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历两千三百九十八年八月十五。
十三年前金鳞侯回到东宫为太子,十三年前商务部、新闻部、产权部等四部成立,十三年前夏兆幸拜师大风书院陈祭酒为先生,十三年的时间过去,东宫的太子不再是夏弘闻,现在的太子是夏文冲,夏弘闻因为早年的伤和郁郁不得而病逝在东宫。
“每个月都有十五,每个十五的月亮都很圆,为什么先生独爱八月十五的月亮?”十三年的时间过去,当年的孩童已经是即将及冠的十八岁少年。
夏元皓吃着盘里的饼,说道:“千年万年的时光流转,世事万物都在变迁,沧海也可能化成桑田,但是天上的月不会变,以圆月寄托对亲朋的思念,最是恰当不过。”
夏兆幸道:“先生为何选八月十五?”
夏元皓道:“五十多年前的八月十五,我与几个朋友聚会,说好以后每年八月十五相距,谁想那次分开后就再没相聚过,然后就留下八月十五赏月的习惯,年轻时这个习惯还不明显,年纪大了之后,这个喜欢就越发的明显。”
“先生都在思念那些前辈?”夏兆幸问道。
夏元皓道:“我的父亲和兄长,大风书院前任院长风知己,继圣楼的三位夫子,还有早年闯荡江湖的朋友,还有生活在天南地北的门生故旧。”
夏兆幸道:“这些前辈都不在了?”
夏元皓点了点头,拿起酒碗饮了一口酒:“正是因为他们都在了,才会以明月寄相思,若是还生活在人世间,可以写信以解相思。”
“你也可以思念一下自己的亲人。”夏元皓对夏兆幸说道。
夏兆幸道:“幸的亲朋师长都在人世,没有可寄明月思念的人。”
“雍王呢?先帝呢?你不会想他们吗?”夏元皓问道。
雍王是夏弘闻死后加封的尊位。
夏兆幸脸上的轻松消失,他拿起盘中的饼,坐在夏元皓的身旁,一边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边思虑着说道:“对雍王爷爷会有些想念,但对皇祖爷爷没有想念,甚是有些怨念。”
“此话何解?”夏元皓问道。
夏兆幸望着天上的月亮,语气幽幽的说道:“雍王爷爷对我很好,小时候会给我好吃的,长大了之后教我好多道理,不过他总是郁郁寡欢,为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长大了才知道是因为陛下和先帝。”
“雍王爷爷说先帝太无私,说陛下太无情。”
“先帝为了让大夏更加强盛,宁肯传位给外姓女子,也不愿意传给皇叔祖。”
“陛下为了坐稳位置,罢黜了皇祖叔的爵位,还杀了无数的人,世人都说太极殿的大位无时无刻不渗着鲜血。”
“雍王爷爷还说陛下太厉害,让我轻易不要与陛下作对。”
夏元皓道:“这么说来,你对先帝的怨念,是因为他造成了雍王的郁郁寡欢?”
“也对,也不对...”夏兆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皇祖爷爷和学生相隔太过久远,学生对他明没有太多的怨念,只是有些不理解他,就算雍王爷爷有过,他大可将皇位传给皇叔祖,可是他将皇位传给陛下,陛下杀了好多人,杀了夏族的好多人,以前还追杀学生一家,因此学生对先帝有些怨念。”
夏元皓咧嘴一笑:“你这哪是一点怨念,你这分明就是满腔怨气。”
“现在的太子是你的父亲,你又是殿下唯一的孩子,这两年有不少人对你说道些什么吧。”夏元皓一脸玩味的笑容。
夏兆幸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年有各种各样的人来和学生打交道,有人在恭维,有人故作高冷,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怂恿学生从陛下的手里夺回天下江山。”
小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夏元皓挑着眉毛,问道:“那你心里的想法呢?”
夏兆幸的眼神有些闪躲:“一切全凭先生做主。”
夏元皓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说道:“皇帝虽是女子之身,但胸襟、气魄、谋算、手段都非同一般,你想从她的手里夺回江山在,这不一件容易的事。”
“请先生教我。”夏兆幸拱手躬身向夏元皓行礼。
夏元皓说道:“无论是帮太子殿下夺取至尊之位,还是你自己想夺取至尊之位,你都需要有天下最高的心胸格局,要能明白天下大势的轮转。”
“十三年来学生与先生游学整个天下,见识过南蛮的粗狂,见识过北狄的豪气,见过大海的波涛汹涌,见识过天下十三州的风土人情,学生自认为有些格局,还请先生赐教。”夏兆幸再次拱手躬身行礼。
夏元皓道:“既然你有如此的雄心,那我们就从头说起。”
“五十二年前大夏立朝,然则大夏立朝的太过仓促,遗留了太多的诸国王室中人,遗留了太多仍旧效忠诸国的力量,正是因为这些缘故,才有大夏立朝后十年的混乱,后来天下的乱局平定,然而仍旧有大量的力量潜伏。”
“先帝没有打动干戈的去清理这些诸国遗留,他在天下全力的推广新的律法,推广统一天下的度量衡、文字、风俗、新官制和科考取仕等等东西,这些新的规矩对大世家不友好,特别是土地较多的世家更是不好,这又让一部分原本效忠先帝的人变成了先帝的敌人。”
“当年雍王起兵攻打皇宫,其中绝大部分的力量,就来自于诸国潜伏的力量和敌对先帝的世家,还有一部分力量来自于先帝和你的皇叔祖,这些人都在算计雍王,世家和诸国遗留的那些人借雍王的手让天下大乱好取得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先帝和你皇叔祖想借雍王的手除去那些躲起来的人,雍王不是没有过算计,但是他没能算过世家和诸国遗族,他也没能在势力上压制先帝和你皇叔祖的势力。”
“雍王若是作为寻常人,他有着不错的才能,但他是帝皇的血脉子嗣,他的能力就完全不够了,所以先帝把他当成了棋子,所以皇帝的位置被传给了陛下,因为新皇登基之后需要面对更难的局面,他需要清洗这些攻打皇宫的人,需要清洗先帝没有清洗的诸国遗族,还要狠心清理那些原先跟着先帝打天下现在却未被律例的人,部分的宗人也在其中。”
“陛下将许多人杀死,杀的天下人心中胆寒,陛下开始治理天下万民,为了不至于被先帝留下的欺瞒,她以利益为核心聚拢了一些人为自己办事,前些年追杀你们的人就是这其中的人,朝堂上另外一些觉得陛下用的人不好,也觉得天下该有一个传承之人,于是在朝堂上发起了太子复位的事情。”
“不管世人口中是怎样的说法,皇帝的位置都是由鲜血铸就的,太极大殿中永远充斥着权谋,帝都之中满是利益的交换。”夏元皓看向夏兆幸,“踏入天下的争夺,你将步步踩踏鲜血,你将克制自己的情感,即将不再随心所欲,错一步都将粉身碎骨,你现在还愿意继续出手争夺天下吗?”
夏兆幸沉思片刻,语气坚定的回到:“我愿意,这是雍王爷爷临终愿望,我也想问问陛下,我父母没有争夺大位的心思,人都已经逃到了关外,她还要斩尽杀绝。”
夏元皓看着夏兆幸的神情,无言的笑了一下,说道:“既然你愿意踏出这一步,那我就把所有能教的都教给你。”
“不过在这之前,有两件事需要先办,第一件事是明日随我去大方丘收田里的稻谷,第二件事是参与明年开春的科考。”夏元皓说道。
大方丘培育水稻近近六十年,水稻的产量虽比最开始多了很多,但距离夏元皓想要的产量差了很远,他在二十年前接手大方丘,开始亲自培育水稻之时,只是仍旧没有丝毫的起色,这让夏元皓有些忧心,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即便知道正确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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