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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魏主拆取承露盘

        宗预告别孙权,与吴国使者一同返回成都,见到后主后报告说:“吴主因丞相刚刚去世,也在流泪,命群臣都挂孝。他增加巴丘的兵力,是担心魏国趁虚而入,并没有其他意图。现在他折箭作为誓言,没有违背盟约。”后主非常高兴,重重赏赐给宗预,并对吴国使者礼遇有加。然后按照孔明的遗命,任命蒋琬为丞相、大将军,兼理尚书事;任命费祎为尚书令,同理丞相事;任命吴懿为车骑将军,假节督汉中;姜维为辅汉将军、平襄侯,总督各地的人马,与吴懿一同驻守汉中,以防备魏军。其他将校,各保持原职。杨仪自认为年资比蒋琬早,而位次在琬之下;并且自以为功绩卓着,却没有得到重赏,口出怨言,对费祎说:“前些日子丞相刚去世,如果我带领全军投降魏国,宁愿寂寞如此!”费祎将这番话详细写成表奏密报给后主。后主大怒,命人将杨仪下狱审问,准备处死他。蒋琬奏上说:“杨仪虽然有罪,但他曾随丞相多次立下功劳,还不到处死的程度,可以废为庶人。”后主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贬谪杨仪去汉嘉郡做平民。杨仪羞愧自刎而死。

        蜀汉建兴十三年,魏主曹睿青龙三年,吴主孙权嘉禾四年,三国都没有兴兵,就以魏主封司马懿为太尉,总督军马,安置在各个边境。懿表示谢意后回到洛阳。魏主在许昌大兴土木,建造宫殿;又在洛阳建造朝阳殿、太极殿,修建总章观,都高达十丈;又建立崇华殿、青霄阁、凤凰楼、九龙池,命博士马钧监造,非常华丽:雕梁画栋,碧瓦金砖,光彩夺目。他选了全国三万余名巧匠,三十余万名民夫,日夜不停地建造。民众的力量被耗尽,怨声不断。

        曹睿又下令在芳林园开始土木工程,让公卿们都负担土木树木。司徒董寻上表切谏说:“自建安以来,战乱不断,有的家庭灭门,有的家庭只剩下孤儿老弱。如今宫室狭小,想要扩大,还可以顺应时机,不妨碍农事。何况这种工程对国家并无益处呢?陛下既然尊重群臣,以盛装示人,坐在华舆上,这是区别于小人的地方。现在又让他们背负木材,沾满泥土,破坏了国家的光辉,却是为了无益之事,实在没有道理。孔子说过:君王要用礼待臣下,臣下要以忠诚事奉君王。没有忠诚和礼节,国家怎么能立得住呢?臣知道言出必死,但我自比牛身上的一根毛,活着对国家也无益,死了也没有损失。我拿着笔流泪,心与世辞。臣有八个儿子,臣死后,就连累陛下了。

        不能承受这种战战兢兢等待处决的命令!”曹睿阅读表章,愤怒地说:“董寻不怕死吗!”左右奏请斩杀他。曹睿说:“这个人素来忠义,现在就废为庶人吧。再有妄言者必斩!”当时还有太子舍人张茂,字彦材,也上表切谏,曹睿命令将他斩杀。当天召集马钧问他:“我建造高台和峻阁,是想与神仙来往,以求长生不老之法。”马钧奏上说:“汉朝二十四位皇帝中,只有武帝享国时间最长,寿命也算是极高的,这是因为服用了天上的日精月华之气:曾经在长安宫中建立柏梁台;台上立了一个铜人,手捧一个盘子,名字叫‘承露盘’,接收北斗星三更降下的沆瀣之水,又叫‘天浆’,也叫‘甘露’。取这水用美玉碎末调和服用,可以使人返老还童。”曹睿非常高兴地说:“你现在可以立即派人夜间前往长安,拆取铜人,搬到芳林园中。”

        马钧领命,带领一万人前往长安,搭建木架,登上柏梁台。不久,五千人一起用绳子和索子旋转上升。柏梁台高二十丈,铜柱周围有十圈。马钧指示先拆除铜人。众人齐力将铜人拆下,只见铜人眼中泪水流淌。众人都大为惊讶。突然,台边起了一阵狂风,卷起沙尘,石头飞溅,如暴雨般急速;一声巨响,好像天崩地裂:台倾柱倒,压死了一千多人。马钧带着铜人和金盘回到洛阳,进见魏主,献上铜人和承露盘。曹睿问道:“铜柱在哪里?”马钧奏道:“柱子重达百万斤,无法运输到这里。”曹睿命令将铜柱打碎,运来洛阳,铸造成两个铜人,名为翁仲,放置在司马门外;又铸造了两个铜龙和凤凰:龙高四丈,凤高三丈余,立在殿前。另外在上林苑中种植了奇花异木,饲养珍禽怪兽。少傅杨阜上表劝谏曰:“我听说尧时尚居茅茨,却使万国安居;禹时宫室简陋,却使天下安乐耕业;直到殷、周时,有的堂宇只有三尺高,只能容纳九个筵席。古时的圣帝明王们,从未有过极尽宫室之奢华,以耗尽百姓的财力而导致他们的灭亡。

        桀建造了璇室、象廊,纣建造了倾宫、鹿台,结果丧失了自己的社稷;楚灵建造了章华,却遭受了祸害;秦始皇建造了阿房宫,结果祸及其子,天下起义叛乱,二世而灭亡。如果不衡量万民的力量,只为追逐耳目之欲,必定会灭亡。陛下应该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楷模,以桀、纣、楚、秦为深刻的警示。然而陛下却自我放纵,只顾装饰宫台,必然会有危亡之祸。君为元首,臣为股肱,存亡共同,得失同归。臣虽然平庸胆怯,也不敢忘记忠臣的责任。言辞不够切至,不足以唤醒陛下。恳请陛下谨记棺材沐浴,等待严厉的惩罚。”曹睿看完表章,没有理会,只催促马钧建造高台,安置铜人和承露盘。又下令广泛选拔天下美女,入住芳林园。众官纷纷上表谏诤,但曹睿全都不听。

        曹睿的后妃中,最受宠爱的是来自河内的毛氏。在曹睿还是平原王的时候,他们的感情非常深厚。曹睿登基后,将毛氏立为后妃。然而,曹睿因为宠爱郭夫人而使毛后失宠。郭夫人美丽聪慧,曹睿非常宠爱她,每天都和她取乐,一个月都不出宫闼。那年春天的三月,芳林园中百花争放,曹睿和郭夫人一同去园中赏花饮酒。郭夫人说:“为什么不邀请皇后一同欢乐呢?”曹睿说:“如果她在场,我连一滴口水都无法咽下去。”于是传谕宫娥,不许让毛后知道。

        毛后看到曹睿一个月不进正宫,当天引领十几个宫人,来到翠花楼上消遣,只听到乐声嘹亮,问道:“那里在奏乐?”一个宫官回答:“是圣上和郭夫人在御花园中赏花饮酒。”毛后听说后,心中烦恼,回宫安歇。第二天,毛皇后乘坐小车出宫游玩,正好碰上曹睿在曲廊之间,笑着说:“陛下昨天在北园游玩,乐趣可不浅啊!”曹睿大怒,立即命令擒捕昨天侍奉他们的人,责骂道:“昨天在北园游玩,朕明令禁止让毛后知道,你们怎么还宣扬了!”他下令宫官将所有侍奉人都斩首。毛后大为惊恐,驾车返回宫中,曹睿立即下诏赐死毛皇后,并立郭夫人为皇后。朝臣们都不敢劝谏。

        突然有一天,幽州刺史毋丘俭上表报告说,辽东的公孙渊造反了,自称燕王,改元为绍汉元年,在辽东建立宫殿,设立官职,兴兵进攻,动摇了北方。曹睿大为震惊,立即召集文武官僚商讨退击渊的计策。正是:才将土木劳中国,又见干戈起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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