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书院。
一座灯火通明的房间内,寒风吹来,烛光摇晃着地上两道长长人影。
书院山长宋敛降静静安坐着,双眼紧闭,手指掐诀,并不言语。
他左手旁,正上方,挂着一副至圣先师的画像,画像前跪着两名身着儒衫的学子。
正是今夜在南阳书院里面巡查异常的两个年轻儒生。
山长宋敛降旁边的桌案上,一棵只有常人手臂长短的青色竹根放在上面,根部有些凝于实质的波动,这无形波环不停放大,然后又缩小,如稚儿呼吸一般起伏反复。
名为安仁的少年学子偷偷抬头瞄了眼画像旁的山长大人,膝盖酸痛得要命,他和师兄章明已经跪了半个时辰还要久,可山长大人依然闭口不言,似乎是要罚跪他们两人到天明。
少年左右动了动,动作极其轻微,一个饯蜜糖果悄然划到手心里,嘴巴里似乎凭空出现了些麝香、杨梅的酸甜味道,少年没有偷摸吞掉糖果,反而将手掌朝右侧横移了些,碰了碰师兄章明的手指。
年龄要比身旁少年大上不少的年轻儒生被碰了下,生气望去,见小师弟眼巴巴望着自己,心头一软,却没去接过糖果,双手按于膝盖上方,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山长大人的发落。
虽然名为章明的年轻儒生不知道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的就同小师弟两人睡倒在草丛中,但山长大人将他们二人唤来,罚跪在至圣先师画像前,这显然是出了大问题。
哪怕当初学宫一位圣人来到书院讲学,台下座中有个前一夜没睡好觉的学子瞌睡沉沉,说了几句梦话惹得哄堂大笑,山长大人也没有像这般处置过,只是口头训斥了几句,外加打了几次戒尺而已。
章明心生疑惑,不知今夜书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而作为今夜书院巡查的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想要开口询问山长大人到底为何要让他们罚跪在这里,章明忽地想起书院里流传已久某些耸人听闻的传闻,心中疑虑迭生,不敢有任何造次言语,低下脑袋等待着山长大人的处罚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口中的糖果没有发生任何声音就被吃了个干净,安仁摇晃着身体,微微抬起膝盖,正要拿出第二枚饯蜜糖果的时候,山长宋敛降霍然睁开双眼。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安仁摇摇晃晃差点倒下,好在及时稳住身体,低垂下脑袋,收藏好衣袖里的饯蜜糖果。
宋敛降站起身,冷哼一声。
先是对着画像里的至圣先师作长揖拜了拜,然后这位山长大人心念微动,至圣先师的画像便悄然自行卷起,飘落于手中。
他将卷起的画像放在桌案上,缓步走到一大一小两个学子身前。
甚至没有开口说话,宋敛降突然伸出手,一把揪住章明的脑袋。
接着用力往下一拧,重重向着地面砸去。
跪在地上的年轻学子顿时头破血流。
“山长,你这是为何……”章明眼神恍惚,喃喃问道。
宋敛降冷哼一声,提起章明的衣领,直接将其撞向城壁上。
血流不止,血红一片。
章明瘫倒在地,抽搐不停。
少年学子一时忘了动作,呆呆看着,惊恐失措。
犹不解气,宋敛降无声飘荡双袖,一脚踩中章明的脑袋,脚尖在这个逐渐模糊意识的年轻学子脑袋转了转,最后又是一脚,将已经昏死过去的章明踹到了房间门口处。
“猪狗不如的东西,看个门都看不住!”
宋敛降儒绣飘摇不已,心头怒火愈烧愈旺,自己离开书院前,特意将那鉴玉交给这资质粗鄙的学生,没想到这狗东西用行为告诉他,的确没有看走远,就是一个愚蠢至极的蠢货。
瞧见跪在门口的少年摇摇晃晃几近晕倒,宋敛降冷哼一声,一脚将地上半死不活的章明踢到少年面前。
血水溅了少年一脸,不管不顾,少年忽地大声哭喊起来。
“聒噪!”
宋敛降一步踏出,这个机缘巧合来到书院里求学的少年本不欲为难他,可这小东西竟然半点不识得眼色,既如此就别怪代替至圣先师教育一番这些蠢货。
“我曾三番五次和你二人强调,夜间巡视察看书院定要细心认真,你等这是向来散漫惯了,不仅学习如此,做事同样如此,真是该死!”
右手一伸,这位山长大人手掌中顿时多了一把戒尺。
宋敛降大手一挥,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哭爹喊娘的少年左侧脸颊顿时血红一片,嘴角血丝深出。
“第一下,罚你跪拜先师不谨。”
那少年更是被这毫无收力的修士一击打得身形倒转,身体直接撞在墙上,额头顿时软了一大块。
灵气微动,那少年自行飘到门口旁,眼睛红肿紧紧闭起,嘴中不停喊着“山长饶命,学生错了,先生饶命,学生错了……”这些求饶话语。
“错了?连错都不知,何谈知错,该打!”
宋敛降不见手软,右手中戒尺一横,又是猛然抽下。
但凡你们这两人没有这么嗜睡,没有这么粗心大意,怎么也该发现到底是谁进入这书院,让你们两人巡逻真是不如随便养一条野狗!
更为气恼的是,不知闯入者用了什么秘法,竟然能直接拔掉整株道德竹,这可是儒家浩然气凝聚而成的道德竹,一枝一叶皆是浩然真气,更可气的是,自己竟然半点推测不出到底是谁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若是让人抓住那狗贼,定要形神俱灭,拘押起身六婆点燃天灯,永远做那哀嚎哭求之事。
宋敛降愈发震怒,扫过嘴角吐血沫的少年,片刻后移开目光,右手霍然掐住章明的脖子,如捏着城外孽畜一般,心中怒气更是如那佛家金刚闯入地狱当中,右手一横,就要掐断章明的脖颈,取其魂魄作为代价植入道德竹中,以祭早已飞升天外的至圣先师。
就在此时,房间中凭空走出一道身影。
这身影伸手按下宋敛降的右臂,拦住这位山长大人的肆意发泄之举。
“人皆草木,孰能无情?”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那人根本没去等山长大人说些什么补救言语,满身血污的少年已然离开宋敛降手掌中。
“你来作甚?”见到某位同脉师兄,宋敛降儒袖一甩,“此处南阳书院,我为书院山长,当有问责处罚之权,就算至圣先师来到这里,也得按照学宫规矩办事。”
“而且你早就被逐出文脉,哪来的资格脸面再进书院里面?”
那人微微一笑,右手刚好落在这位山长大人的肩头。
如山岳压顶,似泰山当空。
宋敛降膝盖一软,差一些就要跪在那幅不知什么时候重新打开悬挂在墙壁上的至圣先师的画像前。
好在那位不讲理的儒衫中年人收了手,一身浩然气重归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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