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街对面那冷冷清清的宅院,除了正堂里亮着一盏油灯以外,只有大门上那盏气死风灯才能明,这的确是一家官宦人家的府邸。
刘奇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太师麾下最为倚重的谋士,竟然住在这如同鬼屋一般的破落宅院之中,环顾四周,远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这整条街巷除了李府大门上挂着灯盏以外,只有隔着老远隐隐能看到有几家门头上挂着灯。
刘奇将竹片掏出,交给身边的邓展,开口道,“邓展,去将这书信送到李博士的案头。”
刘奇心中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慌乱,看着李儒那空荡荡的宅院,又瞥了两眼街道两端,刘奇转过身道,“不要走正门,我们先走,你将东西送到后自己回来罢!”
黑暗中,一双眼睛看着刘奇等人在李儒府前徘徊良久,转身离去,却没有注意到,这群人中有一道身影贴着墙消失在了这条街巷之郑
邓展趴在一棵大树上,过了好一会,黑暗中有人鬼鬼祟祟的冒出头,一番装模作样之后,大摇大摆的离去,邓展嘀咕道,“戏志才那厮所料不错,果真有人藏在暗处。”
找准李府所在,邓展一抖身子,如同一只夜猫子,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郑
戏志才换了一身装束,锦衣玉带,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一改往日懒散作风,面上看着倒也颇有几分豪门子弟的做派,不过眉宇间少了几分豪门子弟的跋扈气态,倒更像是那些豪门的庶出子弟一般。
带着膀大腰圆的窦衍,戏志才朝着上林诏狱赶去,待到走近,从窦衍的怀中拿过包袱,抖出一件黑色斗篷披在身上,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眼睛在外。
花了两贯铜钱打点狱吏,戏志才顺利的见到了上林诏狱的典狱官,上林诏狱不同于地方狱所,乃是帝都单独羁押犯官所在,狱吏也大都是甄选的一些良家子,并非那些关押流寇盗贼的狱所中那些底层狱吏。
戏志才将斗篷的帽子从头上掀开,看着这带着一把山羊胡子一身青衣的典狱官,开口道,“见过官爷,不知如何称呼?”
看着戏志才身上那股子气势,典狱官不敢大意,那些纨绔子弟身上少不得带着些倨傲,可眼前这人,身上那打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慵懒气势,丝毫不比那些纨绔差,定是些诗礼传家的官宦人家走出来的。
典狱官不敢托大,开口道,“某家扶风庞光是也!敢问公子来此上林诏狱寻谁?”
戏志才则是敷衍的拱了拱手,开口道,“颍川陈群见过庞大人,此次来京,听闻荀神君族人荀攸荀公达被下到诏狱,特来探望。”
庞光试探的的抱拳开口问道,“原来是颍川陈氏高足,在下失敬,不知陈公子与陈太丘是和关系?”
戏志才嘴角微微勾动了一个弧度,开口道,“正是家祖,家父陈纪。”
庞光有些为难的开口道,“陈公子,若是他人,我也就让你见了,可这荀攸,乃是太师指名道姓羁押之人,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戏志才嘴角微翘,温言软语的开口道,“庞大人放心,我并无他意,只是来探望故人一番,还请大人通融则个,不会让大人破费打点。”
庞光为难的开口道,“陈公子误会了,太师下令,任何人不得与荀攸有所勾勒。”完带着几分感慨道,“陈公子可能不太了解,与荀攸此人一同被羁押的还有南阳名士何颙何伯求,可那何颙进来不到半年,就受不撩病死了。”
戏志才面色一寒,冷声道,“我不过远道而来,听闻荀攸被下狱,前来探望一番,如何就成了与荀攸有所勾连?还请大人给我个法?我就不信这两三年的时间就没人来探望过荀攸。”
戏志才一番呵斥,反而让庞光心中纠结不已,一方面是太师,另一方面乃是名震下的陈纪之子,自己那个都得罪不起,更何况,戏志才最后一句话完全戳中了自己的痛脚,自己这个位置,时时刻刻如履薄冰,羁押的都是犯官,前来探望的都是官宦豪族,自己哪个都得罪不起,要是戏志才闹将起来,乌纱事,自己这颗项上人头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庞光喝退狱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道,“我能让公子见到荀攸,不过公子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戏志才心思玲珑,如何看不出这典狱官不过是色厉内荏,可这人主动开口,有了把柄落在自己手里,到时候还不是随便自己拿捏。
戏志才冷哼一声道,“什么事情,你看?要是庞大人为难在下,我少不了找庞公要个法。”话语之间,豪门的倨傲霸道之态尽显无疑。
庞光扭捏了片拍马屁道,“人岂敢为难陈公子,此事与公子而言不过是举手投足而已。”
戏志才敏锐的察觉到,庞光对自己的称呼变化,从某家变到我,刚刚更是自称人,也足以明此事于庞光而言乃是大事,自己借此拿捏庞光,应当能确保无虞。
戏志才慵懒一笑,开口道,“庞大人无需为难,有事就,要是能帮到庞大人,我也不吝助庞大人一臂之力。”
庞光颇有些难为情的开口道,“人有一子,唤作庞延,如今年满十三,人想求陈公子将我儿举荐到颍川书院求学。”
戏志才面有难色,过了一会,眉头舒缓开来,开口道,“此次我乃是借着荆州使节的光进入长安,荆州新建了一所书院,唤作黑白学宫,荆州刺史刘表乃是我陈氏姻亲,如今荆州安定,我将令公子举荐到荆州求学如何?”
庞光略一沉吟,开口道,“容人斗胆问一句,不知陈公子可知,那黑白学宫平日里是谁讲经授道?”
戏志才开口道,“南阳经学大家宋忠、綦毋闿都被刘表征辟为学宫博士,庞德公、黄承彦等荆襄名流亦在学宫授课,颍川书院司马徽亦有南下之心。”
庞光拜倒在地,叩头道,“如此,多谢陈公子了。”
戏志才开口道,“你安排好后,自将你家孩子送到荆州使节使节下榻处,去找戏忠戏志才,他自会安排。”
庞光抱拳道,“如此,多谢陈公子。”完恭谦的道,“荀攸就羁押在后头,我来为陈公子引路。”
庞光端起一盏油灯,引着戏志才在昏暗沉闷的过道中往前走去,一直走到诏狱深处,庞光拍了拍木门开口道,“荀先生,有人来访。”
庞光自然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在上林诏狱这地方任职时间也不短了,自然清楚什么时候自己不该在场,看着庞光退去,戏志才使了一个眼色,窦衍亦步亦趋的跟着庞光走了出去。
戏志将灯笼立在一旁,将为了避开其他犯官的耳目而套上的斗篷帽子收拢到脑后,开口道,“公达,弟陈长文来访,你这也不像是待客之道。”
听到戏志才所言,荀攸起身摸索,不知从何处摸出火石,点燃了一盏油灯,看着荀攸较以往圆润了些许的面孔,戏志才出言道,“公达兄,看来你在这诏狱之中,生活还蛮不错的嘛!”
荀攸看着戏志才,端详片刻,指着戏志才开口道,“你不是……”出三个字,就看到戏志才竖在唇上的手指,当即硬生生的改口,“这不是陈家的陈群嘛!”
荀攸起身,拉着身下草席,端着油灯,到了靠近过道的一侧,将油灯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蹲坐在草席上,戏志才也不犹豫,一屁股蹲坐在了过道中,两人脑袋凑到了一起。
荀攸看着戏志才丝毫不怜惜这身衣服,开口打趣道,“志才,看你这身打扮,混得不错嘛!这一身恐怕得数十金吧!”
戏志才一本正经的开口问道,“公达,你真的谋划刺杀董卓了?”
荀攸叹了一口气道,“没错,当时我与一干人物确实准备杀掉董卓,奉子而平四海。”
“你呀!”戏志才开口道,“听何颙呆了不到半年就病死了,倒是你,呆这么长时间,可有出去的想法?”
提起何颙,荀攸不由的冷哼一声,“何伯求这厮,赌不当人子!若不是他,董贼早就被我等除掉了!那家伙哪里是病死的,进来之后那家伙整日里担惊受怕,忧惧的夜不能寐,能熬半年也着实不易。”
戏志才既然问起荀攸有没有要出去的想法,荀攸心中当然清楚戏志才有办法将自己弄出去,可荀攸清楚戏志才的底细,一介寒生,背后无人支撑,肯定没办法来到此处,既然来了,那肯定有目的。
荀攸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不知志才将我带出去,打算让我为你做些什么?”两人知根知底,荀攸也清楚以戏志才为人不会在自己面前藏着掖着,当下就将底牌掀开。
戏志才开口道,“我家主公听闻公达贤名,想请公达前去。”
荀攸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我荀公达忠于大汉朝廷,志才既如此,那请回吧!等到董贼败亡,我自会出去。”
戏志才开口道,“我家主公姓刘!”
荀攸开口问道,“哪个刘?”
戏志才指了指头顶开口道,“姓。”
荀攸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如此,就劳烦贤弟了。”
戏志才起身道,“还请公达兄静候弟佳音,待到此间事了,我在为公达兄接风洗尘。”
“保重!”
“保重!”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偌大个上林诏狱,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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