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容玖玥再去东宫,每三日一往,她似已习以为常。
昨夜还狂风骤雨,今日的天气却阳光灿烂,碧空如洗。
长信殿花园中盛开的牡丹,已遭摧花折枝,娇艳的花瓣零落成泥,给人以凄美之感。
容玖玥收回目光,笑道:“长姐近日休养得不错,再施针三次,胎象当可稳固无虞。”
“这段时日,你着实辛苦!”容莜宁轻舒一口气,“需频繁往返东宫,整个人似乎……”
话至中途,她本欲言妹妹整个人清减或憔悴,然眼前女子却面若桃花,容光焕发。
“看得出来……”她轻抚一下容玖玥的脸颊,语气中满是欣慰,“你与小舅舅相处甚好。”
“嗯,很好!”容玖玥笑意盈盈地颔首应道,“宗玄聿正欲进宫,向圣上禀明我们之事。”
“瑾瑜呢?”她转而询问,“这几日国子监不是休沐吗?”
“正与陈良娣清查库房……”容莜宁笑了笑,“东宫新添两位佳人,许良娣亦将入宫,事务繁多。”
“……”容玖玥缄默不言。
古时正妻当真不好做啊!不仅要生儿育女、掌管中馈,还需操持着男人的纳妾事宜。
容莜宁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冲她微微一笑,“我没事,早已不会因太子而拈酸吃醋。”
“长姐,你可曾喜欢过太子?”容玖玥轻声问道。
“当然!”容莜宁微微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十七岁嫁与太子,正值少女慕艾时。”
她轻声笑了笑,目光徐徐移至一旁的百合花上,将心事缓缓道来。
太子相貌堂堂,性情温润,且婚前未曾宠幸宫女,东宫唯她一人,二人新婚燕尔,伉俪情深……
婚后三月她有孕,太子以孩子为由婉拒纳妾,直至她诞下瑾瑜,父皇才赐下陈良娣。
然太子待她依旧如初,每月有二十余日宿于长信殿……婚后第三年,洛嘉兰入东宫。
太子极其喜欢,盛宠有加……而后她有孕却小产,彼时洛嘉兰遇喜,最终生下长子……
容莜宁的语气格外淡然,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小九,我曾以为太子喜欢我,直至我目睹他对洛嘉兰的宠爱,方知是我自作多情。”
“算了吧,他对洛嘉兰的喜欢也不过尔尔。”容玖玥小声嘀咕一句。
太子此人,最爱的唯有自己!
容莜宁微微一怔,随后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整整十年,我的情意早已消磨殆尽。”
故而,即便东宫再添多少女子,她亦不会心生酸楚。
她只需守住太子妃之位,照顾好自己的儿女,便可安枕无忧……
“长姐,待你成为太后,有空便去云州住些时日,我为你寻个小奶狗,好看又听话!”容玖玥压低声音道。
超过二十岁的一概不行,必须得是十七八岁的那种!
“小奶狗……”容莜宁面露疑惑,“那是什么品种的狗?成为太后……我现在不能养吗?”
“……”容玖玥双手掩面,不禁伏在榻上放声大笑。
长姐啊,现在你还真是不能养!
就在这时,侍女青莲缓步入内,轻声禀报:“太子妃,胡承徽与林昭训前来请安,现于殿外等候。”
“本宫暂需静养,让她们近日不用过来请安。”容莜宁顿了顿,“有事寻陈良娣即可。”
定是太子好心办坏事!那人唯恐妾室对她不敬,直言礼不可废!
侍女领命退下后,瑾瑜和杨嬷嬷方才忙碌完毕归来。
“九姨姨,不过几日未见,您愈加容光焕发!”
容玖玥不禁失笑,继而轻抚瑾瑜的脸颊,“就你嘴甜——话说瑾瑜是不是又长高了呀?”
“是的!”瑾瑜笑着点头,边说边用手比量着,“这三个多月,我又长高了这么多,您听我说……”
年龄相差七岁的姨侄二人,于美人榻上并肩而坐,低头说着悄悄话。
见此其乐融融的一幕,容莜宁只觉心中好似被一股暖流填满,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太子妃……”青莲再次进殿,低声禀报:“方才洛昭训吐血昏厥,太子殿下不在东宫,锦兰殿遣人来报。”
“不适请太医便是!”杨嬷嬷看了一眼容莜宁,“太子妃需要静养,岂能沾染晦气!”
容莜宁轻叹一声,“请太医吧,洛昭训之病情,怎会严重至此呢?”
莫非是因为——昨夜太子留宿于胡承徽院中,而悲伤郁结?
此时,容玖玥的目光,似不经意间从容莜宁身上,移至杨嬷嬷那……
长姐似乎不知洛昭训被下药之事?
反之,适才杨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虽很快便恢复正常,但她瞧得甚是清楚。
杨嬷嬷乃是长姐的乳母,亦是伯母一手培养的心腹,忠心自是毋庸置疑。
如此看来,此事应是伯母吩咐杨嬷嬷暗中动手……
洛昭训缠绵病榻,不足为惧,但其有太后撑腰,又有长子傍身,未免日后再生变数,一了百了最是妥当。
伯母此举无错,一心为女筹谋……
午膳过后,容玖玥又传授瑾瑜几招防身术,方才离开长信殿。
今日太子一直未曾露面,听闻是去往睿王府。
果真是同病相怜啊!兄弟二人皆是右腿受伤,哥哥伤在小腿,弟弟则是伤在大腿。
“文安郡主……”突然,一道燕语莺声自身后传来。
容玖玥脚步一顿,回首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绯色长裙的美人,正站在垂丝海棠下。
此人长相温婉,仪态端庄,然而眉眼却略带妩媚,乍一看去,竟与洛嘉兰有几分相似。
正主尚未离世,替身便已登场?
“妾身是太子承徽胡氏……”女子盈盈一拜,掩唇娇笑道,“今日得见文安郡主,真乃三生有幸。”
“……”容玖玥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抱歉,我与你并不相识,就此别过!”
话落,她迅速转身,快步离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她还不忘拉着一旁的红叶。
一眨眼的瞬间,二人便不见踪影,消失于东宫中。
直至登上郡主府马车,容玖玥才如释重负,随即灌下两口茶水。
“我现在真怕东宫女子,唯恐不慎落入圈套!早知便听话些,让杨嬷嬷送出宫才是!”
闻听此言,红叶不禁莞尔,“您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侠,竟也会有惧怕之人啊!”
容玖玥长叹一声,“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倒还好!我只是烦那些小伎俩,罪不至死,却令人气恼!”
总不能因为,那些美人说了几句茶言茶语,她就将人咔嚓了吧!
“再者,我是太子妃妹妹,大家根本不是同一阵营!即便寻靠山,也不应找上我啊?”
容玖玥略作思忖,又道:“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此人定是心怀不轨!”
她着实不擅交友,既然如此,倒不如直言不讳,退避三舍……
然而此时,东宫内的胡承徽,仍伫立在垂丝海棠下,双手紧紧攥着丝帕,似未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这女人怎么不按套路行事呢?难道我是洪水猛兽吗?”她凝眉困惑。
静默片刻,胡承徽徐徐离开,只是口中似在喃喃念叨——
“那张脸确实绝色无双,难怪太子不惜万里迢迢,亦要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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