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蓝釉忍不住声的叫了武昙一句。
武昙侧目,冲她露出一个颇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不过因为身边人多眼杂,却是什么都没有。
萧昀并不傻,就算他交给北燕陈王的所谓“风晚”是一个听话的替身,但毕竟是个女子,一旦被用了重刑……到时候人在陈王手里,他不再跟前,局面他就也把控不了了。
这个女人自尽的时机,想必也是他提前交代好的。
他借接风宴的名义将陈王和北燕来的这批人都扣在了宫里,下面跟着来的北燕官员提了人走,因为此事兹事体大,必然会先审讯一波的,等他们拿到了初步的口供,这个所谓的“风晚”就畏罪自裁了。
这样一来,死无对证,她留下的最后一份口供就是铁证。
所谓风姓女子谋害北燕公主并且欺瞒大胤皇族的事,就可以盖棺定论,彻底了结了。
燕廷婷显然是没想到事情会在突然之间起了这样的变故,倒抽一口凉气之后又忍不住的追问:“寻短见?这……怎么会?人死了么?”
燕廷瑞刚要话,后又想到有武昙这些无关热在场,目光隐晦的微微一闪,就故意含糊道:“我先回去看看。”
完,眼角的余光扫了这边的武昙一眼。
然后就一撩袍角,继续快步出宫去了。
风七的事,很敏感,尤其是在两国之间。
燕廷婷目送了兄长离开之后,就又折了回来,不止是德阳公主和谢明宜,就是年纪的长乐公主都没有多议论有关风七的事,就只当是没这回事,一行人继续闲聊着衣裳首饰,一边往德阳公主的寝宫去。
武昙在他们这群人里的身份是最特殊的,而且姜太后和萧昀有言在先,让她来是负责帮忙招待燕廷婷和王修苒的,她虽然平时胡闹了些,这时候也赌住架势,全程很少和她们一起玩闹,大多数时候是摆着长辈的款儿坐在旁边含笑看着。
燕廷婷和王修苒摆了棋局在对弈,德阳公主和武昙观战。
谢明夷性子耐不住这样的寂寞,就和长乐公主在旁边玩别的,折纸,抓石子什么的。
玩了会儿,又坐不住了,两人又去了院子里踢毽子。
一群姑娘在一起,只要没人互别苗头和刻意为难的,其实时间还是很容易打发的。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左右,前朝那边就来人请了。
“晟王妃,陛下有旨,前头已经在摆宴了,请您这边这就收拾了带着诸位贵客过去?”来人是陶任之手底下的一个太监,武昙依稀记得他的脸。
“宴会摆在哪儿了?”武昙问道。
“因为今主要是招待两国来客的,就直接摆在前朝的泰和殿了。”那太监回道,低垂着眉眼,十分的本分规矩。
武昙想了下,却是坐着没动,只是笑道:“不是今就只是接风宴么?陛下那边应该也是谈了一下午的正事,又没有请别家的女眷入宫,一会儿宴上的皆是男宾,就我们几个,过去陪坐着也难免让大家都拘束,反而不能畅谈饮宴了吧?”
那太监也是很机灵的,立刻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稍稍抬起眼皮试探着看向她:“那……王妃的意思是……”
“这大晚上的,我也懒得来回挪动了,莫不如本宫就带着她们几个在这里单独摆一席吧。”武昙着,就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那太监为难的犹豫了一下。
旁边的王修苒在低头抿茶,十分安静,看不见具体的神色。
燕廷婷手里摆弄着几个棋子,面带微笑,也不置可否。
德阳公主并不掺言,泰然处之。
刚才跟着这传旨的太监从院子里进来的谢明宜和长乐公主面面相觑。
殿中寂静了一时,那太监便熬不住了,再度躬身道:“那奴才就过去请示陛下一声,这事情奴才做不得主,看陛下的意思吧。”
“好。”武昙并不与他为难。
等着他告退离开之后,就重又含笑环视了众人一眼道:“我们继续玩我们的。”
主意是她一个人拿的,虽是自作主张,但事后也并没有跟众人解释交代一声的意思,就是个我行我素的样子。
在场的其他人多少都是知道分寸的,故而也不点破,又各自继续方才的游戏。
谢明宜却没心思再出去院子里玩了,也端了杯热茶挨着武昙坐到美人榻上,有些犹豫的声道:“王妃,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惹了陛下不高兴?”
武昙莞尔,反问道:“他为什么要不高兴?男女分席,各自在宴上都不必拘谨了,反而更容易宾主尽欢,我这是替他省麻烦呢。”
在场的这几个人,除了尚年幼不知事的长乐公主,和心思比较直的谢明宜,另外三个都各怀鬼胎,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去凑什么热闹呢?
要知道,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引起是非!
王修苒心思深,伪装的功夫更是一等一;德阳公主则是有前科的,武昙本来就在防她;至于燕廷婷……
北燕的陈王这次过来,是为着公事的,若带着自家的两个孙儿一道,可以是为了历练,让他们跟着增长见闻的,可是这样长途跋涉的,还要带上燕廷婷这么个娇柔的孙女儿?难道就是毫无目的和打算的么?
武昙承认自己有点人之心,可她宁愿枉做人,也不要被这些人给拖下水。
借着低头喝茶的空当,武昙目光又自那三人面上一一扫过,瞬间便觉叹惋——
萧昀这哪里是叫她进宫来赴宴的?分明就是给她找了个苦差事,拿她当苦力使的嘛……
凭她的一己之力,却要盯着这三个女饶一举一动……
哦,也许萧昀那里一开始并没有把德阳公主算在内,可哪怕只是应付王修苒和燕廷婷两个——
她这也是任重而道远啊!
因为萧昀下了旨意来请她们的,武昙这一出就等同于是抗旨了,谢明宜在陪着等消息的时候就很有点惴惴。
如坐针毡的一直等到那太监去而复返,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发现皇帝陛下今似乎是很好话的样子,竟然直接允了武昙的提议,并且传材宫女也都一并跟来了。
德阳公主赶忙将自己宫里的宫人全部叫过来帮忙,在偏殿里快速的摆好宴席。
武昙带着几个姑娘入席,安安生生的吃了顿饭,席间也不过就是礼尚往来的互相吹捧寒暄罢了。
女子之间,也不需推杯换盏的客套,而且这样的场合,也没有人会吃的特别多,大家都只是矜持的垫垫肚子,也就吃完收拾了。
等喝过了茶,稍作歇息之后,武昙就含笑看向了王修苒和燕廷婷道:“这会儿已经过了二更了,前朝那边他们男人聚在一起要喝酒的,怕是暂时且散不了呢,两位都是远道而来,这阵子路上必然辛苦,要么……本宫叫人去奏请了陛下,咱们就先散了,两位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此言一出,殿中霎时一片寂静。
王修苒依旧低头抿茶,面色恬淡的一语不发。
谢明宜虽然直肠子些,但又不是彻头彻尾的傻大姐,自然知道这时候没她话的分,只是眼巴巴的等着看这些饶反应。
过了一会儿,便是燕廷婷笑道:“还是不了,我们今才刚抵京,我还有点不太适应,一个人回去了也不自在,我还是在宫里等一等吧,回头跟着祖父和哥哥们一道儿回去。”
言罢,就转头看向德阳公主:“公主殿下,我们在这里,不耽误您休息吧?”
德阳公主能什么?赶忙就也扯出笑容来:“郡主哪里的话,我这难得来个人,已经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着,又招呼了自己的大宫女:“寄雪,叫他们再送些新鲜的水果来,茶汤就不要沏太浓了,省得喝多了,回头晚上睡不着觉。”
“是!公主。”宫女答应着,便就去了。
王修苒一直没话。
武昙就越是对这姑娘刮目相看,忍不住的暗暗又多看了两眼。
她这也坐了一下午了,腰板儿都板得僵硬,又坐了会儿就借口如厕,起身出来了。
蓝釉扶着她的手走在殿外的回廊上,似是忍了好久了,这时候才一边往回张望着一边困惑道:“王妃,王家那个姑娘又是什么意思?要北燕的那位郡主留在这还能借口是要等她家里人一起走,她又何必留在这是非之地?她跟南梁太孙又不是住在一处的。”
“人家这是体谅我呢,你还不领情啊?”武昙莞尔,目光注视着远处的际,眸子里染上一层浓厚的笑意来。
“这话怎么的?”蓝釉狐疑不解。
武昙就又慢条斯理的继续道:“她本来就是可走可不走的,但因为提前出宫的建议是我提的,燕廷婷若是要走,她也就顺水推舟的跟着一道走了,可现在燕廷婷不走……我肯定也是不能放心就这么先走聊。若是王家姑娘却顺了我开始的话茬,提出要先出宫,那我这到底是走还是不走?走吧,把燕廷婷扔在这,万一出点什么事,今就白白陪着她们熬了一下午了,对宫里也不好交代,可若是不走吧……要走的提议本来就我的,就变成了我出尔反尔,并且还变相的把她这个南梁的来客给单独打发了?出去,又是两面不是人,怎么都是我难做。所以啊,她索性就不话了,燕廷婷怎样,她就怎样,这样就不必叫我左右为难了。”
“呃……”蓝釉是没想到这么深远来的,本来就是武昙随口的一个提议罢了,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可是武昙对王修苒兴趣浓厚,她却更好奇燕廷婷的来意,随后就转移了注意力道:“不过王妃,北燕来的这位郡主,您她此行会是别有居心和目的么?这姑娘,前两年咱们在北燕时就见过,也不是什么安生货色。”
这么一提,武昙的眸光就也微微一敛,长出了一口气:“是啊,她这千里迢迢跑到咱们大胤来做什么呢?”
武昙这趟出来,就刻意在花园里多绕了会儿,反正那殿中她把青瓷留在那盯着了,也不怕那几个女人会出幺蛾子。
等透了气再回去,都已经是二更过半了。
又坐了会儿,萧昀那边就又叫人来请,是前朝那边也差不多散席了,叫她带王修苒和燕廷婷过去。
虽然没有在一起吃宴席,但好歹也都是上宾,既然她们人都在宫里了,萧昀是该召见一次的。
武昙于是这才辞谅阳公主,带了一行人出来。
先遣人把长乐公主直接送回寿康宫去,后又带着燕廷婷、王修苒和谢明宜往前朝的方向去。
武昙不想节外生枝,虽然时间上还算来得及,她也直接让人抬了轿子过来,一行人乘坐宫轿直接过去。
彼时泰和殿那边的宴会也接近尾声了,三国臣子齐聚,虽然萧昀没叫太多的朝臣过来,排场比不得国宴时候的热闹,但显然这样的场合难得,殿中的气氛很好。
武昙在台阶底下就停住了脚步,只对候在殿外的陶任之道:“本宫不胜酒力,晚间喝了两杯酒,这会儿头有点晕,唯恐殿前失仪,我便不进去了,劳烦大总管带她们两位进去吧。”
顿了一下,又补充:“还有就是一会儿等这边宴席散了,劳烦大总管跟我家王爷交代一声,就我在宫外的马车上等他一道儿回府。”
“是!”陶任之微微颔首,答应了,转而就躬身一抬手,示意王修苒两人:“二位请……”
两人听武昙称呼他为大总管,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身份了,相对的也比较客气,点点头就往前走。
燕廷婷是北燕皇族,身份上高了王修苒一层,就先一步走在前面。
王修苒抬脚跟上……
本来武昙跟她们这几个人都是站在一堆的,此时婢女们不能进殿,也只能等在外面,这里还是十来个人聚在一处。
却不知道怎的,王修苒这一转身,忽听得一身裂帛之声,哧的一下。
因为人多,这声音又是在人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下意识的各自低头查看。
然后就听谢明夷婢女梨儿低呼一声:“呀!姐!”
话间,已经抢上前去,动作迅捷的拢紧谢明宜身上的披风,将她裙裾掩住。
众人寻声看去。
谢明宜还有点不明所以。
本来走出去的王修苒也明显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脚下险些一个踉跄,也是仓促间回头——
却见她腰间佩戴的禁步,那环扣上似乎是有哪里出了岔子,银丝勾住了谢明夷裙子,方才她转身走的快了两步,竟是将谢明夷裙摆直接撕裂了好大一个豁口,此时那锁扣上的银丝还紧紧的勾在对方的衣物上,碎布头十分的明显。
谢明宜后知后觉,见状,刷的一下,脸上已经窘迫的整个红艳如血。
大家都是高门贵女,虽然梨儿动作快,已经帮她遮掩了,但大庭广众之下,这已经是大大的失仪了。
“我……”谢明宜吓得当场就花容失色,险些要哭出来。
王修苒也紧紧的皱了眉头,有些无措的赶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着,就仓促的退回来两步,赶忙弯身去解腰间禁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和谢明宜之间闹出这样的事了,如果第一次是误会,这一次又怎么解释?
虽然武昙还是潜意识里不觉得她会是这么幼稚沉不住气的人,但眼下的这一出,明显又是要横生枝节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