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庆十三等人抵达第一间空白房间后不久,和尚起初还笑嘻嘻的,没过多久便痛苦地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纯白的房间一点点地崩塌,四面墙壁一点点地分解,变成方块消失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看见了这么一副可怕的景象:黑色的海洋正疯狂地冲刷着城市,位于最底层的建筑在“黑海”的冲击下,轰然蹦碎,化作粉尘汇入洋流中。
“这城市……正在消失。”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正在崩塌的并非是这个“城市”。
而是……和尚的鬼蜮。
或者说,是和尚“本心”。
安妮解释道:“虽然不知道祂们除了‘解包’之外还在干什么,但就目前来看,祂们似乎打算强行破坏‘外交官’的外滩。难道他们找到了吾回溯前藏着的‘后门’?”
“以后漏洞大就别当神,堵着点。”
会这么顺利?
“我是‘雪’。”
狼王与郑浩然心思相通,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一点都不冷。”
“大哥说,这就是亲情。”
安妮大人趁机说道:“神性、神力、权柄三位一体,可成神。神并非你所想象中那般无所不能,与之相反……”
咔嚓!
“快看!”
预见未来!
安妮的话落入众人耳中,所有人都听懂了安妮的话。
这一句“渣滓”让郑修明白,眼前少年即便不是安妮亲生的也绝对是“出自同源”。
天平沙漏中填满了雪白的结晶,少年打了一个响指,细如沙尘的雪晶一点点地向下流逝。
郑修恍然:“所以祂们喊你‘妈妈’。”
橘猫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雪中少年微微一笑,顷刻间,被冻结的寒风重新吹响。
郑修面无表情回了一句,目光却死死盯着远处。
郑浩然难得思考了一回,没用拳头,摸着下巴纳闷道:“毕竟,祂喊这头猫儿妈妈。母子之情,感人涕零,天地可鉴。”
司徒庸皱眉问。
【直觉】有一定几率可在预警的同时预见数秒短暂的未来。
哧!
黑色的切迹从少年身上纵向斩过,将少年从中间一分为二。少年躯体断开处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鲜血淋漓,朦胧的寒气如水雾般蒸腾而起,令枯燥冷寂的茫茫雪地多了几分瑰丽与迷幻。
“妈妈!”
少年面朝郑修,露出了开心的容颜。
仅仅数秒,稍纵即逝!
“所有人,到我身后!”
房间正在崩塌,和尚痛苦的嚎叫着,郑修没时间听安妮在叽叽歪歪念叨什么莫非难道虽然但是,他单手扛起和尚,走向那扇寒气溢出的门。
被冻结的“风”就像是画面上一道道裂痕。
“我不能理解什么是亲情。”
这可爱的武器让在场几位女子眼睛冒出了心型。
瞥见少年,几人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生出这么一个念头。
少年两颗眼睛黑白分明,纯净得像是初生的婴儿。
“你们小心。”
裴高雅轰然落地,半蹲在地,姿势潇洒。他得意地回头望着庆十三,似乎在和老朋友暗暗较劲。
在少年抬手的瞬间,郑修浑身汗毛立起,【直觉】触发,脑中浮现出身后众人被一瞬间冻成冰雕、失去生命气息的可怕画面。
这段虚幻的记忆,叶闭口不谈。
郑修默默点头,表示同意。可安妮的话落入其他人耳中,却时不时被屏蔽了一部分,变成“喵喵、喵喵、喵喵、三喵一体,可成喵喵”,听得所有人云里雾中,不明所以。
嘶……
这时喜儿想上前开门,裴高雅却忽然怒喝一声:“住手!都让开!”
“开始了噢,妈妈,爸爸。”
可刚才若不是郑修出手挡下,他们此刻就被冻住了。
郑修的【囚者】门径身为诡物克星,对眼前的“人形”却没有半点反应,郑修推测,这应该和对方存在本身的“定位”有关。如今人形不再是单纯的诡物,相当于诡物外面套了一层皮,变成了类似于“异人”的生命体。
她巴不得生一窝出来。
“再不走,赤王不等人了哦。”
郑修飘起的长发如被夺走了时间,定在半空!
“万物两断!”
“‘妈妈’可以去哥哥们的房间。”
万籁俱寂,一位眉发皆白的赤脚少年,像是与背影融为一体,安静地站在辽阔的雪地中央。
踢开了门,其他人跟着赤王,鱼贯而入。
少年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下一句话却彻底打消了郑浩然的一丝侥幸念头。
安妮蹲在郑修的头顶上,竖起一根手指,滔滔不绝,宛若正在传道的大师主宰般,力求在郑修面前重建逼格。安妮大人竖状的猫瞳中闪着喜庆的绿光,姿态极致的优雅,缓缓道:“集中一点,登峰造极,成就权柄。”
黑色的光芒粗暴地剪开了所有人的“视野”,众人减缓的动作在郑修落剪的瞬间恢复如常。
郑浩然与狼王一人一句,甚至称不上“对话”的话,让在场数人脸色微变。他们稍作琢磨才明白二位老人话中深意。明明是身处一片冰天雪地中,他们却没感觉到一丝雪地中应有的严寒。
叶其实没告诉郑修,她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里,于软塌上醒来,她的枕边人便是郑修,郑修亲昵地刮着自己的鼻子喊夫人。蛇缠上来,跳到郑修的腰上大喊姐夫。一家人其乐融融。
下一秒,飞雪凝结,一个纯白的巨大天平出现在这个空间中,更深处,如触须般的“黑暗”,如活着的生物般,蠕动着,爬行着,挤压着,从遥远的地方一点点的侵蚀这个空间。
郑修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出尽手段想办法灭了这只“人形”。
“这就是权柄。”
“大哥让我们喊你妈妈。”
被郑修扛在肩膀上的和尚剧烈地颤抖起来,浑身挛缩,声音中透着难以压抑的恐惧与不要:“祂们在那里!祂们在那里!”
安妮大人又指了指她寄几,嘴角一歪,宛如不可一世的喵王,冷酷一笑:“极致的优雅。”
祂们进了鬼蜮,如今直面这般存在,后知后觉,如今才逐渐理解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人形双眸诡异地泛着白光,神情中没有表露出此刻应有的杀气或愤怒,祂那白色的眸子中也让人无法揣摩祂此刻的心思。不过祂在喊妈妈时,嘴角上翘,想要努力表达一种“开心”的意思。祂喊了妈妈后,郑修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原来你是妈妈找的爸爸。”
事实上连锁孔都没有。
“人形。”
“祂是打算放咱们通过的意思?”
准确来说,它不是人,而是曾经“优雅之主”分裂出的“副权柄”,成为诡物,在漫长的光阴中、在常世外秽气的影响下、结合百姓的愿望与想象、诞生了意识、拥有了形体后,扭曲后生成的新的产物!
“屁事没有!凉快!”
或者说……新的“生命”!
祂就是诡物本身!
而眼前的诡物化身,祂的能力中没有雪的寒冷,只剩纯粹的“冻结”,连空气、五感也能冻结的纯粹存在。
喜儿吐槽道:“为什么厨子都喜欢练腿法?”
少年侧身走了一步,让出了通往下一扇门的路:“哥哥们会想见爸爸妈妈的,你们过去吧。”
郑浩然哑口无言。啊这,这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点点顾虑地,他就成爷爷了?
“可看见妈妈的那一刻,我好像理解了什么。”
所有人顿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骇地望向郑修,心中浮现出一个个可怕的念头。
巨剪开合,一圈漆黑的光轮从锋利却可爱的剪锋中荡出。
形态肆:猫猫剪!
沙沙沙!
柔软的雪地上,赤王一行一字排开,如临大敌。
郑修脑中忽然想到一个名词,一个足以形容祂们的“名词”。
生娃的怎么就劣等了。
少年缓缓抬手,朝郑修等人指来。淡淡的口吻落在众人耳边却似风暴怒号,少年黑色的眸子忽然变成了雪白,深处飘起结晶般的絮屑,一朵规整的六边形“雪花”,无声无息地在少年的眉心中浮起。
祂就是“冻结”本身。
郑修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小母猫的屁股。
这一扇门与上一扇门不同,灰褐色的泥土在门扉上流动,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肮脏的门扉立于雪地上,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显得突兀至极。
“渣滓们,留下吧。”
最后留下庆十三与纪红藕。
月玲珑皱起眉头,不高兴了。
“‘妈妈’。”
“嘘。”
话虽如此,安妮的话也让郑修理解了被他一剪两断的“少年”是何人。
叶眸光恬静,柔柔地指着郑修扛着和尚入门的背影。
地面上被剪成两半的少年,无声融化,很快,白色的雪重新汇聚成少年的形状。
空无一物的雪地上,忽然又出现了一扇门。
腐朽的转轮在虚空中生成,轮毂转动,三个随机要素加载,郑修双臂血肉蠕动,化作一把粉色的“巨剪”,剪刀的造型可爱乖巧,肉球粉粉嫩嫩。
司徒庸闻言,勃然大怒:“老子医术精湛,另辟蹊径,练刀法怎么你了?”
“呃……”安妮用力摆手解释:“你觉得吾是那种会去找公猫的……呸!会生娃的劣等存在么!”
一千年,在无数次进入“结”中尝试解开一个个结的过程中,记忆交叠,让郑修与这群人的辈分时不时会乱乱的。
门没有上锁。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人形脱口而出的一声爸爸,让郑修身后所有人顿时瞪圆眼睛,傻眼了。
少年身穿一袭简朴的白色短袍,那白得不带半点血色的脸上,五官精致,宛如出自巧匠的雕工般,完美无暇,找不到半点瑕疵。
走到喜儿身边时,叶随口解释:“厨子之所以练腿法,是因为他们守‘规矩’。”
想到这里,安妮的两边耳朵瞬间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地举着爪子,指着雪地上的少年,没理其他人,向郑修解释道:“祂们曾经都是吾之副权柄,如今诞生出属于自己的‘意识’。”
是另一个“空间”。
郑修想将和尚打晕,看这里会有什么变化。
并不是她意识到这句话得罪了在场不少人,而是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虚弱到需要向区区人类用无力的语言去作出苍白辩驳的程度。
君不笑笑嘻嘻地插了一句:“就好比神医练杀猪刀?”
庆十三看见裴高雅这酣畅淋漓的一脚,眼角一抽:“你这腿法,有点眼熟啊!”
裴高雅的靴子中寒气溢出,在靴子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其他人亲眼看着“人形”诞生,张大嘴巴,头皮发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俊美的少年温柔地竖起一根食指,立在唇边。
在火焰与寒冰接触的瞬间,裴高雅脚下踢出了一片骇人的白雾,呼啸卷开。
“死了?”
他们二人手牵手,望着仍半蹲在地的裴高雅。
裴高雅咧嘴一笑,在二人担忧的目光下站了起来,生怕二人不信,用力抖抖腿,表示无妨。
“你不是世袭屠户中途转医么?”君不笑戳穿老神医的老底。
“异人?”
呼!
裴高雅原地高速旋转,脚下燃起了熊熊烈火,一脚踢向那扇门。
他笑吟吟地望着郑修头顶上的橘猫,白皙的两手捧在胸前,低声笑道:“大哥在最里面,他说,想在‘杀死妈妈’前,见妈妈一面。”
门后。
“除了玉足之外没感觉有多优雅的地方。”
本应呼啸的寒风冻结成“一束”。
可这一道道裂痕并没有让完整的“画面”出现撕裂与违和感,反倒点缀着这幅凄美如画的雪景,将这幅画推向了极致——极致的纯粹与宁静。
“手是用来做饭的?”
“……”
少年的冻结无声无息、无形无色,当所有人察觉到时,他们的言行举止受到了影响,一点点地变慢,衣衫与皮肤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结晶。
在这行人中,有的人喜欢称呼郑修为“赤王”,有人称呼郑修为“老爷”,有人称呼郑修为“少爷”,有人称呼郑修为“宗主”。
白雪皑皑的雪原一望无际。
郑浩然眉角突突直跳。回想起刚才少年抬指瞬间,他所感受到的那种仿佛浑身上下的筋骨、血液,甚至连“感觉”都遭到“冻结”的异样,心头不禁一阵后怕。
“老夫刚才险些被冻住了。”
滋滋滋——
“贺厨子教的!嘿,不比贺厨子踢得差吧?”
叶摇摇头:“厨子的手,用以烹煮幸福。”
这扇门存在的意义,仿佛只是想通过这种“象征性”的方式,指引郑修他们,该往这个方向走。
郑修脸色微微一变。
少年似乎读懂了郑修的想法,伸手指了指郑修肩膀上抽搐的和尚。
身后几人后退一步,唯郑修巍然不动。
少年不以为然,眨眨眼:“没时间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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