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悄然降临,南诏驿馆内的靡靡之音,却是绵绵不绝。
原本中规中矩的房间,此时被装饰得焕然一新,奢华程度堪比皇宫,令人目眩神迷。
墙壁上挂着精美的画卷,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华丽的榻椅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赫连璟依旧是一袭红袍,此刻墨发随意披散,懒懒地斜椅榻上,手中摩挲着一颗夜明珠。
数位身着轻纱薄裙的侍女,正在屋内翩翩起舞,有的则是玉手抚琴,琴音袅袅。
另有几位侍女跪于榻边,小心翼翼地斟酒或侍奉瓜果。
整个屋内,一片奢靡之景,仿佛是一个梦幻的世界,让人沉醉其中,飘飘欲仙。
“皇兄,您不是说……让我与东祁皇子和亲吗?为何又要换成护国公?”
轻声啜泣之人,正是“身体微恙”的南诏公主——赫连婳,年方十六。
赫连璟将杯中如血般艳丽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随后漫不经心地将酒杯扔给侍女。
“很简单啊!”他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谁想迎娶容玖玥,你便与谁和亲。”
“护国公只是比睿王年长八岁,听说长得不错,还是睿王的亲舅舅,你又不会吃亏。
言罢,赫连璟轻转那颗硕大圆润的夜明珠,犹如投掷石子般,径直扔到赫连婳手中。
“你若不愿和亲,多的是公主愿做母妃的女儿!或许皇妹与国师……更为般配呢!”
他的话语如毒蛇吐信,阴森冷冽。
闻言,赫连婳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双手紧紧握住夜明珠,连连摇头。
“皇兄,我没有……不愿意……”她急忙否认,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国师年近花甲,且修炼邪功,听闻其折磨人的手段,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南诏公主众多,却从不被重视,何况她只是记在皇贵妃名下的公主,并非亲生女儿。
如今父皇重病垂危,皇兄与国师沆瀣一气,把持朝政。
确切地说,国师在南诏皇室,宛如太上皇一般……
“这才对嘛!”赫连璟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你与容玖玥,恰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此乃天定之缘。”
“可是……”赫连婳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护国公已有婚约,若东祁皇帝不允和亲,该如何是好?”
这是东祁,而非南诏,皇兄不可能在此只手遮天。
赫连璟闻言,似乎毫不在意,只是轻含侍女送至唇边的荔枝,悠然自得地品尝甘甜。
良久,他才云淡风轻地开口:“既有婚约,便想办法解除,若无法解除就设法杀之。”
为何偏要来询问他该如何行事?
若事事都需他来亲自筹谋,那他养那么多废物做甚!
此时,苏绾走进屋内,瞥一眼轻舞抚琴的侍女,欲言又止,“主君……”
见状,赫连璟随意地摆了摆手,众人行礼之后纷纷退下,赫连婳也只能无奈离开。
“主君,赤练或许遭遇了意外……”苏绾低声禀报。
“应是那小东西认主了吧?”赫连璟无所谓道,“一个蠢货,当是孤送给太子妃的见面礼。”
许是头疼又发作,他眉头紧皱,用指尖重重地敲了几下额头。
苏绾遂移步榻后,伸手为他按摩着经外奇穴,动作甚是熟稔。
“可是主君……赤羽又寻到了一只以赤练之血炼制的蛊虫,恰养在太子妃堂姐的体内。”
闻听此言,赫连璟抬手示意,苏绾的动作随之停下。
他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忽而如醍醐灌顶,明白了容玖玥的真正意图。
“孤的太子妃,果然聪慧过人!此计甚妙,虽不能让护国公痊愈,却可令其百毒不侵,缓解旧疾!”
话落,赫连璟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绸缎长袍,移步至窗边,望着文安郡主府的方向。
“只可惜啊……那背主的小东西,乃是以孤之血炼制而成,生与死……终究由孤掌控!”
赤练将死,那个病恹恹的废物男人亦无需再活……
与此同时,文安郡主府内。
“师父,小红突然精神振奋,情况似有不对劲!”
小红蛇盘踞在容玖玥的手心,此刻蛇头高昂,吐着猩红的信子,双目圆睁至凸起。
寒谷子思忖片刻,叹道:“想必是蛊蛇真正的主人已至……这小家伙的命由不得你。”
说话间,他面露嫌弃之色,甚至连人带椅往后挪动一下。
他喜研究毒药,但以草药为主,甚少摆弄毒虫或毒蛇。只因,这些软趴趴的东西,有些恶心。
“……”容玖玥轻抚着蛇头,“难道您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恶心巴拉!”寒谷子毫不留情地打击可爱的徒儿。
容玖玥的表情有些龟裂:“……”
“师父啊,您应当与您的徒女婿一起生活,两个洁癖之人,一点都不懂得欣赏爱宠!”
宗玄聿每次帮她晒蛇,之后都要以花瓣净手——至少一盏茶时间!
容玖玥吐槽完,回归正题,“那我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小红等死吗?”
“不然呢?”寒谷子双手一摊,随即提醒道,“这是人家的东西,只是被你捡到而已!”
即便小家伙重新认主,但却是以旧主的血炼制而成。
譬如,一个丢失的孩子,虽重新认了养父母,但其骨子里,终究还是流着亲生父母之血。
“不出意外,这条蛊蛇真正的主人应是南诏太子。”寒谷子叹道。
“如今你想用它救宗玄聿,你认为那人会如何?”他点到即止。
容玖玥蹙眉想了许久,最终将蛊蛇盘成一团,放进白瓷罐中。
“我所做皆是为了宗玄聿,即便没有蛊蛇,我也会有其他办法,断不会因此受威胁!”
她灵机一动,“师父,不如我现在就去取出老八体内的蛊虫?反正就差几天而已!”
话毕,容玖玥紧攥拳头,旋即转身奔向内室,更换夜行衣。
寒谷子望着她的背影,捋了捋银白的胡须,不禁摇头失笑。
这孩子,当真说风就是雨!
“寒弋!”寒谷子蓦地高声呼喝,声震屋宇,似令房间亦为之颤动。
须臾,寒弋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脚蹬木屐匆匆跑来。
“师父,咋啦?出了何事?”他气喘吁吁地问道。
寒谷子眉头一皱,后退两步,脸上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你这混账东西!衣衫不整的……成何体统啊!”
“……”寒弋面露委屈,“师父,我正在沐浴呢!您这一吼,我匆忙套上衣服就赶来了嘛。”
寒谷子挥手示意,“速速更衣!随小九去办事!”
“办何事啊?”寒弋一脸茫然地望向漆黑的夜空。
莫非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就在这时,红叶疾步入内,恰逢容玖玥更衣完毕出来。
“小姐,容清漪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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