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力你不得好死!“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空荡荡的屋内传来,一头凌乱的头发和满身的伤痕依旧遮盖不住女人清秀的脸庞。
女人刚想继续咒骂出声来,很快一个巴掌就清脆的甩在女人的脸上,女人被这一巴掌打的几乎要昏过去,倒在床上。
见女人倒在床上不起来,掌掴的男人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城里来的女人原来也会这般骂人吗,我还以为那些城里来的大小姐们连上厕所都是香的呢。
狭小的房间内堆满了各种垃圾,大多数都是男人吃剩下的食物,还有成堆的啤酒瓶子,香烟的味道交杂着事物腐烂的臭味扑鼻而来,地面上已经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
“大力哥,什么时候轮到我了,我快等不及了。“一旁的个子稍矮些的男人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建国你瞧瞧你那点出息!听我的,要不咱们一起上,是不是?“床的另一边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汉,一身皱巴巴的皮,尤其是耷拉在肚皮前的那一圈圈老皮,已经发青黑色一般,黏着大片污垢。咧嘴露出两排大黄牙更显得笑容猥琐至极。
“二石这小子真知道孝敬,这米脂婆娘是真不赖啊,哈哈哈哈哈。“屋内三人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他们三个男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聚在这里喝酒打牌,大然还有一些别的乐子,这里是除了他们四个以外没人知道的秘密地点,至于为什么是四个,因为还有一个正在外面当看门狗呢。
本就脏乱的床单上堆满了各种垃圾,满地都是男人们随意丢在地上的烟头。整个屋子内到处堆积着泡面桶以及男人和女人的内衣,扑鼻的酸臭叫人难以忍受。几人却浑然不觉,因为这些垃圾本就是他们制造的,他们这些糙汉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
“马上就结束了,很快的,桂芬,很快就结束了。“
“很快的,不要再发出声音了,很快就结束了!”
此时屋外头,一个白净的男人正蹲坐在屋门口,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声音若如细蚊,仿佛那些话本就是说给男人他自己听的。
陈二石呆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双目空洞着看着远方高挂的一轮月,对于屋内发生的一切男人都无动于衷,他已经习惯了面对这样子的现实,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条看门狗一样守在这里等着这一切噩梦结束。
当初自己力排众议,瞒着家里人要将吴桂芬娶回家,争当自由婚姻的先锋标兵。二人在毕业后就在城里结了婚,自己也仗着手上有点钱,家里面在窦县也颇有家底,才带着一票兄弟回到这里来发展他们的事业。
可他终究是太天真了,那年回窦县的可不止他陈二石一人。自己的哥哥也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和善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贪心无知,相信了陈大力的鬼话,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工厂的实权已经全部被陈大力夺走了,就连当初跟着自己的那票兄弟,除了一个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另一个也早就跟了他陈大力。
就连自己的老婆,吴桂芬都没能幸免这群人渣的毒害,好在这件事并没有外扬出来。
在外人眼中,陈家依旧是那个知书达理德高望重的一大家子,家里出了两个有出息的男人。
他们各自都有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很快也会有他们幸福的下一代小孩。人前光鲜亮丽,夫妻和睦。可在这背后,却如那小屋中的一地狼藉,令人恶心作呕。
骗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都骗了。
尽管自己已经是一身负债,陈二石仍旧每日坚持将自己浑身上下打扮的十分干净,一尘不染。就连头发都精心打扮了一番,细细抹上了一层油。
他坚信屋内正在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很快就结束的噩梦,做梦不就是这样,偶尔几天一次,每个月,每一年都会有,一眨眼,眼一闭,就过去了。
他不能让这场噩梦影响到自己的生活,自己人前显贵的身份。
我可是受人尊敬的知识分子!是先进分子!这种腌臜事情怎么能出现在我的身上?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会不知道,我就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在人们敬仰和羡慕的眼光中活着,快乐的活着。
“二石!你他奶奶的!你在干什么!“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痛骂,一个手里提着锄头的精壮男人从远处一路骂骂咧咧的跑来。
男人踩着一双草鞋,一身枯黄皮肤被烈日炙烤的已经破皮,大片粉嫩的皮夹着还未脱落干净的枯黄的老皮,看起来像是条还在脱皮的蛇一样。
如果不是男人还带着一副眼镜,和庄稼汉几乎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没有那地里的庄稼汉们穿的精致。
“白哥哥,你慢点,慢点撒,要跟不上了。“
黄皮庄稼汉后面还紧跟着一个美艳妇,正揣着小皮包,小步踱来。一身锦绣旗袍将人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得更加丰满。
“桂芬呢?啊?你踏马都干了什么啊!“黄皮庄稼汉丝毫听不进去任何言语,指着陈二石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庄白此时已经怒火攻心,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简直就不是个东西,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
“小庄你能不能嘴巴干净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读书的样子,张嘴闭嘴都是脏话。“被庄白这么指着鼻子大骂,陈二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身上衣服的褶皱,慢条斯理的对着眼前满口脏话的庄稼汉教育起来。
“我去你#的,你他#的,赶紧告诉老子吴桂芬是不是就在里面!不然老子我一耙子抡死你!“听到陈二石一番教育,本就不冷静的庄白心中那团火冲的一下就上来了,抡起手中的锄头就要往眼前这个畜生东西身上砸去。
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奶奶的,如果是前几天桂芬路过自己家那片农地,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这陈二石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自从吴桂芬铁了心要跟陈二石回窦县去发展,庄白本来已经打算就留在尧市的,可耐不住心里的担心,还是打算跟着吴桂芬以及陈二石一起回来了。
回来窦县后,庄白才知道原来陈二石这小子在窦县还有这么大一份家产,看来是自己的担心多虑了。成立个小公司什么的这对于他们陈家而已不过是举手之劳,吴桂芬跟着他二石肯定日子差不了。
不过庄白也没有立即就此离开窦县,每每他站在窦县的汽车站口时,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吴桂芬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他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离开有吴桂芬的窦县。
最终庄白还是决定留了下来,决定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帮村民改善土地的酸碱度,种点药材什么的,也算是一条门路。这也是为什么短短几年时间,陈二石还是那副白净的书生模样,而他庄白已经变成一个黝黑的庄稼汉。
幸好庄白自己运气好,这几年来天气都非常规律,没遇到什么大旱大涝,自己种下的几批药苗都顺利长成了,也吸引来了不少的订单,给村里赚来的钱除了给自己那个赌气离家出走的弟弟寄过去,剩下的他都默默存了起来。
一直到前几天,庄白在地里干农活的时候,发现田边蹲坐着的吴桂芬,那时候陈二石的公司已经小有起色,可庄白却见桂芬满脸愁容,便凑了上去想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刚开始吴桂芬还没认出来眼前这个黝黑的汉子就是庄白,被吓了一大跳。后开才看清楚庄白的脸,掩嘴一笑。
虽然二人的聊天十分愉快,都是些柴米油盐的稀碎小事,久别重逢后的喜悦溢于言表。自从回到窦县后,庄白都只能在远处偷偷看着,根本没有机会像今天这般靠近她桂芬。
你还是这么漂亮,桂芬。临别前,庄白伸手要去跟桂芬碰个拳,这可是他们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最常做的兄弟礼节啊,不是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吗?
看到庄白伸出一半在空中的拳头,桂芬立马回忆起了二人以前在学校的那段时光,每次小组合作结束的时候二人都会这么做,宣示着这一次任务的成功结束。
这也是任务吗,闲聊任务?想到这里桂芬开心的笑出声,爽朗的将拳头递了出去,与庄白碰了拳,随后便蹦跳的离开了。
桂芬的笑容是庄白最难戒掉的甜,看着人蹦跳的跑开,庄白的脸色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就在刚才碰拳的时候,从桂芬露出一节手腕处,庄白看见了条条青痕。
怎会这样,陈二石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家暴的人啊?桂芬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一想到自己那么宝贝的一个人,居然在别人手里受到这样的欺负。庄白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拳已经不自觉的攥紧。
还好跟自己合作的陈美念正是陈二石的表姐,告诉了自己陈二石在城外还有一处住宅,不然庄白还真找不到这处建在田间隐秘的小房子。
自己住在县城里的大房子,却把桂芬安排住在这里,陈二石,陈二石啊你,真不是个东西!
“白哥,白哥哥!别打人,别冲动!冷静点!“这时身后那美艳妇总算是跟了上来,及时拉住了庄白举在空中的锄头。
“姐,你怎么也来了。“看到来人,陈二石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不光是庄白来了,居然连陈美念也来了。
完了,这时候千万不要让他们进去屋子里,不然以陈美念那个碎嘴巴,整个村的人都要知道,这样以后自己还怎么做人。
更何况,要是让陈美念知道自己老公也在屋里,要是这女人闹起脾气来,怕是要闹的人尽皆知才肯罢休,陈二石想都不敢想。
“你松手!别拦着我!“庄白大力推开了陈二石,将人一把推到在地上,就朝屋内冲去,尽管身后的陈美念想要抓住那黄皮汉子,奈何自己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拉不住庄白跟莽牛一样的力气。
就在几人拉扯成一团,僵持不下时,屋里的人的声音传到了屋外来,一声巨响引起了庄白和陈美念几人的注意力,手上的动作都各自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你看!还可以这样!“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陈美念的耳朵里。
“建国?建国怎么会在这里?“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陈美念顿时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来拉住庄白别闹事的,居然在这里还有自己的事情。
紧接着,又是一串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出,只是这次还多了一个令陈美念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陈美念立马认出来了,那不是自己的伯父吗?他们三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干什么?陈二石在外面,那里面的是谁?
陈美念不敢继续往下想,她这次来本就害怕庄白那冲动的脾气,更何况庄白来的时候还扛着锄头,看着就吓人。自己的弟弟陈二石那个性格她是知道的,平时连杀个鸡都不敢,他怎么可能会家暴。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中要简单。
“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你在干什么!你是东西吗!“听到屋内不断传出来的污言秽语,庄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顿时觉得头眦欲裂。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二石这个畜生居然就这么看着别人欺负自己的妻子,自己就在门外面脸不红心不跳的守着。
“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庄白满脸怒气一脚踹开陈二石,扛起锄头冲进屋去,这一次一旁的陈美念也并未再阻挡。而是环手坐在一边。
被庄白一脚踢倒在地上的陈二石慌了神,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一边无动于衷的陈美念大声求助。
打死算了,她巴不得庄白一锄头把自己那个贱男人一锄头锄死得了。这样自己就能改嫁了,从看到庄白的第一眼开始,陈美念就爱上了这个吃苦能干的穷小子。
吐唾沫都是个钉子,这才是真男人。不像一些没用的男人只知道在酒桌上吹牛,游手好闲什么事情也不做。尤其是他们陈家的男人,各个都是如此。
她恨为什么自己生在陈家,要遵守陈家内部近亲通婚的狗屁规矩。
当初要不是家里面乱点鸳鸯谱,强制自己和陈建国那个只知道喝酒吹牛逼的酒蒙子结婚,自己才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不赚钱不干活就算了,现在倒好,他小子还背着老娘在外面玩女人,这让老娘的脸往哪里搁。老娘在外面谈生意,赚钱养家得到的就是这个回报。
这屋子里正在发生的荒唐事情,她根本不想进去看那热闹。就算是闹出人命她也不想管了。
陈美念看着地上这个没用的男人,翻了个白眼。真是懦弱,也不知道吴桂芬究竟看上这没用的废物哪一点,只会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叫,连条看家狗都不如,要是自己的话当初就会选庄白。
“桂芬,桂芬!你们在干什么!“冲到屋子里的庄白看到屋内的满地的狼藉,以及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桂芬,心都要碎掉。连忙扑了上去一脸心疼的将床上的女人搂进怀中,用被子将人满是伤痕的躯体紧紧包裹住。
“哪里来的混蛋,外面的那个,二石你看门怎么看的,当个看门狗都不会啊?“看到突然冲出来的一个陌生黄皮汉子,陈大力猛地朝着铁门踹去,吓得屋外的二石趴在地上抱住自己头,浑身颤抖着。
“哥们,你哪来的?懂不懂先来后到,等我们哥几个玩够了再给你玩好不好。“一旁的矮个子陈建国一脸嘻嘻哈哈的嘲笑着眼前这个庄稼汉,在他们眼里庄白的行为十分滑稽可笑。
“居然把一个破鞋当成宝,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陈大力一口痰正好吐在吴桂芬的布满伤痕的胸口上,已经在去四下找棍子想要将这个不开眼的庄稼汉打走。
“你们这群混蛋!“陈大力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庄白,在趁陈大力低头去找棍子的时候,庄白抡起手中的锄头从陈大力的身后突然抡了过去。
一声闷哼,陈大力的脑袋就同一个西瓜摔在地上一样,此时屋内几人顿时傻眼了,陈建国已经被眼前一幕吓得腿都软了,连忙朝门外跑去。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给你钱,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还留在屋内的老家伙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声惨叫声后,老家伙就倒在了庄白的铁锄头下,尽管那老汉许给庄白多少好处,怎么求饶,庄白都没有一丝丝犹豫。
看着眼中满布血丝的庄白,一旁的桂芬被吓得呆坐在床上,此时庄白已经杀红了眼,他这么心心念,那么喜欢的女人居然被这几个畜生这么欺负,这是他们应有的报应。
“白,庄白。不要!你这样会坐牢的!“床上的吴桂芬已经虚弱之至,嘴里的脏布早被庄白扯了出来。
见到桂芬已经被折磨成这副样子,居然还在为自己着想,庄白顿时泪流满面。
“我对不起你,都怪我没有看好你!“庄白哽咽的大哭起来,他后悔万分,他后悔把自己心爱的女孩交给了陈二石这样的畜生手里,自己居然还相信陈二石会替自己照顾好桂芬。
“这不怪你!白哥,都怪我自己看走了眼。“吴桂芬心疼的将庄白抱紧,眼中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以后我来照顾你,我们离开这里!“庄白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桂芬,满是心疼,既然他陈二石不珍惜,我珍惜。我们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
“对不起,可能来不及了。“
庄白感觉到怀中的女人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连带着气息也在慢慢消失,很快桂芬的双手就垂了下去。
“桂芬,桂芬!你怎么!“庄白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桂芬的气息,彻底慌了,连忙起身四处寻找电话,就在庄白起身时才发现桂芬的身下已经出现了大滩的鲜血不断的涌出,止都止不住。
可这间小屋子里别说电话了,居然连个厨房,桌子,椅子都没有。
庄白一一拉开柜门抽屉,里面只有成堆的药物和避孕药,以及各种污秽不堪的器具。还有被藏在各种角落里被使用过的避孕套,看着门口还挂着的一把铁锁,庄白彻底绝望了。
原来那天桂芬是自己趁锁坏掉了偷偷溜出来的,可自己为什么当时要犹豫,当时为什么不把桂芬就这么接走?自己为什么不追上去问个明白!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绝望的怒吼从庄白的喉咙底发出。
陈二石,你真是个畜生,居然把桂芬锁在这间屋子里这么久,你怎么做的出来这种事情。
“电话,电话在哪里!电话!“庄白找遍了屋子里所有的角落都找不到电话在哪里,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电话,甚至连电线都没有。
只见庄白浑身是血走了出来,屋外陈二石和陈建国早就没了踪影,只有陈美念还在原地。
“白哥,桂芬她。“看到庄白自己一个人出来了,美念也猜到了大概,屋子里吴桂芬已经死了。
美念的话说到一半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这件事情对庄白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少说点好。
庄白往前走了几步,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倒在了陈美念的面前。
陈美念连忙弯腿下去,将人抱在怀中,替人细细擦去血迹,一脸复杂的目光看向屋内。
“对不起。“美念默默念了一句,这声对不起是说给吴桂芬的。因为刚才庄白急着找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自己其实一直手上拿着一部大哥大,只是庄白他不知道。
“对不起,不是我不想救你。“陈美念之所以刚才一直不肯告诉庄白这部手机的存在,全是为了庄白,也是为了她自己。
如果那时候庄白拨了这通电话,等医护人员过来,惊动警察那边,自己就没办法保下庄白了。
她喜欢庄白。
“真羡慕你,桂芬,能得到他这么全心全意的喜欢。“陈美念自顾的说着,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怀中熟睡的男人,脸色不自觉浮出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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