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坐在审讯室的陆勇抬起头，看见是陆小柔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诧异。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说只要他们经手过的‘货物’，这辈子都不可能被找到。”

        “爸，让您失望了，我回来了，完完整整的回来了。”陆小柔笑眯眯地坐在陆勇的对面，上下打量着形容枯槁的养父。

        陆勇张着嘴巴，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不可思议看着陆小柔，没想到她竟完璧无瑕的回来了。

        “爸，你虽然对我没有生养之恩，但是对我有养育之恩。如果不是你把我卖给人贩子，可能我这辈子都没有勇气揭发你十六年前的罪行。”

        陆勇身体猛地前倾，扮演可怜的慈父形象，眼泪比专业演员的哭戏还要精湛许多。

        “小柔，爸不是故意的，爸也是上当受骗了。你回来就好，爸都担心死你了。孩子，你没受到伤害吧？”

        陆小柔看着虚伪至极的陆勇，不稀罕再为他流下一滴眼泪。

        “陆勇，拜你所赐，我也算是涅盘重生。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养父养女关系，这辈子我欠你的已经抵消了。”

        “你把我卖到山区给人当生育机器，受尽了非人折磨。现在我将你十六年前的罪行告诉警察，我们之间两不相欠。”

        陆勇紧盯着陆小柔，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小柔，这里是公安局，爸理解你心里有气，但是你也不能在这里瞎说胡话。”

        “她没有瞎说胡话！”

        说话的人是李东，全权接手十六年前阮国栋被杀一案。

        因为案子的受害者是阮川的父亲阮国栋，阮川不再参与此案，但是他可以在一旁观审。

        “警察同志，我女儿在和我闹脾气，麻烦你们先等等，给我们父女俩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哼哼——”

        李东轻蔑一笑，大摇大摆坐下。

        从他脸上气定神闲的样子，陆勇知道自己凶多吉少，这头养不熟的狼崽子把自己出卖了。

        “陆勇，现在除了这起拐卖妇女案，我们发现你和十六年前一桩特大命案有关。你是打算亲自坦白一切，还是让我或者你的养女说出真相？”

        审讯室外面，众人肉眼可见，陆勇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显然是心慌失措了。

        “呵——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十六年前的特大命案和我有什么关系？

        警员，冤枉啊，我哪有那个能耐杀人？我平时在饭店顶多就杀鸡杀鱼，你们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杀人呐！”

        李东勾唇笑了笑：“好！给你机会自己说出实情，你自己不懂珍惜。既然如此，陆小柔，你来说吧！”

        陆勇看向陆小柔，眼神心虚到了谷底，恐惧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表情管理。

        “你别胡说八道，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想想是谁拉扯你长这么大？如果不是我，能有你的今天？”

        陆小柔失声苦笑：“是啊，如果没有你，我会嫁给山区四十五的瘸腿光棍？我会每天吃得连狗都不如？我会被当成生育机器，被人夜夜折磨到体无完肤？陆勇，我真是要谢谢你，让我能有今天这般勇气对峙你。”

        说完，陆小柔和李东对视了一眼，说出了十六年前的一个雨夜，陆勇杀死了对门邻居阮叔叔。

        “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外面还在不断打雷，我从小就害怕打雷下雨天气，到了这样的天气就会失眠。那天夜里我听见客厅传出动静，我就起床小心翼翼打开卧室房门，看到陆勇拿了一把十五至十八厘米的薄刀，塞进了他的黑色双肩包里面。”

        李东问：“你怎么确定，他当时拿着刀是去杀人？”

        “他喜欢写日记，日记本上有一把锁，我知道钥匙藏在他的一双旧皮鞋里面。他上班的时候经常把我关在家里，我无意间翻到了日记本，又无意间发现了那本锁的钥匙。打开后，我发现了他许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当年我以为养母是在外面偷人，他才和养母一拍两散。日记本里面不是这么写的，他和酒店服务员搞上了，我的养母发现之后，一路跟踪，在一家招待所捉奸在床。为了维护他的好丈夫好父亲形象，陆勇给了我养母二十万封口费，并且要求我的养母配合他在小区演了一出戏。我养母为了钱答应了，小区左邻右舍至今都认为是我养母出轨在先。”

        “那本日记本还在吗？”李东问道。

        “早就被他销毁了，他的疑心病很重，经常怀疑我偷看过他的日记。每次都把我打得半死，才勉强相信我没有看过那本日记本。每次他喝醉酒了，他就会怀疑我，一旦怀疑我就会打我，逼我承认看过那本日记。”

        李东手中的钢笔盖帽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陆小柔，先说说他十六年前杀人的经过，你见到他亲手杀死阮国栋吗？”

        陆小柔摇头，眼神急切道：“我虽然没有见到他杀人，但是他拿着刀出门，我趴在阳台窗户上面，看见阮叔叔先他一步走出单元楼，我亲眼看见陆勇一路跟踪阮叔叔。他的那本阴暗日记里面记录过，他憎恨嫉妒阮叔叔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嫉妒阮叔叔娶到刘慧阿姨， 嫉妒阮叔叔有个可爱的儿子。

        那天夜里，其实我一直没睡，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我房间看我有没有睡着。确定我在熟睡的状态，他才转身离开我的房间。那天我的窗帘没有拉上，月光洒在屋子里面，他的身影很长，我看到他的裤管上面有血迹。

        结果第二天，阮叔叔在废弃工厂被人杀害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当时法医被杀的新闻都轰动了，我们小区里的人都炸了。我从小区邻居那边听说，阮叔叔夜里去加班的路上，被人用一把差不多有十五至十八厘米的薄刀砍死了。身上有多处刀伤，最可怕的是，凶手砍断了阮叔叔的脑袋，案发现场怎么都找不到那颗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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