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分开以后,我和阿彬就此断了联系。
我没有主动找过他,他也没有在给我发过一个消息。
一开始我还偶尔会打开聊天框,一遍一遍反复的看聊天记录,企图从他的聊天里揪出可以证明他喜欢我的证据。
但也仅仅持续了一个月左右,直到梁宇飞发布新专辑的热搜上了头条,我才终于彻底将阿彬抛诸脑后。
梁宇飞的新歌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干净的嗓音仿佛将人拉回了童年的狂野里。
“邻居的阿婆说,金色的麦田是来年的希望,于是我摘下一把麦穗,把希望洒在了自己的头上。”
我一遍遍听着梁宇飞的新歌,就像梁宇飞把希望洒在了我的头上一样。
过去一个多月以来的郁闷,也在梁宇飞的歌声中逐渐消散。
就在我心情达到过年后的顶峰时,家里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只是我没想到,打电话的人会是我妈。
“当妈的生气说两句狠话,就让你记恨上了?我说你计较,你还不承认!好歹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都说母女连心,你就真的忍心一走了之?”
我一句话也没说,倒是妈妈巴拉巴拉的倒了一通苦水。
那天我走的急,之后她生日的红包我也没有发,我还以为她不会再来找我了。
没想到这才一个月,到底是低头了。
我只是安静的听着她半抱怨半指责的话,没有在反驳她一句。
大概是说累了,她这才缓了口气问道,“你那天说走就走了,我生日你红包都没发,是忘了吗?”
“嗯,加班忙忘了。”我敷衍的回答她。
还以为她会大发雷霆在骂我一顿,但她却吸了吸鼻子,嗓子沙哑了几分。
“你爸那个烂人,我生日那天从钱柜里拿了500,你爸非说对不上账,把钱要了回去不说,生日也不让我过了。”
这倒像是我爸会干出来的事,毕竟他还要维持自己孝子的人设,老母亲重病在床,他肯定不会让我妈高高兴兴的过生日。
不然传出去了,邻里邻居的老头老太太都该嚼舌根了。
但我还是敷衍的说道,“他怎么能这样?”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发个红包,结果你还给忘了......唉,你一个人在大城市里生活也是不容易,我想了想,还是不问你要了。”
既然不想问我要,为什么现在过后又要特意提起来。醉翁之意不在酒,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果不其然,妈妈话锋一转,又道,“红包就算了,但是你每个月家用还是要交的哦!现在你奶奶那个德行,你也是知道的,家里现在开销大的很呢......”
她巴巴的和我说了许多家里的难处,一会儿说到奶奶的病情很严重,一会儿说到沈盛夏每周拿药花了多少钱,一会儿又说家里的便利店现在是连锁品牌,取钱不如以前容易了。
总之零零碎碎聊了许久,最终就一个目的——要钱。
我无语凝噎,冷淡的说道,“最多五百。”
“五百都不够给你大姐拿一次药的......”妈妈为难的说道。
“那你要多少?我这年前才换的工作,现在底薪也不高的,而且我自己......”
我自己也在吃药,我半个月要去医院复诊一次,不然没有安眠药我连睡觉都是问题。
可是我不敢说,我怕说出来她会刨根问底的追问,我得了什么病,我吃得什么药,最后她一定总结:年纪轻轻怎么会睡不着,都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我怕她连我的药钱也要贪,把我最后的底线都掏空。
话到嘴边,我却只能颤抖的咽下一口唾沫,生生把话压回了心底。
好在妈妈并没有问,只是自顾自的说道,“给一千总可以吧?大城市工资都很高的,你不要到处乱花钱,省一省肯定有!”
“我工资还真不高,我每月还要交房租水电,我上班坐地铁,每天吃饭,这些都要花钱的。”
“所以我让你省着点花呀!你都快二十的,这一千就当妈给你存着,以后你要嫁人了,买五金,置办陪嫁,办酒席请客,哪个不要花钱呀!”
我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但到底没有在说话。
一千块我给得起,可给出去以后我自己每月又是月光族!
我真的受够这种手头没钱的日子了,工资还没到手,就已经被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甚至不知道我努力的赚钱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每个月工资到账,当天就被我瓜分到各自该去的地方?
可妈妈的咄咄逼人更让我觉得窒息,好像一个无底洞,我明明很努力了,可就是怎么填都填不满。
电话那头终于换了人,听动静,大概是沈盛夏抢了妈妈的手机。
“现在店里的收益都要入公账,账对不上会很麻烦的。前几天奶奶从床上摔了下来,送医院花了好多钱,现在家里掏不出钱给我拿药,所以才会把电话打到你这里来。你要是有钱就帮帮家里,没钱也没关系......”
据我所知,沈盛夏每周要拿一次药,一次就要八百多。
妈妈只提了一千,想来还没开最狠的口。
想起我割腕那天沈盛夏看向我的眼神,那么恐慌和无助,但还是大喘着粗气,用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绕我手腕上的伤口。
我记得失血过多昏死过去的最后一刻,我看见她消瘦的脸颊上都是泪。
只能听见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我的名字,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我的鼻子上。
那是第一次有人为我哭泣,比阿妩还要早几年。
每次看见她那张枯槁病态的脸,我就会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她热泪盈眶的模样。我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我真的死了,爸爸妈妈和沈四季,会不会像她一样为我哭泣。
就算不是为了家人,就算不带一丝愧疚,只是为了一条生命而哭泣。
他们会不会呢?
我真的不希望我的葬礼和外婆的葬礼一样,亲戚朋友们开开心心的吃席,然后围成几桌麻将,在我的灵堂面前欢声笑语。
想到外婆的葬礼,我心下有些微凉。
我闷声道,“知道了,以后每个月我会转一千家用回去。”
就当作偿还沈盛夏曾经为我掉过的眼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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