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刀划开夜幕，刺破云海。天剑大殿，比武场边，各派弟子人满为患。

        人群中，剑秋傲然而立，踌躇满志，其他人则明显谨慎许多。

        “师伯，如果同派两人遇到怎么办？”古风林问道。

        “自认倒霉！比试到此，每一个名额都珍贵无比，更事关五派排名，自不会网开一面。再者若一派独大，包揽了前三甚至前五，你让其他四派脸面何放？”

        “哦，想不到一个比试还有这么多学问。”古风林翻了翻白眼。

        “人非仙，终究是肉身凡胎，逃不脱贪嗔执念。”玄阳叹息一声。

        文轩心中亦是一叹，“修仙修仙，到底是将人蜕凡成仙还是将仙谪落为人。难怪有人常言修真，有人又言修道，还有人称修仙。或许返璞归真终不能得道升仙。”

        心思游离，视线里已出现了一抹轻纱。

        夜如月看着手中的号牌有些发愣。待看到比武台的儒天时，她脚尖一踮，人才飘飘然落在场上。

        “玉清阁夜如月。”夜如月轻施一礼。

        儒天看着眼前不沾烟火的秀美，人已怔怔出神。任凭他早已见识过这谪落凡尘的美貌，但每每见到仍难免沉溺其中。

        夜如月眉头微皱，只得再施一礼。

        “师姐倾国倾城，那日一见便觉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本想赋诗赞美，可又恐玷污了人间仙子。思来想去却非我之过，纵是才情绝世，诗仙重生，也难逃于此，实是凡间辞藻有尽，师姐美意无边。”

        台下弟子顿时一片哗然，起哄、唏嘘之声不止。各派长者虽面色不改，却也是一愣，唯有鸿艺真人一脸铁青。

        “什么嘛，六艺门表面上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哪知却风流轻佻得很。”古风林已是一脸错愕，怔怔开口道。

        庄浩云哈哈大笑，“风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众目睽睽之下，这份胆量就不可小觑，你气愤得有些蹊跷哟。”接着压低着嗓子又道：“而且台上又不是韩玲。”

        古风林面色一僵，面皮也似凝固一般，突然堆在了一起，“我、我、我替文轩生气的。”

        “文轩？”庄浩云满脸疑惑接着恍然大悟，眼神里更是笑意。

        二人对话自然逃不过玄阳的耳目，他看了看文轩，眼神复杂似忧虑，似叹息。一旁的冥灭眼中光芒一闪，接着又归于沉寂。

        “风林，你又胡说什么。”文轩只觉头大，古风林却只朝他吐了吐舌头不停傻笑。

        “修真一途在于固守本心，不可妄存杂念，望师弟好自为之。”夜如月冷冷道。

        “哼，装的不食人间烟火，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斤两。”心中想着嘴上却道：“师姐小心了，看招！”

        他念起符咒，身周瞬间涌起道道金光，法印越结越快，一个闪着金光的巨大“仁”字凭空而现，瞬间冲向夜如月。

        他虽有爱慕，却并无怜香惜玉的意思，一出手便是六艺门绝学。不知是恼羞成怒，还要以力服人。

        夜如月面色平静并不慌张，傲人的身姿御空而起，周边立刻激荡起股股劲风。纤白素手掐诀，仙剑凌空一指，“去！”。

        一道银光闪过，金黄色“仁”字中间立刻裂开一道白光，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嘭”白色光华大盛，“仁”字轰然破碎，如凌空瀑布渐渐消逝与无形。

        见一击无果，儒天也不气馁，双手再次结印，“万法从仁”，金色光华以遮天蔽月之势直接将夜如月团团围住。

        夜如月也没闲着，随着法印祭出，团团青白色光华立刻便将金色阻挡在外，两种光华相互僵持，一瞬间就碰撞了无数次。远远望去，好似一团蠕动的光茧。

        眼看僵持不下，夜如月仙剑连挥，瞬间刺出几十剑，无数剑气化成银色剑幕，以雷霆之势击在两种光华之上。

        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光球轰然破碎，剑气威势不减直接以毁灭万物之势斩向儒天，儒天面色一僵，显然未料到她能一心二用。

        “万法从仁，镇！”无数崩碎的金色光华自虚空中收缩汇聚，将儒天层层护住，宛若一层金缕衣。

        终究是仓促而为，当剑气撞上，光影立刻破裂，纵然儒天注入法力，也已无力回天。此时他修为上的弱势显露无疑，光影破碎的同时，剑气余威不减直直落在他身上。

        儒天倒退几步勉强没有倒下，强压胸中翻滚的恶心，故作轻松道：“师姐修为精深名不虚传，今天在下只能舍命陪佳人了。”他虽知不敌，但与美同席的机会千载难逢，他绝不肯放弃。

        见他死性不改，夜如月也不禁泛起三分怒意，仙剑如白潋一闪，身形已紧跟着栖身而上。“小心了。”

        白潋化作无数白色寒冰利刃携着呼呼风声直奔儒天而去，所过之处空气几近凝固。

        儒天面露凝重，拂袖一挥手中已出现一柄长剑，他手携长剑瞬间劈出六道光华，口中法咒急念，“六艺剑阵。”

        六股剑气上下翻飞，暗循着玄妙，让人把握不准它的轨迹。

        “六艺剑阵？师伯那是什么？”古风林眼中一亮。

        “六艺门绝技，相传是用六股剑气模拟阵法，产生六六三十六种变化，让人无可躲避，是剑道与阵法的结合。沧海桑田，许多阵法已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如今已少人懂得阵法之道了。儒天年纪轻轻就能领悟六艺门的绝技，前途不可限量。”

        而当儒天施展出六艺剑阵时，文轩只一眼便觉玄妙，心思已完全引入其中。几乎是同时双眼已漫上一层水幕。光芒幻化中，六股剑气的变化已尽数落在他眼中。

        “嘶，好玄妙的剑法。就是不知用六股真气施展起来如何？”

        按奈不住好奇，他体内真元也随之模拟起来。虽经极炎火灵炼化，他一身灵力融会贯通，然融合的玄妙便在于幻化万端，既化而为一，又能一生二，二生三。

        他体内真气驳杂，虽不足六种，但勉强模仿却也差强人意，暗自掐诀，文轩双目一凝，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自体内勃发，竟隐隐有破体而出的趋势。

        文轩心下一惊，顾不得再探玄妙，立刻将真气化为无形。然余威仍卷起一股劲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如荡起的涟漪渐渐消声觅迹。

        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可如此声势岂能瞒过近在咫尺的身周之人。所有人无不愕然的看向他，满是错愕与好奇。

        玄阳真人怔怔看着文轩，眼神从疑惑渐渐转为了然。“玉掌教所言不虚，如今看来还是小瞧了我这位徒儿。”

        “从旁人的一招一式中就能有所领悟，这份悟性说是仙人谪尘我都不怀疑。而且从刚才一闪而逝的威势看，文轩显然获益匪浅。”

        越想玄阳越觉得满意，轻捋长髯暗自颔首，“看来得找个时间和他谈谈了。”

        庄浩云看向文轩，只觉得如此陌生。刚刚那一闪而逝的威势让他心悸不止，久久难安。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醍醐悟道？一饮一啄，一招一式就能参悟奥妙玄机？我还以为这只在传说中，哪料竟是真的。或许他才是蜀山派隐藏最深的天才，将来的成就绝对无法限量，悟道成仙也说不定。”

        庄浩云心中暗忖，也如玄阳真人一样，误认为他进入了那醍醐悟道天人合一的玄妙境界。

        儒天攻击玄妙，夜如月也看不清那六道剑气的轨迹，更别谈出手阻挡。

        但所谓一力降十会，她修为力压儒天，更有神兵之利，更不惧放手一搏。

        “玉清化剑。”仙剑瞬间挥出九道光芒，光芒迎风而涨化作九柄银色巨剑，宛如莲花盛开般飞射而出。

        既把握不准六道剑气的轨迹，她索性将九柄巨剑交织成剑幕。虽稳妥却为六道剑气创造了以点击面的机会。

        然饶是如此儒天仍然没能击碎剑幕，只僵持片刻便被飞射而来的剑气击中，接着直直抛飞出去。

        不顾嘴角划过的鲜血，儒天一番挣扎才勉强站了起来，只是混杂了尘土的鲜血看着是如此滑稽。强撑着身体，双手在胸前拱手，强压咳嗽。片刻，儒天才道：“师姐技高一筹，师弟自愧不如。”

        “玉清阁夜如月胜！”

        “如月不愧是难道一见的天才，短短十年间修为至此，而且一身功力精深醇厚，纵然剑秋比也不相伯仲，真可谓郎才女貌绝世双骄。”冥逝转头笑道。

        玉玲珑听出冥逝言下之意，心中暗忖，“想来是儒天的举动让天剑派也起了别的心思。别说月儿的心思不在天剑派身上，纵然真的两情相悦，我却也只能做回恶人了。”

        “凡俗界常言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却也自有一番道理。我虽为师傅，却又怎好横加干涉。是落花流水抑或比翼双飞，就顺其自然，随她们自己去吧。”

        冥逝哈哈一笑：“玉掌门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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