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威的单身公寓很豪华，充满了公子哥的气息。虽然何威比不上沈北辰家里有钱，但是何威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太多了。

        我和沈北辰站在客厅的时候，说实话，有些难以下脚。

        满地都是酒瓶子，何威躺在地上，不甚清醒，嘴里胡言乱语一般的叫着吴玉的名字。

        看这样子，何威怕是已经在地上躺了一天了。好在沈北辰备有何威的钥匙，所以我们可以进门。

        沈北辰上前摇了摇何威的身子，“醒醒。”

        何威睡得很沉，满屋子弥漫着一股酒味，以及某种莫名的恶臭味。大概叫了几分钟，何威终于清醒过来了。

        不过看到我和沈北辰在，他似乎毫不惊讶，也不领情。他坐直了身子，拿起地上未喝完的酒瓶又灌了一口。

        眼神哀怨，无神甚至有点冷漠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沈北辰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被我捕捉在眼里，我突然觉得何威好像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那个何威，是雷打不动的何威，不管发生什么事，对周围的人都是掏心掏肺的。

        “看看你，怕你出事。”沈北辰简略的回答，我在一旁微微点头。

        谁知道何威竟然笑了：“我没事啊，又死不了。失个恋就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何威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我和沈北辰同时愣住了，何威真的还是我们认识的何威吗！说话这么不会拐弯抹角，而且我们还是来关心他的啊。

        沈北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也不继续扶着何威了，“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吗，伤透了？这才多大点事，你就伤心成这样？”

        我看沈北辰已经快要怒发冲冠，只好自己去拿扫把之类的工具打扫地面，他们之间的谈话我根本帮不上忙。

        但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这何威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你们走吧，沈哥。”何威灌了一口酒，酒味仍旧弥漫，就像空气里多了一些不甘心的入侵者一样。

        我正在打扫卫生，所以不理会何威的话。我知道他现在还不清醒，可能在说胡话，我们怎么可能看着他一个人，不管不顾。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北辰往后靠着，翘着二郎腿，有些慵懒。

        看样子沈北辰是不打算离开这里了，也对，何威这种状态难保不准他会做什么傻事。

        何威目光直直的看着沈北辰，大概两分钟。那两分钟里，作为一个旁观者，我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毕竟男人与男人之前这么深沉的对视，我还是头一遭遇到。

        最终何威服软了，“沈哥，我真的没事，你们走吧，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我的以前，现在，还有以后。虽然可能没有以后了。”

        沈北辰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我知道他生气了，他在听到何威说自己没有以后的时候心里顿时生出了愤怒。

        “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到底值不值得？人生那么长，你的眼界就仅仅局限在一个女人身上？”沈北辰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得我都胆战心惊。

        “沈哥，我没事。我只是说人生会有很多意外，我要感谢这些意外的来临让我明白，这个世界永远不会一层不变。”何威的嘴角咧开，笑得有些撕心裂肺。

        我心里堵得慌，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沈北辰和何威，心绪复杂。

        何威没事？不可能。越是说自己没事的人，心里就是有事情。越是笑得灿烂，心里就越是悲伤。他现在这种表现，我莫名有几分担心。

        “沈哥！”何威的声音大了几分，他顺手就把手里的酒瓶子摔了出去。甩出去的酒瓶子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瞬间就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了。

        瓶子里的酒也洒了一地，酒水在地板上流淌着，就像一条找不到河流的小溪，无家可归。

        沈北辰紧抿着嘴唇，我以为他会暴怒，但是事实证明并没有，沈北辰对何威的包容之心是很大的。

        “何威，如果你觉得砸东西可以开心，那尽管可以砸，今天这里的东西我买单。”沈北辰拿起烟盒，淡然对何威说。

        何威只是看了我一眼：“嫂子，拜托你和沈哥走吧，我真的需要静一静。放心吧，今天之后，何威还是那个何威。”

        我咽了口口水，脸色发烫。何威把决定权抛给我了，但是我哪里有做主的权利。这个世界上，能够给沈北辰做主的人只有他自己。

        “这……”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沈北辰，似乎是在等他的决定。

        沈北辰站了起来，收起了烟盒，他伸手去拖何威。

        “你起来。”沈北辰的声音很冷，我知道他有些恼怒了。

        何威的态度让他不爽，但是让沈北辰更不爽的原因我是知道的。吴玉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何威伤心，根本不值得何威为了她烂醉。

        可能是何威这么执迷不悟的样子，终于惹怒了沈北辰。

        何威坐在地上岿然不动，我突然发现何威是暗暗的在和沈北辰较量。以前的何威，对沈北辰都是言听计从的。

        但是现在，何威竟然敢视沈北辰为空气。我心里惊骇极了。

        “沈北辰！”何威好像是被沈北辰扯得不耐烦了，嘴里竟然大声叫出了沈北辰的全名。

        沈北辰的眉头微微的皱起，我扫地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站定看着两人。

        “不要逼我动手，OK？”何威双眼通红，近乎威胁的语气。

        “动手？”沈北辰嘴角抽动，几乎是嘲讽。“何威，你是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动手，你有什么理由对我动手？”

        Duang的一声，何威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拳打在沈北辰的脸上，沈北辰因为没有防备，所以重重的挨了这一拳。

        我冲上去心疼的看着沈北辰，试图劝解一下两人，沈北辰的手却在空中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我还没有近身，就已经止步了。

        “想打架是吧？我陪你。”沈北辰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今天就要打醒你这个混蛋。”

        沈北辰说完一记左勾拳就挥了过去，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何威一下子轰的一声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吓坏了，这沈北辰还极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怎么今天来看一眼何威，就变得这么失控了？

        我即便是着急，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毕竟他们兄弟间，我觉得很多事，我不适合插手。

        很明显，沈北辰是站在上风的。何威爬了起来，没有失控，反倒是拍了拍手。

        “打得好，沈哥，从今以后我就不欠你了。”何威笑得凄凉，嘴角莫名带着伤。

        沈北辰傻愣在一旁，眼神还是如水一般冰凉。

        “何威，”我着急的喊了一声何威，我好想告诉他早上的真相，可是真相那么残忍。

        但是眼下，这何威明显是怪罪沈北辰了。其实这件事，沈北辰不过是捅破了吴玉不是个好人的这层窗户纸，其他的沈北辰什么都没有做。

        “嫂子，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不必解释了，反正我分手都是事实了。女人算什么，今天开始我何威想换就换。”

        何威说完哈哈大笑，嘴角的淤青像是一个嘲讽的万圣节妆容一般，我发愣般的看着何威。

        没有伤口，可是很多情愫已经深入骨髓。没有理由，可是很多恨意已经开始弥漫。

        我如鲠在喉，沈北辰更是什么都没有说。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可是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当事人想不通那么其他人再怎么辩解都没有用。

        沈北辰足足看了何威几分钟，才转身走向我。在靠近我的时候，沈北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我说：“我们走。”

        着话何威应该听得很清楚，所以他立刻回答道：“不送。”

        沈北辰的步子没有停下来，甚至他就像没有听到何威这话一样。但是我听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明明不是沈北辰的错。

        明明沈北辰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帮何威而已，可是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一步？

        我被沈北辰推着往前走，大脑像是缺氧一般的，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何威的单身公寓，只记得出门之后，沈北辰让我上车之后独自留在马路边抽了一只又一只烟。

        他没有叹息，也不说话，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很难受。男人，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是不肯说半句的。

        那一刻，我甚至有些同情沈北辰。明明是好心，但是却办了坏事。但是话又说回来，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让何威和吴玉一直拖着，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说出来干净。

        心里，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我抬眸注视着楼上，何威单身公寓的楼层。

        灯亮着，窗户边也站着一个人，大概是何威在注视着我们吧。我叹了口气，沈北辰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你没事吧？”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在他坐在驾驶座上的时候关心了一句。沈北辰没有说话，发动了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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