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吃惊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高高低低的建筑物之间，那些三五成群的普通丧尸，完全找不到那头敌对的智慧丧尸身在何处。

        正惊疑间，曙光也咆哮着作出了应答：“我会回来的……带着很多……人类和同伴……占领这里……”

        四周安静了下来。曙光继续走向公路，程子介正以为对方不会再出声时，那声音突然再度响起，似乎带着悲愤和绝望：“侵略者……叛徒……你侵犯我的领地……你会受到惩罚的……我不会让你占领这里……一定……”

        那声音咆哮着远去，终于消失在核电站深处，再也听不到了。而曙光最后的应答带着自信和坚决：“你做不到……你阻止不了我……”

        对方没有再发出声音。

        这一段对答让程子介有些茫然。难道这一次，自己和曙光成了入侵者？对方始终只是想保护自己的领地？

        诚然，那些都是丧尸，而且占据着重要的核电站。作为人类来说，消灭它们，占领这里是天经地义的。但是在它们的立场来看，这就是**裸的侵略行为了。

        程子介转回头，突然觉得兴致不那么高了。但他明白，核电站是一定要拿下的，这事关幸存的人类军民的未来。只能说这是人类和丧尸不得不进行的生存斗争，自己身为其中一方，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曙光踏上公路，向着东方大步飞奔了起来。虽然它脚步的频率并不是很快，但步幅却太过惊人，所以前进的速度非常之快。而且看得出来，它为了让小伙伴们能跟上自己，还在极大地控制着速度，显得很有闲庭信步的轻松感，程子介也觉得平稳舒适。

        和缓的风拂弄着面颊，程子介就这样坐在曙光肩上，身后是快步跟随着的普通丧尸。它们这次补充了足够的能量，一个个都显得活力十足，脚步轻快。

        这是程子介第一次被丧尸在身后追逐而丝毫不觉得紧张。小小的队伍很快顺着公路穿过丘陵地带，前方出现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与双河那儿进行了高度农业开发的原野相比，这儿显得原始了不少。原野上到处都是成片成片的树林，湖泊星罗棋布，水道密如蛛网。只在树林和水面之间开垦着小块小块的土地，每一块都整理得非常精致。种植的作物也都是草莓，圣女果这样的需要大量劳动力精心打理的高度经济化的农产品。偶有一块种着粮食，也是黑米这种经济价值很高产量却很低的作物。

        当然，这些田地现在已经全部荒废了。

        程子介坐在曙光肩上展开军用地图，花了老半天，才分辨出自己已经进入高丘镇的范围。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岔路，顺着这条公路一直前进就能到达高丘，所以也就懒得再看，收起了地图。

        阳光逐渐西斜，经过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和波光粼粼的湖泊，高丘镇的建筑物终于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程子介远远地看到，高丘虽然是一个镇子，但是镇中却冒出了几栋高层住宅，而且还有更多的高楼在建设之中，无一例外都是公寓楼。

        看来，这高丘镇和洪岩镇一样，都成了附近大都市的卫星城。只是这儿没有发展工业，而是依靠附近的自然条件和生态农业形成了集中的住宅区。虽然这儿离连山市中心足有六十公里以上的距离，但连山市区日益拥挤的今天，但仍然有许多人开始选择在这儿安家落户。

        这儿会有多少丧尸？程子介远远地估算了一下。虽然这儿是住宅集中的卫星城，但很显然才刚开始发展，在建的工程远比建成区多。这样的话，人口密度远不如遍布劳动密集型工厂的洪岩，大概在三万左右是比较合理的。

        有些偏多了。程子介思索着：会有幸存者吗？没听到戴啸天等人提过这事，海军基地在连山西边，离这儿差不多近百公里，而舰队的地面部队人手不足，没有前来这么远的地方救援平民也是情理之中。

        不管怎样，还是要去看看才行。但是曙光可不能冒失前去，它的外观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如果这儿真的有幸存者，看到曙光很可能作出过度激烈的反应。

        看着离高丘已不过五公里距离，程子介就在曙光耳边道：“停一下，等等。”

        “什么，事情？”曙光停下脚步，扭着头看着肩上的程子介，乌黑的眼睛映照着阳光，闪闪发亮。

        程子介拍了拍它的耳垂：“前面那儿可能有你的同伴，但是也可能是人类。我要先去看看。你在这附近等一等吧？”

        “我……也去看。不留下。”曙光似乎很不愿意独自留在这儿。程子介只得耐心解释道：“曙光，你个子太大，外表有些超出正常范围，人类看到你会很害怕，甚至会因为害怕而攻击你。所以，你最好还是避免突然出现在人类面前。”

        曙光显得非常不满：“不对……我不打人类……不害怕……”

        程子介赶紧道：“我知道，我知道。”接着无奈地说道：“可是第一次看到你的人不知道你不打人……因为你的同类都打人，所以肯定会认为你也打人。”

        曙光的回答清晰地流露着伤心：“错的……错的……你告诉他们……”

        “好，好。”程子介又一次伸手拍了拍它的鼻尖，安慰道：“所以，我先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好吗？”

        “好。”曙光终于很不情愿地接受了程子介的安排。程子介环顾四周，看着路边不远处一大片树林，道：“去那里等吧。如果有人类靠近，尽量不要让他们发现。”

        “好的。好的。”曙光转身走向树林，情绪低落地答应着。程子介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默不作声。

        很快，曙光就走进了树林，一路上噼里啪啦地撞倒了不少树干。程子介看着它庞大的身躯终于被绿荫完全遮掩，才叫住了它：“好了，就在这儿等我吧。”

        曙光停下脚步，在林木间坐了下来，它的小伙伴们紧紧地环绕在一边。程子介从它肩上跳到身边的草丛中，挥了挥手，就走向树林外。

        “等你，多久？”曙光突然在身后问道。

        程子介停下脚步，看了看时间。此时不到四点，时间还早。但程子介已经习惯了各种意外，于是指着太阳的方向道：“很快。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天黑。知道了。”曙光答应一声，不再出声，远远地看着程子介的背影消失在树林边缘。

        程子介回到公路上，向着镇子的方向飞奔起来。刚才赶路时他一直坐在曙光肩上养精蓄锐，完全没花一点力气，所以现在脚步也格外轻快。

        五公里的距离倏忽而过，一支烟的功夫，程子介就到达了镇子边缘。果然不出程子介的意料，这镇子上的确是有幸存者生活的。程子介老远就能看到，紧挨着镇外的田地中有不少人在劳作，采摘熟透的作物。一队衣着鲜明的武装人员正在附近巡视，路上行人车辆络绎不绝，颇有些繁华热闹的气氛，让程子介一刹那间恍惚像是回到了病毒爆发以前正常的世界。

        程子介观看片刻，确定了这些幸存者的气氛非常平静，称得上是安居乐业。那些武装人员也表现的从容不迫，轻松自信，看来这儿的生活相当稳定，并没有受到什么威胁。

        很明显，这样轻松平静的生活意味着附近不会有大群丧尸的存在。程子介看了看地图，从高丘开始，后面的乡镇就密集起来，平均不到十公里就会有一个。如果这些乡镇有丧尸或者匪徒，他们肯定不可能表现得这么逍遥自在。

        程子介看着地图上星罗棋布的人类居点，一时间不知该从哪儿找起。而且，如果这些乡镇都有幸存者居住，带着曙光穿行其中无疑会造成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再三思索之后，他决定直接询问这儿的人，附近是否有小规模丧尸群存在。

        于是他不再隐藏行踪，就在空荡荡的公路上走向镇子。很快，一队十来人的武装人员就发现了他，马上列着队伍小跑了上来，纷纷端着武器，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些人倒是衣着鲜明，武器统一，精神状态昂扬，动作也都有力而自如，和程子介自己的部下没什么区别，算是平民武装中最出色的精锐。

        程子介举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而对方见他孤身一人，也多少放下了心，没有表露出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名二十多岁的队长模样的年轻人径直走到程子介面前，示意队员们放下武器，自己也收起步枪，但神情戒备地上下打量着他，口音浓重地问道：“老乡，你是哪儿来的？我没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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