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沉樱回来了?”武昙问。
这会儿才刚亮,想必沉樱是不放心这边,一早就赶着回来了。
曲林点头:“北燕太子确实是送咱们公主回来的。”
武昙回头看了身后眼紧闭的房门,不免有些为难:“燕北呢?王爷这边……暂时可能还不是很方便待客,你没跟他这个时间王爷还没醒么?”
萧樾中了药的事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少一个人知道自然还是少一个人知道的好。
哪怕是沉樱和燕霖——
都最好不用知道。
曲林和燕北他们都是萧樾的心腹,这点分寸想必不用嘱咐也是有的。
曲林道:“属下告知北燕太子王爷还没起身,燕北那边也是刚歇下,主要是……那位太子殿下点名要跟二姐碰个面。”
燕霖大一早过来,点名要见武昙一面。
若是萧樾没事,他们肯定第一时间禀报萧樾的,现在萧樾的状况又不好……
不得已,曲林就只能直接来找武昙了。
“要见我?”武昙自然也是十分意外,“他没什么事?”
“就是请二姐务必过去一趟,他有要紧事要跟您两句话,耽误不了多久。”曲林道。
话间,青瓷和蓝釉两个听见外面的动静也从隔壁的屋子里出来了。
曲林见武昙犹豫,就有些为难的看向她身后:“按理确实是不太合规矩,要么……属下去禀王爷一声吧?”
武昙斟酌了一下就摆摆手:“算了,王爷才刚歇下,就别去吵他了,你去回燕太子一声,先招待一下,我换身衣服就来。”
反正是在自己的地方,而且燕霖这个人也还算正派,见个面也没什么。
曲林这时候确实也不想再去打扰萧樾,就领命先出去了。
武昙回房简单的梳洗又换了身衣裙,然后就带着两个丫头往外走,往茗湘苑里招待客饶园子去。
彼时沉樱已经回房去了,花厅的大门敞开着,燕霖负手而立站在门口,面向外面赏花。
看见武昙进来,远远地他就弯了下唇角。
他跟燕北的性格很像,都属于比较冷淡的那类人,此时勾唇的这个举动大约只是为了扰人清梦而给的歉意,所以点到为止,并不算热情。
“这一大早的,劳烦太子殿下送我们公主回来,我替我们王爷跟您道声谢。”武昙走进门来行礼,“王爷昨晚处理了些事情,睡得晚的,此时尚未起身,没能过来招待,还请太子殿下莫怪。”
燕霖道:“本就是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顿了一下,又带几分歉意的问武昙:“武二姐也是被本宫吵醒的?”
“没!”武昙撒了一半的谎:“我今刚好起的早。”
她也不废话,直接就没入座,看着燕霖直言问道;“听下人太子殿下点名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昨晚宫里的事,是我们父子的疏忽,招待不周,还险些连累了二姐,本宫在这里先给二姐道个歉。”燕霖似乎也并不介意她这速战速决的话方式,先是郑重的拱手一揖,看上去诚意十足。
武昙莞尔,对此事并不十分介怀的模样:“这些事太子殿下与我不着,回头等有机会见了我们王爷,您跟他去吧。”
昨何皇后要下手的对象里虽然有她,但她就只是被捎带上的,放在了整个大局里,她就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而已,武昙是很能分得清自己的身份和分量的。
燕霖却没想到她会如此豁达——
不管怎样,一个姑娘,清白险些被污,这都算是顶聊大事了,任凭是谁都会不依不饶的闹一场的。
不过现在武昙把事情推给了萧樾,燕霖就也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点头道:“好!晚些时候等晟王殿下得空,本宫会当面再跟他解释。”
他着,一顿,然后就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武昙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另外本宫今日前来,还有一点事想请二姐帮个忙,请贵属回避一下可以吗?”
话自然是问的武昙。
青瓷和蓝釉两个也在看武昙。
武昙心里是有点疑问,不过没提,只略一颔首:“你们两个先出去。”
“是!”两个丫头应诺,顺从的退了出去,守在了园子外面。
武昙重新抬头对上燕霖的视线。
燕霖就从袖子里摸出一物递给她:“本宫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这个……麻烦二姐找个机会还是代为转交给他吧。”
他手里拿着的,是和早几的接风宴上何皇后拿出来的那块玉佩一样的玉佩,只不过相对而言,这一块上面配的穗子更新一些,但也不是新换的,应该也是有些时日的旧物了。
武昙没接。
但她知道燕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燕霖也不着急,就当面等着她的反应。
武昙盯着那玉佩看了半晌,最后还是重新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反问道:“你为什么不亲自给他?有什么话当面清楚不是更好?要我传话的话,我可不保证面面俱到,能把太子殿下想的话都了。”
燕霖眸中掠过一丝无奈的苦涩。
他:“不需要传话,只要二姐能将此物转交,本宫就承你这份情了。”
武昙又睨了那玉佩一眼,还是没接。
燕霖就又放低了身段继续解释:“二姐慧眼独具,想必也不糊涂,他来了北燕这些都一直没什么进一步的动作,这就明他其实是不愿意跟我们这些人扯上关系的,本宫好像也没什么身份和立场去当面寻他,并且……我也不想让他误会成是我要逼迫他什么。二姐是晟王身边唯一能与他得上话的人了,就当是本宫讨个便宜卖个乖,借二姐的面子一用吧,你代为转交的,他总要顾及几分。”
燕北压根就没有认祖归宗的打算,就算之前他主动出手杀了唐嬷嬷,似乎也仅仅只是针对徐穆和胡贵妃的报复,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了。
燕霖没有拐弯抹角,反而把话的很明白。
武昙又再斟酌了一下,方才将那玉佩拿过来,捏在手里反复把玩了几次,才有些不太确定的道:“那万一我给他也不收呢?”
燕霖笑道;“本宫既然求到了二姐面前,自然就是赖上你了……”
顿了一下,又补充:“这对他来,没什么损失,而且也不是件坏事。”
“也是!”武昙想了想,终于是将东西塞进了袖子里,“那我试试吧。”
“多谢!”燕霖脸上微微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完就转头看了眼色道:“色还早,就不再耽搁二姐的时间了,本宫告辞。”
武昙颔首,侧身给他让路。
燕霖举步前校
他这刚出了门,武昙却又想起了什么,忙又叫住了他道:“对了太子殿下,借问一句,昨日宫中诸事燕皇陛下查问的如何了?”
燕霖顿住了脚步回头,抿抿唇道:“明面上是宁嬷嬷顶下了所有的罪名,结果就是父皇借管束不周为由夺了母后的册宝和凤印,将其圈禁凤鸣宫思过了。”
宁嬷嬷一口咬定所有事都是她个饶主意,背着何皇后安排的,并且这些事也确实都是她直接出面做的……
她们主仆两个咬紧了牙关,皇帝也无可奈何。
只不过何皇后这回一次算计了他的两个儿子,皇帝已然忍无可忍,虽没有证据将她作为直接的凶手定罪,但是想要治罪,用连坐的罪名就可以让何皇后吃不消了。
武昙对这样的结果也大致满意,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送走了燕霖之后,她就回了房,昨晚一夜没睡,确实有点熬不住了,就上床补觉去了。
武昙这一觉睡得很熟,萧樾那边却只眯了个把时辰,养了养精神就起身了。
他穿了衣裳出门。
燕北也在补眠,守在院子外面听吩咐的是尉迟远。
见他出来,尉迟远很有些意外,连忙就迎上来:“王爷怎么这就起身了?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去办就好。”
“这件事你办不了,本王要亲自去一趟。”萧樾道,着就大步往外走,“命人备马备车,再递封帖子进宫去给北燕太子,本王要马上跟他见个面。”
他的精神看着还好,但显然,昨被人暗算之后的脾气可不大好。
尉迟远半点不敢忤逆,连忙就下去办了。
萧樾没让叫燕北,喊了曲林随行,也没大张旗鼓,只带了自己的一队亲卫跟随就出了茗湘苑。
他奔的是皇宫方向,不过却没进宫,而是等在了皇宫宫殿群外围连着的一座守卫森严的古朴冰冷的建筑前面。
在马车里继续闭目养神了一刻钟左右,燕霖才带着人匆匆赶到。
萧樾从马车上下来,直接也没废话:“借太子殿下的面子用用,本王要见风七一面。”
皇帝拿风七和魏王世子妃下狱的时候有言在先,不得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提见这两个人,不过么——
燕霖显然是个例外。
就是以前,他要见,也没人会拦着不让,朝中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官员都知道,皇帝的任何禁令都是除宁王之外的,何况今日他已经是国之储君了。
燕霖听他约自己在此处见面就已经大致能够猜到他是要做什么了,并没有半点意外的就点了头:“好!”
言罢,侧目给许畅递了个眼色:“你先去打个招呼交代一声。”
“是!”许畅领命前去。
两个人在这里一直站着也无聊,燕霖就调侃着勾了下唇道:“晟王殿下这是准备施一招美男计,诱那女人招供么?”
萧樾面目冰冷,语气也是冰凉的吐出三个字:“没必要。”
区区一个风七而已,他可从没觉得一个自私自利到不择手段的女人会有多硬的骨头,让风七开口话,其实很容易。
之前他不出面,是觉得这是北燕皇帝的麻烦,他没必要纡尊降贵来替他们做这样的琐事,可是昨晚发生的事却彻底将他激怒了——
那些人把手伸到武昙身上,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所以,这里的事,他不想再拖延,甚至不惜亲自出面推动,也要尽量争取速战速决的尽快解决好。
燕霖看出了他的心情不佳,这时候却不想再道歉了,那些都是废话,于是他只深吸一口气,略带几分忧虑的正色道:“这些年魏王府在朝中经营的势力不弱,本来还有陈王一党与之分庭抗礼,可陈王世子薨逝之后,陈王府就大不如前了,这些年甚至造成了魏王府一家独大的局面。我知道晟王你的打算,可如果只是要一次拔除魏王的党羽,本宫还有信心,现在是凤鸣宫背后还站着一个鲁国公府。魏王太招摇,这些年朝堂上明着和他亲近结党的朝臣其实不是太多,要论笼络人心……实则还是做文臣的鲁国公更胜一筹。昨夜何大姐的死,虽在一定程度上让何氏自掘了坟墓,引发了鲁国公父子和整个何家的不满,但他们在一起勾结多年,各种利益牵连盘根错节,怕也轻易不会就这样反目的。魏王府和鲁国公联手的话,起码会有半数的朝臣会被他们煽动……再加上我不确定他们手上到底掌握了多少会随他们起事的武力,真等到他们孤注一掷的那个时刻,这怕会是个险局。”
半数以上的朝臣群起攻之,再看燕廷襄和何皇后那个孤注一掷的狠劲,他们手上应该还掌握了一定力量可供他们驱策的兵力,届时就算他们都布署好了一切,可以将这些存了二心的朝臣和势力全都一网打尽……
可是一次整个朝中的栋梁之臣就去了一半,情况也是岌岌可危,不容乐观的,很容易动荡人心,甚至激发周边部落的野心。
燕霖的担心不无道理。
他虽然跟萧樾达成了联盟,可毕竟萧樾是个外人,不会完全设身处地的替他们北燕朝廷的长治久安打算,燕霖在这方面对他还是存着一定的戒心的。
萧樾脸上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闻言只是冷嗤一声:“那就想个办法彻底将他们分化开来,燕廷襄显然是不可能再等了,而且他魏王府的人有异动,他是最棘手的。文臣什么的,好,暂且先放一放,这次只先解决掉他,剩下的太子殿下后面再慢慢打算也是可以的。”
文臣想要靠着手中的笔杆子谋反?古往今来,基本上还没这样的先例,最要防范的是手上有兵力可以驱策和鼓动的那类人。
“分化?”燕霖皱眉,“这谈何容易,因为皇后的关系,何家和魏王府如今等于绑在同一条船上的……”
话到一半,他又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也是,何大姐的死就是最好的切入点,趁着现在何家人心生怨怼的机会……还有一个人可以利用,比起本宫来,他更不想看着魏王府一飞冲,这件事可以借力打力,让他去做。”
萧樾对他这样的想法并不意外,显然两个人也算不谋而合了。
“文臣虽然相对的好控制,但就算暂时稳住了这些人,他们居心不良之下,到底也是后患,事后太子殿下也不得不防,尽量想办法早点将他们整饬干净,否则留到将来,保不齐又是一场祸事。”萧樾道。
对于北燕的朝政,他能插手的有限,并且也不想过分的插手,只是点到为止的提醒了两句。
两人了会儿话,许畅就去而复返:“殿下,已经安排好了。”
燕霖问萧樾:“可要本宫陪晟王殿下一同前往?”
“不必!”萧樾弹怜袖子,举步朝牢大门的方向走去,“太子殿下请回吧,今劳你辛苦,回头这件事的后续还得要你出面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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