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景池连忙凑过去,“太医!太医!”
腥苦的汤药灌下去,夏王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他看了看眼前的焦急的世子,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慢慢说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寡人昏迷了半天?”
“是,王上。”
夏王头疼,全身像是火焰一样燃烧,他捂住口鼻突然咳嗽了两声,一张开手掌已经是猩红一片。“把窗户打开。”他侧头看着窗外庭院中的假山流水小桥花树,王宫内亭台楼阁连绵起伏。他呼吸声沉重,手脚麻木,眼神浑浊,似乎一夜间苍老了十岁。景池撑着夏王的身体,看见了他几根花白的头发。
“父王,您多休息。”景池宽慰道。
夏王没有说话,他又劳累的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他似乎感受到了,自己一瞬间病入膏肓。这个病朝发夕死,太医又怎么能治好呢?身子忽冷忽热,已经没有力气吐出一句话。景池突然觉得高高在上的父王顷刻之间变得老了,深深的皱纹镶嵌在额头上像是战车碾压过的车辙。他轻轻的为父王揉捏着肩膀,“父王,莫要担心。”
夏王睁开眼睛,正要说什么,庭院中突然传出来芙贵妃的声音,“你们拦我做什么!我要见王上!”
“王上吩咐,不允许任何人……”那侍卫还没说完,夏王开口,“让她进来。”
芙贵妃如蒙特赦一般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距离夏王十步的地方扑通一声跪下。她脸上毫无血色,泪流满面,颤抖不已,嫩粉色的长裙已经衬不出来妩媚,她似乎在这几日之间消瘦了许多。周婉眼泪盈在眼眶下,哽咽的说道:“恳请王上刺死臣妾吧!宽恕我儿,宽恕周家吧!”
夏王冷冷的看着匍匐在地面上的女人,笑了笑。
窗外的野鸟扑腾飞过,落下一片灰色的羽毛。
周婉全身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看那威严的王。她在听到夏王患病的消息之时,她的意识瞬间炸了锅,呼吸紊乱,眼睛充血,随时要爆炸一般。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尖锐的刀锋凌迟着他。自己儿子景铮在找到她要求给夏王下毒之时,她拒绝了。如今她听到夏王患病便一口咬定一定是自己父亲或者儿子指示宫人如此。前日夏王撤了周家和铮儿的权利,今日就遭到了报复。自己的儿子是为了一己之力,要把整个大夏架在火上煎烤啊。
周婉登时就慌了,跑来要坦诚一切。犯上作乱可以要诛灭九族的,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犯事?要死就死她一个吧。她不知道夏王知道了多少,但是从他的态度来看,一定已经摸清楚八九不离十了。如果再不悬崖勒马,自己的铮儿就是国之罪人啊。她脸孔通红,白牙紧咬,“求王上看着臣妾这么多年陪伴的份上,看在……看在景铮是您儿子的份上,饶过他们吧!”
她“当当当”磕响头。
在夏王的印象里,芙贵妃很少行此大礼,她总是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像是一只小猫一样依偎在他的身旁。他宠爱她,但是如今只有愤恨。愤恨她偷偷摸摸的夜会情郎,愤恨教出来那个罪大恶极、图为不轨的儿子,恨她那个欲壑难填的父亲。
夏王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周婉不敢抬头,她稀里哗啦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景池愣了,连带着张仲也愣了一下。
下毒害人的不止傅衷寒一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
张仲身鞠一躬,“王上。”
夏王对着周婉说道,“下去吧。”
“王上?”她惊慌地抬头,瞪大了眼睛。
“婉儿,你对寡人可有果真心吗?”
“王上。”她又重复了一遍,“臣妾……臣妾真心日月可鉴……”
“你下去吧。”夏王淡淡的说了一句,脑海中没有力气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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