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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山人？”两人交换一下眼神，肯定了对方的疑惑。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冰泽显得有些激动。两人虽从未见过落山人，但他们标志性的黑色面甲，是每一个枫大地的人类都熟知的。这个同人类争斗了数百年的种族，屠杀了数以万计的生命，他们凶残暴虐，嗜血如命。人类与落山人爆发的最近一次战争是在三十年前，浩浩荡荡的落山人越过北方边境，在空浩帝国第二大城市，天城，与人类展开大战。双发僵持数月，直到楚暮帝国率军驰援，截断落山人的退路，才将落山人彻底击溃。至此以后，落山人在北方边境消失踪迹，和平一直持续到今日。

        “这里距离空浩的边境已经很近了，落山人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好兆头。”云傲皱起眉头。

        “你是什么意思？”冰泽带着不肯定的语气问道。

        “空浩封锁了整个北方边界，落山人不可能躲过边境哨兵，穿过广阔的天城平原而不被发现。”云傲深吸一口气：“事实上，在北方边境甚至找不到落山人的影子！”

        冰泽没有一句话，只是沉默着听着。

        “这里处于幽暗森林的边缘地带，如果他们不是误打误撞走到了这里。”云傲心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下一句话连云傲自己也觉得不敢相信。“他们极有可能穿过了几乎整个幽暗森林。”

        “假设他们有能力到达这里，也能够辨别方向，为什么还要停留在幽暗森林里？”冰泽不解道：“从这里进入空浩境内，可能半日都不到。如果是以刺探或潜入空浩帝国为目的，停留在这里简直毫无意义可言。”

        “难道是因为无法渡河？”冰泽继续说道。

        “不是。”云傲摇了摇头，“幽暗森林虽然连接北方，但是却处于汛河的包裹之中，实际上相当于是一个独立的区域。它与人类一河相隔，与落山人同样相隔一河。他们既然能渡过北方一段的汛河，说明能否渡河，并不是他们停留在这里的原因。”

        “那究竟……”冰泽突然被云傲捂住嘴巴。两人将头埋得更低。

        其中一个落山人向着他们的方向张望了一会。

        “冰泽，你注意到没？他们很喜欢向我们这边张望。”

        被发现了？冰泽心想。不对！他随即摇了摇头。

        被发现的话，他们该往树上看。

        忽然他想到什么，急忙看向云傲，云傲也在看着他。

        两人异口同声：“等待！”

        云傲把目光重新转向那群落山人。“在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

        冰泽补充道：“从空浩境内而来的。”他皱了皱眉，“难道帝国已经被渗透了？”

        云傲缄默不语，伸出手轻轻摩挲身旁的树干，干枯蜷曲的树皮里长满怪异的苔藓，没有生机，发黄的菌类攀附在枝叶上。“幽暗森林。这片森林十分古老，枫大地诞生之时，它就存在。千万年间，星辰更替，万物变化，唯独这片土地从未发生过改变。在这片森林里，充满了未知与神秘，危险无处不在。传言从未有一人到达过这片森林的中心，所有迷失在这片森林里的人都将尸骨无存。”

        “无论世人将它渲染的多么可怕，传言终究是传言，落山人能到达这里，说明穿越幽暗森林并非不可能。”冰泽双眼目光闪动。“我们才是这片大地未来的主角，不是吗？历史总会更改，只是还在等待决定它的人。”

        云傲默不作声，静静凝视着距离落山人不远的一棵高树。“冰泽，盯上这几个落山人的，好像不只是我们。”

        “什么？”冰泽循着云傲看去的方向望去。

        在绿叶深处，几个闪亮的光点格外醒目。呈三角形状的亮点，分明是箭镞所反射产生的。冰泽一眼便已识出。

        “难道是空浩……”冰泽转瞬打消了这个猜测。人类不会进入幽暗森林，空浩边界的哨兵不会注意幽暗森林内部的情况。

        “他们穿着统一的绿色服饰，是我从未见过的着装。”云傲皱紧眉头，仔细观察。“他们不仅装备弓箭，还随身携带有其他的武器，我能隐隐看到他们腰际间的剑鞘。”

        “别动！”云傲突然示意冰泽，两人压低身体。

        远处箭镞反射的亮点突然消失。云傲睁大眼睛寻找那几个神秘人的踪迹。

        “怎么回事？”身旁传来冰泽的惊呼。“云傲，看地面！”冰泽指向落山人的营地。

        “什么？”云傲的双眼睁得滚圆。围着火堆的落山人周围的地面，土层正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几个落山人站了起来，警觉的望向四周。

        忽然，落山人脚下的地面塌陷下去，形成一个深坑，落山人也摔入其中。

        随即，深坑内传来落山人惊恐的呼嚎，他们不顾一切的往坑外攀爬，却又一个又一个，仿佛像是被什么拖回坑内。呼嚎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树上的两人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刚刚甚至看到了一只爬出来的手，就在落山人将头伸出坑外的那一刻。两人分明看到，一对巨大的螯牙卡住落山人的脖子，将它生生切断，那个落山人连一声惨嚎都没有发出。他残存的肢体被迅速拖拽回坑内。

        一切变得平静下来，再也没有落山人的声音发出。

        两人颤抖着支起身体却又立刻停住。

        坑内突然伸出两根深红色的长须，似是察觉到什么，向外猛烈地抖动着。

        两人紧绷着神经，一动不动。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云傲。”冰泽小声嘟哝一句。两人注意到树叶正微微颤动。云傲似是察觉到什么，猛地向下一看。一对巨大的螯牙正沿着树干袭来。

        “快走！”云傲一个激灵，两人一跃而下。

        云傲翻手，掌心射出一道云气，向树干击去。树干上，一只巨大的蜈蚣攀附其上。

        树干伴着蜈蚣被拦腰截断，腥臭的体液从蜈蚣的伤口处流淌出来。蜈蚣的触角仍在抖动，残肢紧紧挂在枝干上。

        豆大的汗珠从云傲的脸颊上划过。脑中一片空白。

        “喂，是时候离开了！”冰泽焦急的喊声，让云傲一惊，这才从惊吓中晃过神来。

        而不远处，一条条巨大的蜈蚣从刚刚落山人坠落的深坑内爬出。刺耳的唏唏虫鸣和深红色的触须正在向他们靠近。

        “走啊！”冰泽的喊声再一次传入云傲耳内。云傲转过身，向冰泽追去。

        两人一路飞奔，直到通过汛河后，才稍稍缓过一口气来。冰泽将冰道毁坏，看着破碎的残冰随着河水漂向远方。

        河对岸，蜈蚣没有追来。

        此时明星已从天上消失不见，远方天际显出一片鱼肚白。但两人都未注意到天空的变化，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我现在知道这条河存在的意义了。”冰泽惊魂未定，喘着粗气。

        云傲点点头，瘫坐下来。“若是没有这条河，幽暗森林恐怕会继续向外扩张。”

        冰泽深吸一口气，调整着呼吸。“这片森林有太多的未知，落山人，巨大的蜈蚣，以及神秘的绿衣人。”冰泽环顾河岸，摇了摇头。“这条河上不会有渡河的船只，湍急的河水阻碍了一切行船的可能性，空浩也不允许在这条河流上建造和行驶船只，人类更不会冒险想进入幽暗森林。”冰泽遥遥望向对面的森林。“他们并非人类。”

        “嗯，我注意到他们的额头有些不寻常。”云傲思索道。

        “什么？”

        看着冰泽惊讶的面容。云傲微笑道：“怎么？你以为他们真的离开了？”云傲挥了挥手。“不，他们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却并未离开。他们畏惧来自地底的生物，所以躲避到更隐秘的地方潜伏，目的可能只有一个，监视来自幽暗森林之外的陌生面孔。”云傲喘口气，接着说道：“在我离开的时候，我又看见他们了，看到他们的额头上有反射的光亮。我一路在想，只想到一种我同样见过的情况。”云傲看着冰泽，目光如炬。“我想，那或许是‘鳞片’。”

        “半妖！”

        “嗯。但是我想不通西南高原的半妖一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从楚暮驻军西南，半妖一族便再也没有踏入过枫大地的中央地带，更不必说穿过楚暮到达这里。”云傲叹一口气，耸了耸肩。“又或许，根本就与半妖无关，谁知道呢？”云傲自嘲的笑笑。

        “无论他们是谁，他们并没有将致命的箭头对准我们。”冰泽咯咯笑了起来，“总归是有惊无险。”

        云傲撇过头，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世界的未来在等着我去改写，当然不会轻易地换一个人。”

        “是吗？”冰泽一只手搭上云傲的肩头。“你刚才逃跑时的速度快赶上我了，回头我给你宣传宣传。”

        云傲笑笑。一只手也搭上冰泽的肩头。“不是比你还慢点嘛。”

        “啊！哈哈，哈哈。”冰泽苦笑两声，“那还是别提了！”

        两人相视一笑，向着青峰口初升的云霞走去。

        谁也不会知道。

        在幽暗森林的密叶之中，一双眼睛看向对岸，绿瞳之中，两道背影慢慢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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