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顿了顿：“苏崇启还没下落。”

        苏嵘生烦躁的挠了挠头：“可不是嘛，他一日不落网，我一天不安心。”

        赵毅低头想着什么，然后抬头说：“不过有件事比较奇怪，苏崇启若是想报复苏家，那为何放过了我呢？这是不是说明，他和苏崇光确实有关系？”

        “也许吧。”

        赵毅点了点头：“你保护好家人吧，最近公司的事也不多，我明天回趟昆城见见苏崇光，或许能从他那儿问到点什么。”

        赵毅说得轻松，可微微握紧的拳头却透露了他心里的挣扎。

        我知道赵毅对苏崇光的情感很复杂。

        一方面他恨他，他觉得是苏崇光毁了他妈和他；可另一方面，苏崇光又是给了他生命的人，即使再恨也割舍不掉亲密的血缘关系。

        我理解他的挣扎，便说：“若你不想面对他，也不用为了帮我们而逼自己去做的。”

        赵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确实不想见他，所以自他入狱后，我从未去见过他。但我来上海已经有段时间了，想回去扫扫我妈的墓，顺便把我妈的事儿和他清算一下。”

        苏嵘生表示理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赵毅的笑容有些勉强，他抿了抿唇说：“老三，当年虽然是我爸逼我和你做朋友的，但我后来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了。我没想过要害你，但后来因为自己的心魔，还是做了伤害你和澜清的事儿。在监狱的那段时间，我总是在悔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人渣，才会对兄弟下手。好在你们宽宏大量原谅了我，我真的很谢谢你们。”

        这是赵毅出狱后，我们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到这些阴暗面的东西。赵毅说到动容处，眼睛还有些泛红。

        我和苏嵘生也颇有感触，苏嵘生一只手握住我的，一只手拍着赵毅的背：“既然是兄弟，就不谈那些不开心的了，我们既然重新做回了朋友，那些不开心的过往就不提了。”

        “我懂，但还是觉得感激。”赵毅的话匣子一打开，却有些关不上了，他继续动容的说：“我虽然不愿承认苏崇光是我爸，但他确实是我爸，他还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甚至在你成长期时还虐待过你。每每想到这些，我就觉得亏欠你太多。”

        “二哥，你别说这些了。”

        “不，老三，你必须听我说完！”赵毅面向苏嵘生，双手握住他的手：“中国有句老话，叫父债子偿。我在监狱里时就想过，若我能有机会出狱，我肯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你。如今我出狱了，那我必然会兑现这份承诺。”

        苏嵘生皱皱眉：“二哥，你言重了。”

        我也说：“你真的把话说得太重了，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不必担负着他的罪责过活。你现在就该放下那些不快，谈场简单的恋爱，娶个漂亮老婆，生个可爱的孩子，平平稳稳的过好这一生就是最好的。”

        “澜清说得对，你真的不用抱着赎罪的心态生活。”

        人总会随着年岁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多而改变，如今的赵毅多了份坚硬的同时，也多了份固执。一旦他认定的事，就算几十头牛也不一定能把他拉回来。

        他笑了笑：“我也很羡慕这种平和的生活，但我现在还没资格。得等苏崇启认罪伏法、等苏氏的所有势力都被铲除，不会再有人骚扰你们的生活后，我才能有去过我的生活。”

        这番推心置腹，依然劝解不了赵毅的执念，我们也唯有叹气。

        他们又打了通宵，而赵毅天亮后便直接去了机场。

        赵毅去了昆城后，我查了飞机落地的时间。我担心他的情绪会不好，便给他打了电话，可直到晚上苏嵘生下班回家时，他的电话都是关机的。

        苏嵘生回来后我便问他：“赵毅有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怎么了？”

        我扬扬手里的电话：“我打过电话给他，整天都是关机的。他不是回昆城扫墓和见苏崇光吗？我担心他出事。”

        苏嵘生掏出他的手机拨了过去，依然是关机的。他又给沉子明打了电话，问他赵毅有没有和他联系过。

        沉子明一头雾水：“老二回昆城了？”

        苏嵘生似乎也有些焦急，喉结快速滚动了几下：“对，他今天上午的飞机。”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

        “关机的，”苏嵘生在卧室里踏着小碎步，来回走了好几圈：“他说他回昆城是想扫墓和见见苏崇光的，但现在联系不上，我担心他会出事。”

        沉子明嗨了一声：“他那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儿！放心吧，会没事儿的。这样吧，先挂了，我想办法找一下他，等找到后再打给你。”

        我们的晚饭都吃得食不知味，苏嵘生担心他真会成为苏崇启的目标，整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灼。

        沉子明的电话是快凌晨时打来的，好在他给的是个好消息。他说赵毅去扫墓时，在他妈的坟墓前喝醉了，他刚把他从墓地带回来，这会儿正睡着呢。

        我们这才松了口气儿，挂断电话后苏嵘生转过身抱着我，默了默说：“老婆，我突然有种很强大的第六感。”

        “什么？”

        “我感觉苏崇启很可能就在昆城。”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苏氏家族是土生土长的昆城人，而苏崇启的妈妈也是昆城人，他对昆城肯定是有很复杂的感情的。而且刚才我突然想到苏家老宅里有一个隐秘的地下室，那个地下室很大，装修得也很豪华，有厨房洗手间和客厅，物资也很丰富，甚至要比公寓还豪华。若苏崇启真的躲在地下室里，他一辈子都可以不出来。”

        “苏宅？”我默默念了这两个字：“就是我们之前住的那个苏宅？”

        “对，后来我破产时，被白铭安拍卖下的苏宅。”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瞬间甚至怀疑白铭安和苏崇启可能有某种联系。

        这个想法在我心里扎了根，竟驱之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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