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看到前军停马不前，询问原因。回报说：“前面山路偏僻，因为早上下雨，坑洼中积水不流，泥泞使马蹄陷入无法前进。”操非常愤怒，怒斥道：“军队行军遇到山时要开路，遇到水时要架桥，怎么会有泥泞阻碍行进的理由！”他下令，让老弱和受伤的士兵慢慢行进，强壮的士兵扛土，捆柴，搬草，填塞道路。务必立即行动，违抗命令者立即斩首。士兵们只得下马，在路边砍伐竹木，填塞山路。操担心后军追赶，命令张辽、许褚、徐晃带领一百骑兵手持刀，对迟缓不前的士兵进行斩杀。此时军队已经饥饿疲惫，众人都倒在地上，操命令人马踩踏而行，死者数不胜数。路上哭声不绝。操怒道：“生死有命，何必哭泣！再有人哭泣者立即斩首！”三次停马：一次是为了等落后的士兵，一次是为了填补沟壑，一次是跟随曹操。过了险峻的地方，路逐渐平坦。操回头只见跟随他的只剩下三百多骑兵，没有一个人的衣甲整齐。操催促加快速度。众将说：“马已经疲乏，该稍作休息了。”操说：“赶到荆州后再休息也不迟。”再走了几里，操在马上挥鞭大笑。众将问：“丞相为何大笑？”操说：“众人都说周瑜、诸葛亮足智多谋，我看来，他们归根结底都是无能之辈。如果我在这个地方埋伏一支军队，我们都会束手受缚。”

        就在这时，一声炮响响起，两边五百名刀手排成阵势，为首的大将是关云长，手持青龙刀，骑着赤兔马，截住了去路。操的军队见到这个情景，心灵失魂，面面相觑。操说：“既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决一死战！”众将说：“虽然人不怯懦，但马力已乏，如何还能战斗？”程昱说：“我知道关云长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义显着。丞相过去对他有恩，现在只有亲自向他求情，或可解脱这个困境。”操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策马向前，欠身对关云长说：“将军，你可平安无恙！”云长也欠身回答：“关某奉军师之命，等候丞相已久。”操说：“曹操兵败势危，到了这个无路可走的地步，希望将军记住过去的情意。”云长说：“过去我虽然受到丞相的厚恩，但已经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以报答了。今天的事情，岂敢以私情废公义？”

        操说：“当年五关斩将的时候，你还记得吗？大丈夫以信义为重。将军深通《春秋》之道，岂不知庾公追击子濯孺子之事吗？”云长是一个重义轻私的人，想起曹操过去的恩义，以及后来五关斩将的事情，如何不动心？再加上看到曹军惶恐不安，纷纷欲泪，他内心更加不忍。于是他拉住马头，对众军说：“散开各自摆阵。”这明显是放过曹操的意思。操见云长回马，便与众将一同冲将过去。云长转身时，曹操已经跟众将冲过去了。云长大喝一声，众军都下马，跪拜在地。云长更加不忍。就在这个犹豫的时刻，张辽骑马而来。云长见到他，又被旧情所动，长叹一声，也放过了他。后人有诗说：“曹瞒兵败逃向华容，正与关公狭路相逢。只因当初恩义重，放开金锁让蛟龙飞。”

        曹操成功脱离了华容的危险后，行至谷口时，回头望着随行的军队，只剩下二十七骑。天色已晚，离南郡很近了，火把亮起，一群人马拦住了去路。操大惊道：“我命休矣！”但见一支哨马冲了过来，才认出是曹仁的军队。操这才放心下来。曹仁接着说：“虽然知道您的军队败了，但不敢远离，只能在附近迎接您。”操说：“我们都没有想到会这样。”于是带领众人进入南郡安歇。接着张辽也到了，向操报告了关云长的情况。操点将校，中伤的人很多，操都让他们休息养伤。曹仁设宴招待操解闷，众谋士都在座。突然，操仰天大哭。众谋士问道：“丞相在虎窟中逃难时毫不畏惧，现在到了城中，人都有吃的，马都有草料，正需要整顿军马报仇，为什么反而痛哭？”操说：“我在哭郭奉孝啊！如果奉孝在，决不会让我犯下这么大的失误！”

        于是他捶胸大哭，说道：“可怜啊，奉孝！痛苦啊，奉孝！可惜啊，奉孝！”众谋士都默然无语，自感惭愧。第二天，操召唤曹仁说：“我现在暂时回许都，整顿军马，一定会回来报仇。你负责保护好南郡。我有一个计策，暂时留在这里，如果不急的话就不要开启，有急事再开启。按照计策行事，使东吴不敢正视南郡。”仁问道：“合淝、襄阳该由谁守卫？”操说：“荆州就托付给你了；襄阳我已经派夏侯惇守把；合淝是最关键的地方，我命张辽为主将，乐进、李典为副将，保卫这个地方。如果有紧急情况，立即传信过来。”操的分配已经确定下来，于是他上马带领众人返回许昌。荆州的文武官员原来降服于曹操，现在也一并带回许昌调动。曹仁自己派曹洪守卫彝陵和南郡，以防周瑜的进攻。

        关云长放了曹操，带着空身回到了夏口。此时其他军队已经归还了马匹、器械、钱粮，只有云长一人空手回见刘备。刘备和孔明正在庆贺之际，突然有人报告云长的到来。孔明急忙离开座位，拿起酒杯迎接云长，说道：“将军立下了这么伟大的功劳，为普天下除去了大害，应该远迎庆贺！”云长默默无言。孔明说：“将军难道因为我们没有远迎，所以不开心吗？”他回头看着左右的人说：“你们为什么不先报告？”云长说：“关某特地来请死。”孔明说：“难道曹操没有经过华容道而来吗？”云长说：“是从那里来的，关某无能，所以让他逃脱了。”孔明说：“你抓到了多少将士？”云长说：“一个都没有抓到。”孔明说：“这是因为云长想起了曹操过去的恩情，故意放他走。但既然有军令状在这里，不得不按照军法行事。”于是他命令武士将云长推出去斩首。正是：拼将一死酬知己，致令千秋仰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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