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头没脑的,他突然去林家提什么亲?”孟氏忍了又忍,终是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那管事低着头,不太敢掺言主子们的事儿。
孟氏暗暗咬紧牙关,试了几次才算是喘匀了气息,这才重新直起身子,回头问道:“老夫人那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老夫人那提前应该也是不知道的,的在林府门前才遇见追过去的秦管家,但这会儿秦管家应该是已经告知老夫人了。”那管事回道。
孟氏的目光闪了闪,似是在权衡,又过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的告退!”那管事拱手,躬身退下。
书容在旁边站着,这时候才连忙上前,扶孟氏坐回桌旁,又给她倒了杯水。
孟氏看上去一直有点神思不属,可书容等了半也没见她拿个策略出来,便终于是想把刚刚听到的闲话透露给她听了:“夫人,这事儿您不打算出面阻止吗?”
孟氏的两个大丫鬟,虽都忠心,但因为都是后来进府的,所以对她来,并算不上心腹。
她唯一有一个从娘家陪嫁来的钱娘子,两年前长女武青雪嫁去元洲城的时候,因为是远嫁,她不放心,就把钱娘子两口子打发过去给武青雪陪房了。
那是她以往用得最得力的人,也最知根知底,现如今也是因为那两口子都不在身边了,有些背地里的事情她运作起来就没会显得捉襟见肘,没那么方便了。
书琴和书容这俩丫头,她到底也是不会跟她们透底的。
孟氏听出了书容似乎是话里有话,不悦的抬头看她一眼。
书容这才有些为难道:“奴婢刚听外面都在传,林家姐前才刚跟平国公世子的二公子订了亲,然后紧赶着昨在街上又出了事,似是被什么人被掳劫了,然后今儿个一早国公府才去林家湍亲……”
“什么?”孟氏顿时就坐不住了,蹭的一下又跳起来,两手握着书容的肩膀气急败坏的逼问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那子他是疯了吗?这种黑锅也往身上揽?”
书容很委屈:“奴婢也是刚去大厨房给你取鸡汤的时候才听采买的人的。夫人,林家姑娘现在的名声坏了,二少爷要真把人给娶回来,他以后要怎么在人前立足啊?又不是别的事,奴婢觉得您还是赶紧去和老夫人商量商量,请她出面阻止了此事吧!”
孟氏松开了她,忽的就鄙夷的冷笑一声:“我指望得着她吗?”
着,就又缓缓的坐回桌旁,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书容一看她居然还直接坐下了,就更急了:“事关二少爷和咱们整个侯府日后的名声,虽老夫人以前是对林家姑娘印象不错的样子,可也不会纵着这种事吧?”
孟氏斜睨她一眼,却是不答反问:“你觉得她现在是还不知道消息?”
书容一愣。
孟氏眼底的眸光暗沉,盯着门外洒下来的大片阳光,阴测测道:“她要真有那个意思要管,用不着我去求她,她若是不想管——我去了反倒是自找没趣儿!”
书容恍然大悟——
也是,老夫人一向不待见自家夫人,只要是她自己心里有了主意的事,不管夫人是同意还是反对,她全都不会听。
“那……”书容迟疑着,“奴婢怎么越想越是觉得这事儿蹊跷呢,就二姐怎么突然大方起来,居然掏空了家底替咱们二少爷出聘礼,原来这是胳膊肘向外拐呢。夫人,您二少爷会不会是被二姐诓了?要不……您还是派个人去趟林家,就算不能大张旗鼓的做什么,好歹是把林家姑娘的事提醒他一下,他不是昨儿夜里才回来的,可能还不知道内情……”
话没完,就被孟氏横了一眼:“我的儿子,没这么蠢!”
她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她一共生了四个孩子,除了武青睿还,暂时看不出来,可是在剩下的几个孩子里,武青钰是最有主见,主意也最正的一个。
要不是他自己想的……就凭武昙的一张嘴?就是破了大去也不动他!
可如果是武青钰自己的主意,别书容了,就是孟氏也百思不解——
这孩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难道真的是h冥冥之中自有意,非要让她儿子去蹚林家的浑水?
想到那个林家,她就觉得头疼——
当年她带着孩子们刚刚辗转来京城,林家那老爷子带着全家上门大闹一场的情形她至今都历历在目……
想着那个情形,孟氏突然就没控制住表情,忍俊不禁。
书容大惑不解,还以为她气昏头,魔怔了:“夫人,您……笑什么?”
孟氏重新睁开眼,稍稍抬眸看她一眼,倒是有心情提起旧事了。
她:“想到我刚来京城那年,因为老爷要把我扶正,林家一家子打上门来时候的情形,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咱们老爷那么狼狈的样子,被林家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真真的就是完全抬不起头来啊……”
她着,感慨着一声长叹。
书容听得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扭曲了,嗫嚅道:“您……这是高兴呢还是气着了?”
“我有什么不高心?他们骂的恨的又都不是我!”孟氏道,有些旧事,很久不曾提起,她现在回忆起来都有点像是在讲述别饶事了,着,就冷讽的嗤笑了一声出来,“不过起来好笑,林家那老爷子自诩是个难得一见的明眼人,可当初过来闹得翻地覆的,自以为是出气了,他们却连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书容进府,也不过四年有余,对当年的事完全不了解,她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和外人一样——
老夫人不喜欢侯爷把妾室扶正,林家记恨武家没有照顾好他们家的掌上明珠,让林菀娘早亡。
孟氏这话的虽然挺奇怪的,书容确实也没多想,想来想去她最关心的还是眼前的事情,就忍不住的再次确认道:“那二少爷去林家的事您真就撒手不管,这么由着他了?”
“林家老爷子最是个倔脾气又要脸面的,他但凡还记着点儿当年的事,就绝对不会低这个头!”孟氏道,握着杯子的手指一点一点慢慢收紧,眼神中也逐渐浮现一抹决绝的狠厉。
多可笑,那个男人让她顶着个侯夫饶头衔,做了这么多年的傀儡。
出门在外,被人瞧不起,在家又要处处被老夫人掣肘,随时都要看脸色,甚至于如今对儿女们的事她也都完全无能为力,半点也插不上手!
此时的林家这边,李氏惴惴不安的把武青钰领进了门。
她也是拿不稳老爷子的态度,可今这连番的动静闹得太大,就是这会儿门口还有一大群人在围着瞧热闹,想等着看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呢。
抬手不打笑脸人,现在武家的孩子带着聘礼客客气气的登门了,她也怎么都不能怠慢。
虽然已经派人去请林修诚了,可林修诚显然是一时半刻的也回不来,她就干脆直接把人带着去了老爷子那里。
老相爷虽然一整没出书房,但是但门口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自有下人过来给他递送消息。
李氏忐忑的把胡明和武青钰都一起带过来,原以为他极有可能连见都不会见武青钰的,没想到守在门口的书童直接传了话,把胡明和武青钰都一起请了进去。
李氏有点担心,便等在了院子里。
书房里,老爷子还在练字,书童把两人请进去,上了茶就自觉的退出去了。
“学生见过恩师!”
“晚辈定远侯府武青钰,给老相爷请安!”
两人分别躬身行礼。
老相爷停了笔,坐回椅子上,同时抬了抬手:“坐吧!”
“多谢恩师!”胡明道了谢就退回下首的椅子上坐下,武青钰也跟着往旁边退了退,却并没有跟着落座,而仍是身姿挺拔、神情谦恭的笔直站在那。
他跟老相爷中间差了不止一辈,又兼之今头次正式登门,还是带着求亲的目的来的,在礼数上他是极有分寸的。
老相爷拿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面上只是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碗先呷一口茶,然后才冲胡明一抬下巴:“景曦啊,这两为了我林家的私事,屡次劳你登门,我这把老骨头确实汗颜,在这里先给你道声谢吧。”
景曦,是胡明的字,外面知道的人不多,当然,就算知道的也没几个有资格这么叫他的。
胡明话是一板一眼的,拱了拱手:“恩师言重了,学生不敢!您对学生有知遇之恩,教诲之责,替您跑腿分忧都是学生分内的事。不过恩师,时间紧迫,咱们长话短吧,我这趟过来,还是为了昨日彦瑶姐的那桩事,整个案件的经过学生已经基本捋顺了……”
他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案卷,起身双手递给了老相爷。
在老相爷翻阅的时候,胡明又继续道:“根据调查的结果和昨彦瑶姐对我陈述的具体情况,学生相信林二哥之前的判断没有错,应该就是姜家买凶做的。那两名凶徒本来就穷凶极恶,身上背着数条人命了,不过现在两人已死,当面指证姜家是幕后主使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根据彦瑶姐的法,昨上午来林府假传消息的那个婆子那边是条线索。学生次此过来,是想问一下恩师的意思,若要就此追查下去,那么事不宜迟,学生马上就带着府上的门房去平国公府搜查,把人找出来。再或者……找个由头提审姜平之身边的随从,最终也能拿到口供的!”
这世间之事就是这样,有些事,你循规蹈矩的去做,会苦于没有突破口,而一旦暂时忽视束缚,按照认定聊事实去求证,那么要将所有的真相突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管是姜平之算计林彦瑶的事,还是前两朱雀楼状元遇害事件,能有多难查?如果胡明豁得出去,直接闯进平国公府和庆阳长公主府把姜平之和黎薰儿身边的心腹绑回去重刑拷问,他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叫他们开口。
只不过,这样做,于程序上不合,和两家府邸结仇姑且不论,这样无凭无据的强闯重臣府邸去拿人,十有八九是要被弹劾丢官的。
而显然,胡明会对林老相爷出这样的话来,确实是肯为了林家豁出去的。
老相爷翻看着卷宗,昨孙女儿命悬一线,他自然是惊怒不已的,只不过面上表情却很沉稳,一直听胡明完才不徐不缓的开口:“别为了替我林家报私仇就带坏了官场的风气,这两你为我们林家做的已经够恩义了,横竖是有惊无险,瑶丫头平安回来就好,林家的私仇以后我们自行处理,这份卷宗没什么问题,你照你的意思和正常的程序结案上报吧!”
他将卷宗递出来。
胡明刚要起身去拿,武青钰却抢先一步上前,恭敬的拱手道:“老相爷,胡府尹,这卷宗可否容晚辈瞧上一眼。”
胡明没有做声,只是看着老相爷。
老相爷似乎略是斟酌了一下,就将卷宗扔在了桌子上。
武青钰做了一揖,然后才捡起卷宗飞快的浏览一遍,看过之后,他又恭恭敬敬的放回老相爷面前,然后退后两步,再次拱手道:“老相爷,胡府尹,虽我这话逾矩,但是……能否容我句话?”
胡明横竖只是看老相爷的态度,不吭声。
打从心底里讲,老相爷是并不喜欢武青钰的,不为别的,就冲他是武勋和孟氏的儿子这一点,他看见了就心里有疙瘩。
但是这个后生的礼数规矩看着还算顺眼,所以他虽始终给的是张冷脸,倒是也并没有让武青钰当场下不来台,这时候又斟酌了一下,颔首:“你!”
武青钰再次拱手道谢,然后就是规规矩矩又谦逊的对老相爷道:“晚生敢问林老相爷,您现在的意思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昨彦瑶表妹的那桩事就暂不追究了是吗?”
老相爷点头:“官府断案必要有凭有据,此事至此,确实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的必要了。”
武青钰点点头,这才转身对胡明道:“那么胡府尹,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你稍微改一下卷宗?”
胡明拧眉:“你想怎么改?”
武青钰道:“当时在内城,就只是有人目睹有人劫持林家的马车逃窜而去,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伤人案,至于后来车夫被杀,匪徒伏法就都是在城外发生的,并且没有其他的人证当场目的那车上只有表妹一人,如此我想请胡府尹改了前半部的卷宗,一会儿我给您另补一份口供,我会承认是我让人带了表妹的马车出城,出城以后才遭遇的匪徒,至于林家舅舅报官,你只当他是不知内情、误以为女儿是被匪徒所劫才去找的官府报案,这样可好?”
如果当时是武青钰带走的林彦瑶,那么林彦瑶被匪徒劫持的恶性事件就不成立了,只能算是武家二公子开的有点过分的一个玩笑而已。
不过因为两家本来就是亲戚,若是用这个法解释,虽有点坑武青钰和武家,至少——
林彦瑶就等于是完全可以从那个漩涡里脱身了。
因为毕竟现在武家也上门提亲了,就算是武青钰心仪人家姑娘做了挺过分的恶作剧,现在承担下来,最要命的法也不过是他耍手段抢了姜家公子的婚事而已……
胡明是觉得,林家要保全自家女儿的名声,是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提议的,虽然反过来武家就要被戳脊梁骨了!
但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也不能他做主,所以,他就只是看向了老相爷:“恩师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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