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语迟缓抬起头，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言语。

        “我……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眼神涣散而迷离，像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整个人瘦骨嶙峋。

        “我试过了，真的……我努力工作，努力投入，除此以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他自嘲般地笑了笑，笑容却如同一个悲伤的面具，“我已经失去了品尝美味的快乐，常常失眠到天亮，看着窗外一点点变亮，然后如行尸走肉般开始一天的工作。”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我很孤独，希雅……我很想找你，可我没有勇气。我怕你看到现在的我会失望.我连基本的生活起居都不正常，更给不了你稳定的陪伴，我怎么配得上你的爱？”

        话音未落，他已是泪流满面，像个可怜的落水者般不住抽噎。他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可眼泪却仍像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怎么也止不住。

        “我真的很努力过了...我去做运动、尝试社交、我努力地去微笑，试图忘掉你……可一切都如同徒劳。”裴语迟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像是在用生命最后的气力诉说着些什么，“结果就是，我食不知味，看到就想吐，我失眠，怕冷，夜不能寐……像一具活着的皮囊……像一个只会工作的机器……”

        他无力地捂住脸，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要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希雅身上。

        “我以为时间长了，就慢慢好了……可没想到，它彻底把我击垮了。”

        他的目光变得渐渐空洞，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整个人瑟瑟发抖，“我被囚禁在一个永无出口的牢笼……永无止境……的黑暗。”

        希雅痛心疾首。她此刻才真正知道，裴语迟所承受的不只是一时的情绪问题，而是由厌食、失眠、抑郁等多种症状交织而成的精神疾病在摧残着他的身心。

        像条盘旋的毒蛇般无情地缠绕上他的身体，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生命力。它们扭曲了他对事物的感受，模糊了他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将他彻底禁锢在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沼之中。

        希雅的泪珠一颗颗坠落在裴语迟的脸颊上。她用力捧着他的脸颊，试图用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拉回现实。

        “你太傻了……”希雅的声音几不可闻，却依然穿透着满腔的爱意，“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来找我了？你是怎么撑过来的？王英俊他们……他们都是怎么照顾你的？”

        “你就算这样来找我，难道我会把你打回去？今晚要不是伯父电话里跟我说，感到你的状态不对，我还以为你一切都好，难道你就要一直瞒着我？”

        “你……你是不是有了那个萧言？”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酸楚，“你和她...你们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裴语迟猛地打断了她的话，双眼惊恐得像个受惊的小动物。说到这里，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无助地闭上了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他艰难开口，声音里满是痛苦与自我否定，“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听说她的感受……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裴语迟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竭尽全力。他的身体时而僵硬，时而颤抖不已，整个人仿佛一根将断未断的弦，随时都可能彻底断裂。

        “我……我承认...我有时候会……会很……崩溃”他的眼神涣散飘忽，“那些时候...我会去她推荐的Spa...那里可以让我暂时……放空自己……”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紧紧地闭上了，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许久，他睁开眼，眼中满是绝望的神色。

        “我不知道……她可能……是从旁人那里……知道了我和你的事……”

        他开始语无伦次，说一个词就要喘上几口气，“我……我其实……有好多次，都要回来找你，机票都订了……可是……我怕你又会拒绝我，怕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怕……失去最后的机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得微弱无力，只能勉强辨识。与此同时，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渗出了亮晶晶的冷汗。

        “你说……和我在一起……你不快乐.........”他挣扎着，想要把话说完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破碎，“其他男人...可以给你...更多...”

        他慌乱地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泪水越流越多，就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暴雨。他的双眼满是红血丝，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有悲伤的神情。

        “希雅……我……我无法想象你和别人在一起……”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像是来自九幽之下，“我真的.........试过了……可我……我接受不了那样的现实……”

        他仰起头，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就这样维持着一种诡异的静止。

        “我...我是真的很糟糕...”他无助地呜咽着，“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可是我...我真的...很爱你...希雅...我真的...很爱你...”

        最后这几个字，是如此卑微和渺小，却又似乎抓着最后一点尊严和骄傲。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似乎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爱情的殉葬。

        希雅紧紧地抱住了他。感受着他的身体在颤抖，感受到他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肩膀。

        “我爱你，希雅。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给你幸福，还能不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他的身体慢慢地滑落，像一个破碎的雕塑，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

        听着这番话，希雅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往事，那是她初识裴语迟时，小廖曾提起他的过往。

        小廖曾说起他因为和叶晚棠的分手而一度陷入消极怠惰的过往。那时他疯狂投入工作，生活作息极度失常，直到最终发生严重的胃出血事故，身体彻底垮掉。

        他把全部的理性和精力都给了工作和他人，但在感情上，却表现得像个任性的孩子。他是如此投入，以至于每一次失去，都会让他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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