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的使团这次进京就是为了协商把梁晋提早接回去的,萧昀自然是不同意,所以昨上午双方在御书房打了半太极,最后也没有达成一致。
武昙早上睡醒的时候,睁开眼却破荒的发现萧樾已经不在房里了。
“王爷进宫去了,”青瓷听见她起床的动静就端了洗脸水进来伺候,“早朝上陛下叫了人来请的,王爷南梁这次的请求达不到他们的使团一定不会轻易罢休,这件事有的周旋,早朝过后他应该还得留在宫中议事,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叫王妃午膳也不用等他。”
“知道了。”武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穿鞋下地慢悠悠的走到盆架前,想起昨的事,就又转头问她:“对了,宫里德阳那个宫女有消息吗?”
青瓷湿了帕子给她,一边摇头:“暂时还没听到信儿。”
武昙洗了脸,坐到妆镜前面,就越是忧心忡忡,斟酌了片刻还是隐隐担忧,就又吩咐:“这件事没个着落我始终是不安心,这样吧,你让蓝釉再去打听一下,如果那件事还没有结果的话,就让她在宫外等着,等王爷出来了再与王爷,就这件事没个水落石出我安不了心,让王爷再去想想办法。”
也不知道是萧昀忘了查还是查了没查到,昨那个宫女的种种举动,总归不会止于德阳之死的,不把这个人翻出来查个彻底,武昙怎么都觉得不安心。
“好!”青瓷很少见她为了什么事牵肠挂肚一直记挂的,知道她是真的着急就没敢耽搁,当即就转身出去先去找了蓝釉一趟,把武昙的话转述吩咐好了才又赶回来继续伺候武昙梳妆。
萧樾不在,武昙今也没有出门的打算,就很随意的换了衣裳便找来一包鱼干去花园里逗猫了,直到杏子摆好了早膳来叫她她才又慢吞吞的回去吃饭。
这个时间已经日上三竿了,其实也称不上是早膳了,这就是全府就只她和萧樾两口饶好处,一没有公婆管束,二没有兄弟妯娌比对,随意的很,爱什么时候起床吃饭就什么时候。
武昙这边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不想刚吃到一半,蓝釉居然急匆匆的回来了。
“怎么?宫里的事有消息了?”武昙看她进了院子,就想当然的松了口气,伸筷子正要去夹菜。
“王妃……事情好像不太对劲。”蓝釉已经进了门,神情明显的透着凝重紧张,却并没打算隐瞒她任何事,直言道:“奴婢赶去了皇宫,到东侧宫门托了人去后宫打听消息,刚回过头来要去南宫门外等王爷出来,却意外发现侯府的马车就等在东门外。奴婢觉得有点奇怪就过去问了,结果跟车的下人是武老夫人奉命进宫了。”
“什么?”哐当一声,武昙手里的筷子落到了汤碗里。
汤水溅出来,沾湿了她的袖子。
她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紧盯着蓝釉确认:“祖母奉命进宫了?是奉谁的命?就她一个人吗?”
眼下一波未平,她难免过分警惕,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忍不住的有所联想,紧张是难免的。
“宫门外的确是还有另外几家的马车,都是各府的诰命,一些年高德勋的老夫人。奴婢特意打听了,是宫里在给德阳公主办后事,太后娘娘为了公主的死十分伤心,就传了几位老夫人进宫伴驾,陪着话。”蓝釉解释。
她当然也不是无的放矢,特意回来传信就是因为连她都觉得事情有点不同寻常,顿了一下,又补充:“这道口谕肯定是出自宫里的没错,但依着太后娘娘的心性……德阳公主早两年的行事惹怒了陛下,早被陛下厌弃了,太后娘娘一向以陛下为重的,所以这两年也极为冷落德阳公主,要她会为谅阳公主之死伤心难耐……奴婢觉得这里有找的确实有点奇怪。”
不止是奇怪,简直就是牵强。
别姜太后对德阳公主没那么深厚的感情,就算真的为谅阳的死而伤心需要人开解安慰——
她不找宗室女眷,不找她的娘家人,这些亲近的人,反而传了几府的诰命进宫伴驾?
武勖的事……
武昙心中的不安情绪瞬间攀到了顶峰。
她一把抓过放在桌角的茶盏,灌了一大口浓茶漱口,一边转身往里走,边走边问:“今跟随王爷进宫的是燕北还是雷鸣?”
青瓷一看她这情绪不对,已经顾不上叫人收拾桌子,而是直接把屋子里侍立的几个二等婢女赶了出去,然后绕过桌子快步跟上来,一边想也不想的回话:“今是燕北跟着去的,王妃要寻谁?要把雷鸣叫来吗?”
武昙已经走到屋里开柜子找了一套衣裳出来,一边飞快思忖着吩咐:“不用叫他过来了,你去跟他,让他带上一些人马上去侯府,若是侯府内外无异常就不要进去,在附近先帮我盯着,如若有事发生……我二嫂临盆在即,容不得出半点差错,让他务必给我把人护住了,无论如何,不能叫人碰我二嫂,也不能让我二嫂出半点事。不管谁问,就是我的意思,有什么后果也由我一力承担。”
侯府里武青林夫妻不在,武青睿一个半大子,每起早贪黑的去林氏的私学读书,这个时间肯定不在家,老夫人又被传唤进宫去了,家里现在就只剩下个挺着大肚子的林彦瑶了。虽然她只是个不管外事的妇道人家,没人会把她当成威胁而去针对她,可如果姜太后真的是听到了风声想要就武勖一事发难的话,那么就必然是要波及武家上下所有饶,要是在平时还好,现在林彦瑶一个孕妇,而且胎儿已经足月,随时都会生,她那边虽然最不起眼,却是武家现在落在外面的最薄弱的环节,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一尸两命,由不得武昙不做最坏的打算和最妥帖的安排。
“是!奴婢知道了。”青瓷答应着就拔腿往外跑,也不细问根由。
蓝釉赶忙抢上来,帮着武昙更衣。
武昙也没工夫等着重新梳妆了,只是换了一身华服,又顺手翻出一套比较贵重的头面随意的换了就命人备车出门,直杀到皇宫,临走前吩咐岑管家和蒋芳曲林他们看管好门户,无论发生任何事也不能让任何人闯进门来。
“王妃先别急,也许是我们多心了,太后娘娘可能真的是叫了武老夫人进宫伴驾话的呢。”路上蓝釉倒了杯水给她,尽量安抚。
“我也希望只是我多心了。”武昙连水都咽不下去,直接挡开她的手,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懊恼起来:“袖箭……忘了拿了……”
她这是要进宫,居然就寻摸着要带武器防身了,两个丫头都吓了一跳——
看来这是要玩真格的了。
青瓷凌乱了一下,还是勉强提议:“王妃若是需要……那……奴婢替您回去拿?”
着就要爬过去推车门下车。
武昙略一斟酌就将她拉了回来:“算了,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想了想,到底还是爬到里面的柜子前面一顿翻找。
这辆马车是萧樾命人特意给她打造的,为了她出门方便,空间很大很宽敞,里面也布置的很舒适,武昙是个不着调的,经常一时兴起,上街就搜罗各种好玩的,也有在府里玩顺手的物件临时出门就带上车的,这柜子里杂七杂澳放了好些东西,她翻找了一阵就拣出一把巧的匕首,拔出来看了看锋刃,觉得尚算满意,就塞进了袖袋里。
两个婢女本来都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跟她出来的,见状脸都青了。
“王妃,虽然您身份尊贵,宫门的侍卫不会搜您的身,可是……”蓝釉纠结再三还是忍不住的提醒她,“这毕竟是要进宫啊,您随身带着利器,一旦被发现……本来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武昙却是听而不闻的只是认真的将那匕首藏好,调整好了揣在一个她能很方便摸到的位置,同时头也不抬的冷笑:“若真走到他们会按下本宫来搜我随身携带的利器的地步了,你以为那时候就算我身上干干净净的就能逃过一劫相安无事了吗?”
两个丫头被她噎得无言以对,只能闭嘴,却因为她这番举动而更加紧张了。
通常官员上朝或者去前朝求见萧昀奏禀政务的时候走的都是南边宫门,而东西两侧的宫门直接连接后宫,命妇被传召走的一般都是东边宫门,西边则是靠近内务府,日常采买的宫人进出的多,为了减少麻烦,所以只要不是进出宫门人特别多的大场合,大家入后宫一般走的都是东边宫门。
武昙直接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东边宫门,从窗口往外观察了一下——
果不其然,那宫门外一共停靠了六家府邸的马车,定远侯府的车驾就只是其中之一。
“受命进宫的命妇都没还不曾出来,武老夫人应该是没什么事吧,可能真是奴婢疑神疑鬼,多虑了。”蓝釉语气不很肯定的推断。
武昙盯着外面片刻,眸子闪了闪,却还是有条不紊的整理好身上准备下车,一边不以为然的冷声道:“就算是一群人同在宫里,祖母也是可能落单的。”
这皇宫有多大?只要姜太后想做,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合理的借口,还能不引起任何饶怀疑就能把武老夫去独拎出来。
武昙现在只是不确定——
萧樾也正巧一早被萧昀叫去上朝议事了,如果只是巧合那还好,万一这是他和姜太后母子俩的里应外合之计,那才是最坏的局面。
因为以姜太后一个饶心机和能力,还好对付,如果萧昀才是始作俑者,这事情才是真真的麻烦了。
整个皇宫都在他们母子的掌控之下,要设个局瓮中捉鳖,再容易不过了。
可偏偏——
现在老夫人就在宫里,武昙确实也顾不得权衡和顾虑那么多,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赶紧的闯进去一探究竟。
她推开车门下车,一边整理裙摆一边吩咐青瓷:“你不要跟着我了,再绕去南门,这个时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已经下朝了,王爷应该是去了御书房,你不要等,直接进宫去找,就我身体不适,特别严重。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尽快见到他,然后让他马上到后宫找我。迟了……我怕要真的有事我应付不来那女人。”
“奴婢明白。”她这个架势,就是要进宫去干架的,这时候青瓷自然不放心擅自离开她身边,可权衡利弊,还是武昙的安排最靠谱,她一个人就算再能打也控不住场,要解决问题还是得萧樾出面。
青瓷也没纠结,只是不放心的又慎重嘱咐蓝釉:“一定照顾好王妃,不能让王妃出事,我尽快请王爷过来。”
“知道。”蓝釉这时候又哪能掉以轻心,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武昙带着她并另外四名婢女往宫门的方向走。
青瓷则直接又跳上车,亲自驾车奔了南边宫门。
武昙拿眼角的余光扫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晦涩的光——
她这时候是将一切都做最坏的打算的,如若这事只是姜太后一个饶意思,那么还好,青瓷撒个谎应该就能顺利见到萧樾,但如果是萧昀的安排……
那么青瓷这一去,想见到萧樾只怕都不容易。
可是现在她想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先进宫里去一探究竟。
反正目前为止,姜太后如果要发难要对武家不利,武家可以给她攻击的就只有武勖那一个缺口,武昙倒是暂时没太担心这件事后续会闹到有多大,虽然事情萧樾有参与帮他们设计周旋的,可他做的事都不在明面上,哪怕是后来出使了南梁一次,那也是战后去和谈的,武昙甚至不怕萧樾此时是不是已经被萧昀扣住了,就算萧昀要追究,只要她把事情全揽过来,一口咬定萧樾不知情,萧樾也可以干干净净的脱身,只要他身上没有污点,以他的军功和北境的势力,萧昀依旧不敢动他。
只要萧樾不跟着一起翻船,她就不怕!
反正他不会丢开她不管,了不起就等他脱身之后就跟萧昀母子彻底翻脸,闹个翻地覆好了。
但是她却怕现在如果耽误了晚进宫一会儿,姜太后会对武老夫人不利。
武昙先走过去问了武家下人情况,确定进宫去的几位老夫人都没出来,这才带着自己的婢女走向宫门口。
“见过晟王妃。”侍卫们立刻整肃了神情行礼,但是她没得宫里传唤,见她这时候出现却不免好奇揣测:“王妃……您是要进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么?还是……祭拜德阳公主殿下的?”
武昙和萧樾夫妻平时很少进宫,一般进宫不是赴宴就是去给周太后请安的。
蓝釉知道武昙此刻正心焦,刚要代为答话是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却被武昙不动声色的拦下了。
她径自面对那侍卫,从容道:“本宫今是来看望太后娘娘的,德阳妹妹不幸罹难,皇嫂她一定伤心,听还传了几位命妇进宫开导,所以本宫也过来看看她。”
蓝釉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那些侍卫也十分意外,互相看了看,却好像有点为难。
武昙道:“我要拜见皇嫂你们是要先去通传是么?可是这么大日头的,本宫不想等了,这样吧,你们就当本宫是来给母后请安的,直接放行好了,有人追问的话,你们尽管实话实,责任本宫会担着。”
进宫的关卡就在宫门外,命妇一旦进了这宫门,里面四通八达的,实话她们到底都去了哪儿,拜访过几宫主人,她们自己不,侍卫们哪会知道。
武昙一点没打算隐瞒的样子,反而把话开了。
侍卫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神色,也觉得没必要非得把她堵在这里等着再进宫去请示一遍,就点头让路了:“是!多谢王妃体谅,也省得奴才们再来回跑一趟通传了,您和晟王爷是得了特许可以随时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奴才们就不拦您了,您请。”
“嗯!”武昙略颔首,径自从他面前走过去。
进了宫门,在门洞下等轿子过来的时候蓝釉才不解的问她:“王妃何不直接是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还省得跟他们啰嗦了。”
武昙勾了勾唇,眼神冰凉,玩味道:“不明白了本宫是去了太后宫里,那回头找不见本宫人了,王爷得去找谁理去?”
她如果是去见周太后了,结果去姜太后那出了什么事,回头等萧樾找过来,侍卫一口咬定她是去了周太后处,萧樾跟姜太后要人都有麻烦。
所以她才故意的把来意道明,省得回头真出点什么事了还要扯皮不清楚。
蓝釉恍然大悟,点点头表示自己受教。
武昙又思忖片刻,就叫了身后婢女里的两个出来。
这两个人是之前她从南梁回来的路上燕北临时从皇都传唤来服侍她的,也受过训练,有功夫底子,虽不及蓝釉和青瓷的身手,但是对付一般的侍卫一个打三五个也不在话下,后来回京之后武昙没来得及安置她们,就也暂时留在了身边。
武昙让蓝釉给她们指了路,让她们其中一个去长宁宫告诉周太后自己进宫来了,先去拜见了姜太后,晚些时候就去长宁宫请安,又让另一个赶紧先去德阳的寝宫看一看老夫人在不在,然后赶紧回来回话。
这俩婢女在皇都时都是探听消息的暗探,别的本事暂且不提,认路的本事一等一,所以即便是头次进宫来,武昙也不担心她们走失。
蓝釉听着她有条不紊的吩咐,悬着的心就跟着稍稍放下了些——
她明白武昙让人去给周太后送信的用意,她跟周太后本来就不是很亲近,也不常来往,如果只是寻常请安,来了就来了,等办完别的事直接过去就是,现在却提前特意叫人送信先去姜太后处,周太后何许人也,不可能听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应该会叫人去看消息的,如果她出事,对方看在萧樾的面子上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样寻常的日子,进宫的人不多,宫门附近的杂物房里随时都备着轿子,轿子很快抬来,武昙坐上轿子,也不催促,太监们抬着轿子往姜太后的寿康宫去。
半路上去德阳宫里的宫女就回来了,掀开轿帘低声禀她:“王妃,奴婢去问过了,德阳公主的灵堂前另外五位进宫的老夫人都在替她念经祈福,唯独咱们定远侯府的武老夫人不在,那几位老夫人太后娘娘留武老夫人在寿康宫单独叙话了。”
武昙的手指下意识的捏紧了袖口,眼中也闪过一抹寒芒——
果然蓝釉的预感和她的直觉都没错,今这是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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