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青莲把那一碗白米饭端到了老王头的面前,可是老王头始终没能吃上一口米饭,他的头耷拉着,手里还拿着一双筷子……他等不及青莲煮熟的米饭就魂飘天外。
可是,青莲的孝举并没有引来上天的眷顾,也没有得到好运的垂青,相反,她却因此招来了一场惊天横祸!
在村子里有一户富裕人家,早些年就是地主富农,靠放高利贷收取租子,剥削老百姓而大发其财。当八路军在此打游击的时候,这家人见风使舵,争当墙头草,暗里救济国民党,明面上帮助解放军,所以解放后,不明真相的政府因为其支援有功,便推选他当了村里的大队长。
这户人家因为有了政府的撑腰,更加不可一世嚣张至极。这户人家姓刘,人们下面叫他刘财主。当时他有一个20来岁的纨绔子弟叫做刘洪锐,此人当兵回来后在县里看守所当警察。此子仗着祖上荫护,也是蛮不讲理,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而他却看中了出落得十分标致的青莲,便托人上门提亲。那青莲自然一口回绝。是的,你家虽然有良田万顷,但日食不过冷热三餐;虽有广厦千间,但寝宿无非五尺之宽。虽然一时得志,但这种人总不会长久,天不藏奸!
刘洪锐大怒,便觉得驳了面子,暗骂青莲不识抬举,心说,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于是便私下里买通了乡里,诬告青莲偷了他家的米!那青莲自然矢口否认,可是刘洪锐却从她家搜出了一袋子米,还有人作证,老王头临死前,她就是用白米饭为老王头送的行……
在当时,盗窃罪判的很重,何况青莲又是“偷”的军属家庭,这样一来愈发罪加一等。那时的公检法执法一体化,从逮捕到宣判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就把案件了结了。在宣判前,刘洪锐假惺惺的问青莲:“你若是从了我,马上你就可以从这里出去!”话未说完,便遭到了青莲啐出的一口唾沫!
刘洪锐大怒,当场怂恿他当刑事庭长的二姨夫从严从重判了青莲十年有期徒刑,投入到了杨树湾看守所154号牢房。
一夜之间,从一个虽然生活清贫但无拘无束的自由人到身陷囹圄失去自由的阶下囚,这样的生活转变,青莲接受不了。她就像一直自由翱翔的鸟儿,忽然被关进了笼子,禁锢了她的翅膀和对自由的向往。
人生的巨大落差,使得青莲不住的寻死觅活,绝食抗争,自缢明志,但她却一次次的又活了下来,期间身为看守所警官的刘洪锐也隔三差五的来“探视”她,并私下里给她挑明,什么时候想通了,她就可以随时出去。
这时,同监舍的一位因为偷摘了集体果园里树上的一颗桃子,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的妇女开导青莲,你这如花似玉的年纪,要是真的浪费在这监狱里,就糟蹋了,不如你就从了他吧,人家既然对你有情有义,你又何必拒人千里呢?而且,你只要答应了他,不仅能逃出生天,一步登天!
三番五次的劝说,深受牢狱之苦的青莲也就心动了,终于答应了刘洪锐的请求。就在那间监舍里,就在那个偷桃子妇女的身边,兽性大发的刘洪锐将含苞待放的青莲糟蹋了。
失身的青莲包修忍辱,屡次催促刘洪锐放自己出去。可是达到目的的刘洪锐哪里还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再说,他也没有能力将三堂会审,铁律定案的青莲救出去,所以便时常推三阻四,胡乱搪塞。
终于,青莲绝望了,在一个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的夜晚,她将床单撕裂成条缕,打了一个死扣,从梁上垂了下来。钻进这个死扣,脚下的凳子一蹬,那么所有的冤屈和悲愤都会解脱,这个扣子,一边是人间道,一边是奈何桥。一边是苟且的生,一边是悲愤的死。
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活着吗?怕!活着比死更难,所以,宁愿选择死亡。
青莲慢慢的把头钻进了那个自己绾成的圈套,那一刻她看到了死亡在对她轻轻招手,在对她喃喃呼唤。
就在青莲即将把头伸入死亡门槛的一刹那,一个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用力的踢了她一脚,这一脚,或是提醒她,他来了,或是告诫她,生命可贵,莫弃莫离,轻拿轻放。
那一刻,她泪流满面。母性的圣洁和伟大迫使她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一切都为了这个无罪的新生命!
青莲在孕育新生命的同时,也孕育了自己的希望。同监舍的那个偷桃子的妇女告诉她,怀了孕的女人或哺乳期妇女,按照国家的人道主义政策,会监外执行。那就意味着青莲随时都可以出去。
塞翁失马。青莲的气色变得好了起来,意外的事故有时也能变成意想不到的结局。肚子里的孩子,就像她抓住的一棵救命稻草,也是她向刘洪锐讨价还价的砝码。
刘洪锐大吃一惊,像是三伏天忽然下起了大雪。想不到,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媾合,竟然播下了罪孽的种子。
刘洪锐不傻,他知道,这与罪犯私通并导致生产将是社会主义新中国最不能容忍的警察制度。
可是,怎么办才能滴水不漏的把这件事消弭于无形?
刘洪锐绞尽脑汁,终于心生一计,破釜沉舟!
这天,在吃午饭的档口,刘洪锐借巡视监舍安全隐患之际,再次溜到青莲的监舍,他对青莲秘密授意一番。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青莲便早早的换上了一件利索的衣服,黑衣黑裤,凌乱的头发也盘在了脑后,过分的喜悦促使她静不下心来,使得她在地上走来走去,六神不安。
那位偷桃子的妇女还取笑她,是不是想去约会?可惜,在这森严的看守所是插翅难逃。
武警的岗楼上又传来了拉枪栓的声音。这已经是第三次换岗了,每次间隔两小时一次的换岗,成了罪犯们准确估计时间的钟摆。
已经夜里两点了。青莲看到那个偷桃子的妇女睡得正酣,便慢慢的爬起来,从兜里掏出一支白天刘洪锐偷偷送来的钥匙,悄悄地打开了154监舍的门。
青莲从监舍出来,为了不惊醒其他监舍的犯人,她弯着腰从其他的监舍门前偷偷而过,出了监管区,便看到了构成看守所主体的高墙,正是这堵高墙,成了自由与禁锢的分水岭,割断了自由的翅膀。
青莲顾不上感慨,急忙向着西北角的那间武警值班的岗楼跑去。在整个看守所,每个大墙的四角顶端都有一个圆形的岗楼,是武警为了用来俯瞰监视看守所内犯人一举一动的瞭望所。在西北角的岗楼,今晚值班的是正刘洪锐。
刘洪锐早在中午的时候,就与青莲秘密约好,为了保全刘家的骨血,他豁出去了,在今夜两点,他会在西北角的岗亭下面给青莲垂下一条绳子来,帮助青莲越狱。
是的,在青莲的人生概念里,虎毒不食子。何况,刘洪锐不是虎,他有理由对他的孩子负责,这也正是她信心满满的而唯一赌注。
青莲气喘吁吁的而终于跑到了岗亭下,小声的喊了两声刘洪锐,可是四周却是阗无人迹,只有几声蛐蛐无精打采的低吟。青莲有些疑惑,可是等她来到跟前,果然发现从墙上垂下来一根绳子,刘洪锐正站在上面冲她招手!那一刻,她忽然有点感激刘洪锐,是的,尽管造成自已这一切悲惨结果的都是面前这个人,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喜欢自己所带来的不理智行为所为。现在,他协助自己越狱,者如果东窗事发,他冒着得可是杀头之罪啊!
五味杂陈,青莲对这个当初处心积虑的害了自己现在又设身处地替自己着想的男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就在青莲艰难的攀着这根绳子快到达岗楼上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一声奸诈的冷笑,她一抬头,一杆比心还冷的枪筒已经顶住了她的眉心处!
砰……
一声枪响,炮制了这场旷世冤案,青莲,那向往自由的翅膀就这样被紧紧束缚并被折断了……
葛秦鉴听到这里,早已是怒火填膺,右拳狠狠地锤了左掌心一下道:“这个刘洪锐当真该死,违悖伦常,天人共愤!这等人倘若还活在世上,那真是苍天无眼,大地存奸!”
面前的女鬼早已泪水满面,她想挥手擦拭,可惜,她的手臂早已被葛秦鉴喷出的卍字血咒烧的一塌糊涂,支离破碎。
那女鬼抽噎了一下道:“这还不算,他为了让我死了也无法投胎……”说到这里,只听门外忽然传来门锁的吱呀声,那女鬼忽然抬起头来,道:“有人来了,青莲先行回避,待日后再行容禀……”说完,便扯住身边的儿子,慢慢隐去。
154的铁门又一次开了,曹所长站在门口大声喊:“葛秦鉴,葛秦鉴!”
葛秦鉴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手电,一推开关,奇怪的是那盏手电竟然又明晃晃的着了,而且甚是刺眼。
曹所长站在门外,有些诧异的看着葛秦鉴道:“你……竟然没事?”
葛秦鉴拍了拍身上的干草叶子,站起来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吗?”
曹所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葛秦鉴,嘴里连连的说着真奇怪,在154号监舍竟然没死,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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