谁都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将这尊庞然大物拉进战场。
而闻风赶来的苏全忠看着西秦雍州方面的举动,双拳紧握身体瞬间绷直,继而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崇尚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的他如此作态,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遇到成名许久的前辈,那种迫不及待想要上前领教一番,兴奋到直接发抖的冲动。
察觉到对面苏全忠正在观察自己,站在阵前的南宫适亦是针锋相对,顺着前者视线反观而去。
不用于苏全忠眼神当中的焦躁不安,南宫适的眼神却如掀起滔天浪潮之前,沉寂到连一丝微风都不曾出现的大海般,平静沉寂不动神色。
向前行出几步,指了指摆在最前方,插进青铜巨鼎当中足有婴儿手臂粗细,此刻正徐徐燃烧计时的飶香!
虽未说话,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留给整个冀州的时间。
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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