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眼微眯,转而冷笑。
就这么张网,想要困住她,也不问问她手里的剑答应不答应!
手指按在腰带上,一道银亮的光骤然射出,化为一道月牙的弧斩向那网。
但竟没斩动。
甚至没有减缓丝毫那网落下的速度。
她扯开唇角,她的剑都斩不破的,除非是金蚕丝。
真是好大的手笔!
心思转念间,两人一马被网住。
细雨揪住她衣角,“怎么办?你也玩脱了。”
话里的调侃多于本该有的惊慌。
苏柒挑眉,一手用力在她腰间掐了掐,“弓弩给你当摆设的?”
这网固然拦得住她的剑,却拦不住该无孔不入的弓箭。
细雨揉揉手腕,声音委屈,满脸无辜,“刚射那几箭太用力了,我手疼。”
苏柒斜眼睨她。
装,继续装!
她仰头,“嘿,墙头上的兄弟,看这么久戏了,不打算下来英雄救美一下?”
老早就发现了,那看热闹的青色衣角。
话音一落,一个青衣人提着刀从天而降。
苏柒同时再扬剑。
那剑身极薄,刃宽极细,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若隐若现。
一纵,一横。
整张网在轻微的“咔嚓”声里应声而裂。
苏柒飞身而出,却在看见来人时脚下一歪,差点绊倒下。
“怎么是你?!”她不可置信。
青衣人轻轻一笑,白皙俊逸的面容落入苏柒眼底。
他复又挥刀,淋淋沥沥的血随之溅到他身上、脸上。
他揽住苏柒的腰身,为她挡了所有乱溅的血污,声音糜哑,“未婚妻,不是我,你希望是谁?顾二公子?还是洛言公子?”
苏柒满头黑线。
这男人,坏她好事。
还撞破了她的剑!
她的剑连自家老爹都没真的见过!
“哟,又来了,好大的决心啊!”程书凛手上用力,将苏柒彻底锢在怀中。
眼底神色加深,看着从不远处赶来,越聚越多的黑衣人,唇角笑容逐渐变冷。
大意了,不该甩开其他人,一个人跑过来看热闹的。
偌大京师,这么大规模的刺杀,陛下都没这待遇吧!
“未婚妻,你到底招惹谁了?”他问。
苏柒差点被闷过气去,好不容易把脑袋挣脱出来就看见细雨亮晶晶的眼。
和小白兔看画本子时一样亮。
她别开头,眼不见为净。
“最多还有半柱香,我大哥能来。”她推开那铜皮铁骨的程书凛,声音微凉。
程书凛瞅他,“准备挺充分啊,未婚妻。”
苏柒气的牙痒痒,“闭嘴,没完了是吧,谁是你未婚妻了?”
程书凛眨眨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苏柒一脚朝他踹去,程书凛灵巧避开,捏住她的脚踝,“当心摔跤啊,阿柒。”
苏柒拳头攥得嘎吱响。
她实在是没想到,除了如徐禾成那般厚脸皮的痞子样,他还可以套在温文尔雅的壳子里把耍流氓做得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且又点到即止,让人挑不出错。
是她小看这男人了!
当此时,一道刀光袭来。
同时一支羽箭从身后飞出,打偏了那刀,握刀的人也暴露眼前。
苏柒抽回脚,旋身而上,利刃割喉只在瞬息。
程书凛再次将人一揽,挡住了飞溅的血。
拿衣袖挡时用力比较猛,倒是一半都飞去细雨身上了。
满脸粘稠腥气,细雨面黑如铁。
“大兄弟,你护你未婚妻,也别祸害小女子我啊!”她的手蠢蠢欲动,想要把弓弩对准那旁若无人“打情骂俏”的狗男女。
她好心相救,倒惹来一身恶心人的血沫子。
程书凛干咳一声,“失误,抱歉。”
端的君子朗朗,皎如云阳。
苏柒却看到了那君子表象下的狼崽子利爪,冷哼,“爪子,撒开!”
围攻的人看着三人如此旁若无人地你来我往的聊天,气得动作都迟钝了些。
砍瓜切菜般,人多势众的优势差点被消磨掉。
终于,对方也不乐意继续拖下去了。
“列队,准备放箭,拉满弓!”
一声甚是嘶哑的嗓音不知从何处发出。
最外围的弓箭手们再度弯起弓搭起箭,竟是要无差别攻击。
而内圈的杀手们也更悍不畏死了,不在乎弓箭所指也有自己,反而杀机更烈,动作更狠,不惜以伤换伤的打法。
三人的游刃有余被挫,都不一受了些轻伤在身。
“早前我才对一个人说,乱拳打死老师傅,”苏柒摇头晃脑的感叹,“今儿啊,报应就来了。”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发了疯的死士杀手!
“有我在,你没有报应。”程书凛嘴角笑意更深,挥刀的手也更利落了些。
未婚妻真特别。
和未婚妻并肩而战的感觉真不错。
“快到半柱香了吧!你确定苏副统领能来?”细雨看着还有心思感叹和撩妹的两人,心累的无可附加。
话音落下,新一轮更为密集的无差别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禁军未来。
三人算得上筋疲力竭,不剩多少力气了。
“不会真玩脱吧?”细雨低喃,握着弓弩已经通红的手腕垂了下。
算咯,听天由命。
路也是她选的,死也认。
何况旁边儿一个县主,一个世子,还站着呢!
就是到这地步,幕后的人都不出来耀武扬威一下,是真的又狠又能忍。
“放心,死不了。”苏柒却放松了眉眼。
本来她给此行准备的保命符就不是禁军和大哥。
那不过是观众。
真正的底牌,来了。
一如既往的,踩点,分毫不容差。
程书凛眸色一暗。
细雨吊翻白眼,“你哪儿来的自……”
信字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淹没。
包括头顶箭雨。
“咔嚓——”
是木质断裂的声音。
半空中所有箭羽,自木杆中心崩裂,四分五裂,纷纷扬扬。
风,停了。
所有木屑、铁箭头应声坠落下。
不偏不倚全砸了黑衣人们的身上。
惨叫连连。
“轱辘——”轮子碾动沙砾的声音。
望过去。
只见一个黄金木轮椅从拐角处缓缓而来,以及坐于其上的青年。
青年拨动轮子的手很白,青色的血管纵横交错,骨节分明而修长。
他带着白玉面具,一只眼幽黑,一只眼纯白。
是阴阳眼。
大雍最忌讳的阴阳眼。
“你骗我,今天的阳光不怎么样。”他缓缓启唇,声音很干,还有些僵硬,似很久都没开口说过话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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