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帮忙把第一道菜送了上来，是一道红酒烩羊肉。

        秦森为了能让贺颜真有一个难忘的用餐体验，不仅从地点上选择了从未请人进来过的十五号院，而且就拿这道菜来说，红酒是选择的玛歌古堡2009，而羊肉则是来自宁夏的滩羊。

        舒窈面带微笑地说着：“真哥，森哥交代过了，这份羊肉进行过脱脂处理，你可以放心吃。”

        贺颜真看着那精美的摆盘，以及不断涌入鼻腔的香味，笑道：“小森，你办事真的可以。”

        秦森回答道：“在妈阁的时候，我见过你曾经点过这道菜。但是我尝过之后，发现那次的羊肉有些不一样。后来我问了不少大厨，通过复述口感，才明白了这道菜的加工方式。”

        “人老了嘛！高油脂的不容易消化，但是又管不住这张嘴。”贺颜真并没有动快子，而是缓缓地说着：“就要找其他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了。”

        他又看了看站得笔直的舒窈，接着说道：“坐吧，你也忙了一晚上了吧？”

        舒窈首先看了一眼秦森，然后又是楚沁，在得到秦森的点头和楚沁的默许之后，她才坐了下来。

        贺颜真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戒，问着舒窈，“舒达是你父亲对吧？”

        舒窈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上有些震惊。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贺颜真，她也可以肯定秦森不会对贺颜真讲自己的事情，所以，舒窈便有些疑惑地点头，“是的，真哥。”

        贺颜真回忆道：“你父亲还是科员的时候，和他的领导来过一次我的场子。”

        说完这句话，贺颜真便停止了讲述，而是拿起快子尝了一口羊肉，转而对秦森说道：“这肉的品质很不错。”

        舒窈有些着急，面对贺颜真只说了一半的话，她甚至想要开口追问。

        但做秘书这几年的她也有自己的操守，并没有迫切地去寻找答桉，而是给贺颜真倒上了茶。

        贺颜真擦了擦嘴，这才说道：“当初他看到了金钱的诱惑，也明白了光凭他的工资这辈子是不可能给未来的妻子和女儿一个别人羡慕的家庭。”

        “他的领导能在桌子上面将5万的筹码随手一扔，”贺颜真轻声说道：“那一个卡片，或许比你父亲当年三年的工资都要多。”

        舒窈从来没有听过舒达说起过这件事情，在听到贺颜真的讲述之后，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父亲的心理变化。

        “你们内地的领导喜欢穿那种立领的夹克，”贺颜真半开玩笑地说着：“那衣服防寒、防雨、防冻，但就是不防腐。”

        在座的人没人能笑出来，倒是贺颜真笑得洒脱。

        “在你父亲落马之后，我想着你的日子可能不好过了。但是没想到，你认识了小森，他甚至给了你比以前还要奢侈的生活。”贺颜真瞟了一眼舒窈耳朵上的那对钻石耳扣，从成色来看，就知道不便宜，“所以，你应该满足现在这样的生活，完全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

        秦森听到这里才明白了贺颜真原来是在帮自己教育楚沁和舒窈。

        虽说这两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戒备之心，甚至已经达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但秦森从来没有这样把话说明，挑明自己和她们之间存在的利益关系。

        贺颜真清了清嗓子，他接着说道：“我是一个商人，秦森也是商人。我相信他对你们的感情除了是发自内心之外，还是一场无形的交易。”

        楚沁和舒窈沉默不语，贺颜真的话虽然难听，但却道出了事实。

        楚沁在对秦森动心前，就是想让通过他来报复李思源对自己的殴打，想从另外一方面找回做女人的自信和幸福。

        而舒窈则更为直接，在没有了额外的收入来源之后，想要维持住已有的生活水平，秦森就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贺颜真咳嗽了两声，“小森是个重感情的人，我希望你们也是。”

        “明白，真哥。”

        “知道了，真哥。”

        二女刚点头答应，远处就传来了陆颂依的声音。

        “秦森？”

        陆颂依站在竹园的门口，往里面看着。

        当她看到四人围坐一桌的时候，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叫出了秦森的名字。

        秦森回头一看，脸上出现了一秒钟的错愕，但随即又挂上了笑容，“你来了？”

        陆颂依朝凉亭走来，等来到桌前之后，她解释道：“我路过的时候听到这边有说话的声音，所以......”

        秦森当然知道这么大的园子是不可能在那么远就听到声音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陆颂依在停车的时候，在地库里面看到了那几辆静静停着的豪车，知道自己来了。

        陆颂依打量着楚沁，楚沁对于陆颂依的到来倒是没有惊讶，作为竹园的女主人，她热情地欢迎着，“陆总，坐。还没吃吧？”

        陆颂依微微吸了口气，这才坐到了舒窈的身边。

        舒窈精明得厉害，她连忙起身，“颂依姐，你先坐着。我去拿碗快。”

        贺颜真也没有料到陆颂依会来，面对这位钻石项链的新主人，他微笑地说着：“小陆，我们又见面了。”

        陆颂依颔首道：“真哥。”

        “那条项链还满意吗？”贺颜真当着楚沁的面问着这个敏锐的问题，甚至没有在意秦森讶异的眼神，说：“你可是那条项链的第一任主人。”

        楚沁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满脑子的疑惑，她很好奇贺颜真为什么会送项链给陆颂依，但聪明的她再转头就知道贺颜真究竟是在说什么了。

        陆颂依看了一眼秦森，回答道：“很满意。”

        “我当初把这条项链交给秦森的时候，就让他为其找一位女主人。”贺颜真和善的说着：“那时候，我已经对他做了一次详细的调查，知道了他身边的女人究竟是哪些。”

        秦森是越听心里越发毛，陆颂依迟迟不肯搬进来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她不想成为自己的附属品，也不想在同一个大院里分享自己的心中所爱。

        “当时我想的是他会把项链送给你。”贺颜真看向了楚沁，笑道：“世界上什么都东西都能被控制，但唯独思想不行。”

        贺颜真又看回了陆颂依，说：“所以，当我得知是你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的。”

        陆颂依抿了抿嘴，那条项链她也仔细研究过，价值应该在1.3亿以上，甚至乔治娜在看到之后，都惊讶的捂住了嘴，不敢相信秦森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自己的好闺蜜。

        “但这就是一种感情上的表达，”贺颜真意味深长地说着：“秦森选择了你，将项链托付给你，这就说明他在心底里是喜欢你的。”

        “我明白，可是......”陆颂依有些为难。

        贺颜真笑道：“女人要的是什么？要的是一个温馨的家、一个可靠的男人还有一个健康的宝宝。我相信秦森能满足你对于婚姻的所有幻想，难道你还去执意那一本不花钱的结婚证吗？”

        秦森顿时瞪大了眼睛，姜还是老的辣的道理他这才深有体会。

        贺颜真短短几句话就让陆颂依的坚持产生了动摇，他甚至可以看到陆颂依眼中的那一丝丝犹豫。

        “小陆，不管结婚也好，不结婚也罢。你要的是这个人，而不是一段能束缚着彼此的关系。”贺颜真语重心长地说着：“我希望你能重新审视你和秦森之间的这段关系。”

        一向能说会道的陆颂依在听到贺颜真的话之后，变得哑口无言。

        而一旁的楚沁在确认了钻石项链的出处之后，心中虽有不悦，甚至在桌子底下还偷偷踢了秦森几下，但她还是开口了。

        “陆总，我是结过婚的女人。”楚沁平静地说着：“我原本对于婚姻是抱有了很大的希望，我憧憬着自己能穿上婚纱，走进教堂，将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一个心爱的男人。”

        秦森对于楚沁的开口更是意外，他甚至觉得是自己在做梦，不由得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几大口。

        “但是，当我真的实现自己梦想的时候，我却发现，我一直苦苦追寻的东西，是一个噩梦。”楚沁的脸色依旧毫无波澜，她像是在讲述别人一样诉说着自己的过往，“面对无休止的殴打与辱骂，我几次想要轻生，想要用最极端的方式来了却余生。”

        陆颂依抬起了头，看着这位曾经在圈里叱吒风云的楚沁，尝试着读懂她的用意。

        “可是，当死都成一种奢望的时候，你还是会选择以别的方式继续活下去。”楚沁动情地说着：“我应该是在你之后认识的秦森，他给了我一种生的渴望，让我看到了原来除了婚姻，也可以拥抱幸福的方式。”

        楚沁停顿了片刻，她微微闭上双眼，说：“我也知道他的女人不止我们三个，我甚至默认了舒窈住进这个园子的决定。”

        “你不会吃醋吗？”陆颂依问道。

        “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不吃醋呢？”楚沁澹澹地笑着：“其实，当你走进这个园子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舒服了。因为秦森答应过我，除了我和舒窈，这个园子不会出现第三个女人。”

        秦森听得后背发凉，他甚至勐咽了几口口水，一向都有掌控能力的他，在此刻也不知道这列疾驰的火车将会开往哪里了。

        “但是，当你真正进来了，真正坐在这里之后，我发现我当初的倔强和坚持，不过是我最后的体面而已。”楚沁话锋一转，“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我愿意接受这一切。哪怕是他不会跟我结婚，不会跟我有孩子，但我依然不后悔我所做的决定。”

        陆颂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凝望着秦森，说道：“其实，在你上次跟我谈过之后，我回去好好想了想。”

        “恩？”

        “我想离开京城，跟乔治娜去米国。”陆颂依如实地说着：“我甚至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打好了辞职报告，要跟这短短的十来天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秦森心里一紧，他万万没想到陆颂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十来天漫长得像是半个世纪，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每天都能见到你。”陆颂依的眼里已经饱含泪水，“有一次你在我家睡着了，微信发来的消息我看了。”

        她缓缓地抬起了下巴，鼻翼微微抽动着，“那是楚沁发给你的。我当时就知道，你的身边还有她了。”

        一句话算是彻底捅破了窗户纸，连一向冷静的楚沁都有些汗颜了。

        毕竟，在这三个人的关系网里，楚沁才是那个插足的人。

        “我当时就很生气，气到爆炸。”陆颂依讲述着当晚的情形，说：“我没想到你会噼腿，你会和还没有离......”

        陆颂依没有把话说完，她改口说道：“我想叫醒你，让你给我一个解释。但是，秦森，就像真哥说的那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是想是不能被控制的，我没有办法忽视我跟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没有办法选择去遗忘我们所经历的一切。”

        秦森抿了抿嘴，他深情地看着陆颂依，只见她继续说道：“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答应搬进隔壁的园子，我希望在以后的生活里，你能多过来坐坐，多来看看我。别让我每天都守着那一个园子，苦苦的等待。”

        说完，陆颂依眼中那滚烫的泪水才划过了脸颊，她知道，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才是对自己选择负责任的开始。

        秦森很受触动，他点着头，“好。”

        舒窈也听到了这一大段的对话，她一直没有靠近，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她觉得桌上的那两位女人，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

        她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拿着取来的碗快，笑着说道：“颂依姐，来。”

        贺颜真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便对秦森说道：“小秦，推我去一下卫生间。”

        秦森推着轮椅，心里是既开心又有点纠结，自己心心念念的第三位女人终于住进了十五号院，纵然期间有着滔天巨浪，但最终还是回归了生活的平静。

        “我就帮你这一次啊！”贺颜真浅笑着。

        秦森眨着眼，“啊？”

        “就这三个女人，”贺颜真打趣地说着：“你要是再遇到这样的难题，我可不开口了。”

        秦森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感谢道：“麻烦你了，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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