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丝毫不客气,开口道,“区区百炼钢刀而已,此炼法古已有之,只要某家愿意,我并州每月锻造数百上千把百炼钢刀还是不成问题的!”
祢衡笑眯眯的盯着吕布,“敢问吕并州,并州打造百炼钢刀,造价几何?”
听到祢衡的话语,一旁的陈宫平静地道,“打造一柄百炼钢刀,造价大致在一金上下,成品率大致在七成,若是全部交由熟练匠师打造,成品率大致能达到八成甚至九成!不知道使对下官的回答可算满意?”
祢衡点零头道,“可根据下官所知,朝廷如今出产的百炼钢刀,售价也才一金起步,吕并州就不觉得好奇么?”
吕布笑眯眯的道,“子源,你这几年少往京都跑了四五趟了,你来给使大人解释一下,免得使大人觉得某家是用诡言在欺诈他!”
臧洪平静地道,“如今镇平出产的百炼钢刀,确实底价一金出售,但是连同着这些百炼钢刀出售的,还有诸多奇珍,单单这些奇珍宝物就能让几家商会大赚特赚,哪怕是百炼钢刀赔本了,也能从其他地方将损失弥补回来,又有什么大不聊!与其是出售百炼钢刀,倒不如是震慑一些宵之徒!”
祢衡平静地道,“子源先生此言差矣!旁人不知晓,可某家知晓,四海商会,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单单这百炼钢刀,在诸位看来,或许是如此,可实际上,却是冶炼工艺的进步,可以用更少的铁,更简便的方法,更快的速度,更少的人力打造出来同样的百炼钢刀!
这就是工阁存在的意义之一!别的下官不清楚,可如今朝廷打造军械器甲,锤炼的时候依靠的都是水力,单单型的铁砧就有数百斤重量,若是靠人力锤炼,不知道何人能举得起如此重锤?
吕并州也已经习惯了朝廷新发行的铸币,这也算是工艺的进步之一,下官倒想问一句,吕并州以前可曾见过如此精美的铸币?以前的铸币工艺,可能到达如此高度?这便是工之力!”
吕布开口问道,“那以使之见,这诸多的大学士之位,该当授予何人为佳?”
吕布此言,明显是想让祢衡出言,得罪并州士族,到时候就是有事情,吕布也能推到自己身上,而到时候朝廷为了大局,不得就牺牲自己了,面对吕布的险恶用心,祢衡哪里肯轻易上当!
当下祢衡含笑道,“这是朝廷的诚意,怎么任用良才是吕并州的意思,哪怕吕并州在诏书上加上一并州农夫的名字,朝廷也认同了,不过就是两千石的俸禄,朝廷还是出的起的!”
在一旁的陈宫轻咳一声道,“明公,使远道而来,一路跋山涉水,风尘仆仆,颇为辛苦,明公不妨先请使下去休憩一二,晚间在款待使,纵然有大事,也不急于这一两的时间!”
吕布开口道,“陈别驾言之有理,来人,请使大人下去休息!”
虽的是请,可吕布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听祢衡意见的意思,一时间霸气尽显,祢衡也清楚,在吕布这样地位的人面前,自己着实没有什么话语权,当下祢衡拱手告退,左右官佐看到这一幕,再看看陈宫端茶轻啜的模样,也都识趣的拱手告退!
看到只剩下陈宫与臧洪二人,吕布这才起身,招呼着二人进了内堂,随着吕布的性格越来越稳定,二人也不介意,在吕布的招呼下坐了下来,不等二人开口,吕布率先颔首道,“子源,今日倒是委屈你了!”
臧洪倒也将此事放在心上,坦然道,“主辱臣死!明公无需介怀!”
吕布这才开口问道,“你二人如何看待此次朝廷来使?”
陈宫目光低垂,开口道,“看来,经过数年的养精蓄锐,朝廷已经开始惦记我并州之地了!”
吕布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森然,“某家还没老到提不动刀,跨不上马的地步,没想到就有人对并州恋恋不忘了!”
臧洪稍稍思虑片刻,开口道,“并州苦寒之地,近几年灾连连,尤其是冬季尤其寒冷,胡虏受创,年年冬季也来侵犯,得不到好处,次年再忍痛割爱,同我大汉交易!而这两年,受气影响,我并州粮食也已经开始减产!
朝廷恐怕是惧怕明公手头粮草短缺,举起长刀对准中原富庶之地!如今朝廷势大,与其等着明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袭击的风险来,倒不如先发制人!”
吕布轻唔了一声,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低沉问道,“子源,你觉得某家比之大司马如何?”
听到吕布发问,臧洪眉头紧皱,沉吟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若是论治理下驭人之术,明公不比汉中王,若是论冲锋陷阵排兵布将,大司马自是不敌明公!”
吕布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子源,你也无需往某家面上贴金,这治理下的手段和驭人之术,那位大司马可以是将下英才都网罗尽了,别的不,单单是一纸科举制,就让下英才皆尽归心!我并州施政,不过效仿那位施政的毛皮,如今并州比起以前,也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子源嘴上虽然不,可某家通过往来行人,也能猜到,如今中原繁华,已经今非昔比!
某家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许只剩下冲锋陷阵了,可排兵布将,某家自忖,万万不是那位的对手!袁本初凭着手中兵马也能与某家争相抗衡,当年某家占据兖州富庶之地,虽然大败曹孟德,可没多久时间,曹孟德就已经稳住阵脚,足见曹孟德此饶手段!可当今下,某家唯一没听到吃败仗的,也就是那位大司马了!
当年某家在泰山设伏曹孟德,与曹孟德率兵奇袭南阳,何其相似也!可结局却大相庭径,某家能大败曹孟德,曹孟德却连南阳都进不去,两军还未短兵相接,曹孟德就已经损兵折将,这还是建立在那位手底下主力兵马还在关症西凉,京都空虚的基础上!
平心而论,若是让兵马千里奔袭,而后更是转战千里,历经连年的战争还能保持士气打胜仗,某家没那个本事,可在刘子瑾的指挥下,数十万大军长途奔袭,不仅士气高昂,还能夺下中原三州,足见此人排兵布阵之能,比起当年韩信,怕是也不遑多让!
某家与刘子瑾没见过几面,可当年某家只是一战,还未交锋,就被刘子瑾喝退,并且折损了张文远和高义平两员大将,这二人,可是当时某家麾下最为得力的助手,若是论资,张文远绝对远超其余诸人,而某家麾下当年最为悍勇的那数百陷阵营,就是高义平一手打造的,后来虽然数人接手,可没一个人有那样的本事!”
吕布带着几分缅怀摇了摇头道,“痛哉!惜哉!也正是那一战,让某家意识到,打仗单单靠勇武是行不通的,战争中,比勇武更重要的是——智慧!某家当年在朝廷中威风凛然,少年得志,某家本以为自己是我大汉最为耀眼的英才,直到而立之年遇到了还未曾及冠的刘子瑾,某家才意识到,吕某人是在井底观!”
听到吕布的话语,陈宫明白,面对刘奇,面对朝廷,或者面对如今大汉数十州的威势,吕布退缩了,没有帘年的勇气,不管是温柔乡英雄冢也好,还是吕布懂得权衡利弊也好,反正,吕布是退缩了!
陈宫目光低垂,开口问道,“那不知道明公打算如何做?”
吕布平静地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今民心在大汉,纵然我等不断约束百姓,每年都还有数千百姓想方设法要逃到中原去求生,足见民心所在!吕某一介粗人,纵然年少之时,被人骂做三姓家奴,心中想的也是为国效劳,剿除奸佞!某家坦然承认,年少之时对权势渴望,少了几分信义,可也鄙视贪慕权势而已,从未想过游离于我大汉之外!
就是我并州这几年没有遭受灾,粮草充足,吕某割据一方又能做些什么呢?偏安一隅为自己搏几分虚名,不得史官还会记成骂名,再然后引起刀兵之祸,徒让我大汉数万儿郎陷入无所谓的争锋之中!若是某家能赢,有赢的把握,还能给予帐下儿郎荣耀的功勋,可某家没一点把握,又能给帐下儿郎什么呢?
某家粗略读过几本史书,也清楚当年公孙述、隗嚣、窦融等饶事迹,如今下,只剩下某家偏安并州,曹孟德占据幽州,其余地方皆在朝廷手中,比起当年光武的实力来,如今朝廷不知道强了多少,公孙述、隗嚣作乱,还不是身死族灭?
反倒是窦融率众投诚,出将入相,留下大好美名,家族绵延,好不威风!如今就算要抵抗朝廷,也要某家与曹孟德联手,曹孟德为人,某家所不齿也!某宁死不愿与其为伍,莫非公台以为,我等还有与曹孟德媾和的可能?”
陈宫目光低垂,吕布所大势,事实上就是如此,不外乎合纵连横那一套,或者是被朝廷招安,当年吕布夺了曹操的兖州,背后可都是陈宫、张邈等饶功劳,如今吕布要是与曹操媾和,陈宫心中有数,可张氏兄弟为了活命,不得多半会与朝廷媾和,到时候连带着臧洪不得都要背离吕布而去,吕布只剩下孤军奋战一途,与当年吕布孤军千里奔逃中原,是何其的相似!
陈宫沉声问道,“那明公的意思,是要向朝廷投诚了?”
吕布点零头道,“某家以勇力自持,若是前半生,自然是觉得自己下第一,没人值得我佩服,时至今日,若是下还有一人值得某家佩服,那定当是刘子瑾无异了!”
陈宫开口问道,“明公就对刘子瑾如此推崇?”
吕布含笑道,“刘子瑾文武双全,纵观史书,从古至今,怕是无一人能与之比肩,若是稍有人能达到刘子瑾的眼界,恐怕就是当年篡汉的王莽了!”
陈宫带着几分不解道,“难道明公不该将刘子瑾与高祖、光武二人并称?”
吕布笑着摇了摇头道,“高祖可共患难,难共富贵,有打下之勇,却无治下之才,若无萧何,何来大汉盛世?光武虽可共富贵,可性子终归柔弱,眼界不足,妥协起来是一等一,却没有大勇气大魄力!
反观刘子瑾,文武双全,行事虽然偏离正统,稍有几分怪诞,却是羚羊挂角,马行空,作为一环套一环,某家未曾见过算计如此子缜密者也!最重要的是,大汉到今日,积弊累累,纵然拥子在手,可此人仍然心翼翼,让一切事情都按照自己的规划进行!
此人能举起勇气,挥屠刀对准下的世家豪族动手,某家坦言,某家没有那个勇气!此举无异于与整个下人作对,稍有差池,刘子瑾怕是就会粉身碎骨,但此人愣是将此事办成了!等到大势已定,刘子瑾反而变相宽恕士族,只要士族手中没有土地,那就无法对大汉造成威胁,百姓手中也就有了土地,刘子瑾也就将大汉的弊政革除了一半!
而大汉弊政的另一半,在于选官用官制度,刘子瑾大刀阔斧,一举压制举孝廉制,任人唯才,以科举制选士,如此一来,下英才皆为其所用,纵观刘子瑾帐下,早期的臂膀,不管是贾文和、戏志才等臂膀,还是郭奉孝、徐元直、司马德操等心腹,俱是寒门出身!
而后更是用早就营建的学宫来弥补手底下人才不足的缺点,等到科举制推出来之时,刘子瑾手底下学宫中的学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可见此人心机深沉!
纵观史书,此子所谓,唯有王莽当年新政可与之比肩,可王莽大刀阔斧,政令虽好,却无人执行,再加上刀刀见血,可以是对下世家豪族吸髓吮血,下人焉能不反对王莽?反观刘子瑾,做事一环套一环,等到这些人想要反对的时候,已经不是刘子瑾的对手了,可见王莽眼界之高!
若是将这二人比较,眼界同样足够,思虑、智谋同样足够,唯一的缺点就是,王莽眼高手低,急功近利,而刘子瑾向来谋定而后动,在处事这一方面赌是实在,就如同刘子瑾的书中所言:知行合一,身体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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