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中其他官僚,或是吃了郭端的大饼,或是本身不太检点导致现在一身烂事,没办法洗干净。
刘劭的罪责加起来就俩字,从贼,而在从贼期间,刘劭该干的活都干了,将中水这个县建设起来,地方百姓也发自内心的认同刘劭。
说句过分的话,刘劭是官迷没错,而且刘劭好好干活,努力发展民生,遵照国家下发的指示,结合当地的现实进行发展什么的,从实质上讲,都是为了升官,但刘劭确实是做了实事。
陈曦对于官僚讲究的论迹不论心,别说想当官本身就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就现实而言,刘劭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你在中水县问找三千人随便问问,百分之九十九都说我刘劭干的却是不错。
所以刘劭在听到郭端和韩宣死了,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大祸临头,这货的第一反应是我可算是熬出头了,所以从收到这消息的那一刻,刘劭就跟这群已经深陷泥潭的家伙不是一路人了。
我能凭能力升官,凭百姓民望升官,我凭啥跟你们这群家伙混,之前跟着混纯粹是因为我倒霉,被顶头上司胁迫了,现在?我怕个屁,老子回中水,让本地民兵护送我去渤海!
没错,刘劭在弄明白河间发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之后,其实就已经捋清了前因后果,从贼是从贼,可当时那个情况,你让我咋办,真要硬顶,我搞不好似了,中水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啥事都没有。
这是大环境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故而从贼这事,刘劭估摸着自己八成是能洗脱的,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先发制人,将这群人也当功勋给送下去,至于攀咬什么的,刘劭根本不担心,他除了从贼,剩下的当地百姓能给他解释清楚的。
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的谈崩了,刘劭当夜就离开,直奔中水,路上毫无意外的遇刺,只不过在本地县尉的保护下,刘劭背上扎着一把匕首得以成功离开,可以说,刘劭所有的晋升材料拿全了。
“送我去渤海,河间的事情有机会捅出去了,这群混蛋将我恶心的够呛。”刘劭怒骂道,这话里面有五分的愤怒,也有五分的欣喜。
因为这一匕首没白挨,接下来只要连夜赶往渤海,等陈仆射或者刘太尉验收完中水县的情况,确定自己没有问题,只是被胁迫从贼,那么不出意外,自己就会成为河间郡守。
至于一手遮天这种想法,刘劭没有,他能作为一个好官,因为要升官就需要政绩,就这么简单,而当一个好官,一个淤泥之中仅有的一名好官,足够让整个官僚系统记住他这个人。
什么叫做搏一搏,这就是搏一搏,而刘劭按捺了这么久,虚与委蛇了这么久,顶着压力,将中水县发展起来,就是为了等这么一天。
什么串联,什么代替曾经的冀州世家,成为新的地头蛇等等,对于刘劭来说都是给他准备的嫁衣。
虽说不知道刘备和陈曦有多强,但没有被权力欲望蒙蔽的刘劭用很简单的一个类比就能比对多少,现在的冀州官僚不如当年的冀州世家,需要几十年的发展可能才能达到冀州世家当年的水准。
然而如此强大的冀州世家,在面对以刘备和陈曦为首的中央团体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的被拔除了。
甭管是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妥协,可对方如此轻易的拔除了冀州世家,那么冀州官僚就算是串联起来又能如何?
冀州官僚现在全部串联起来,有没有当年的冀州世家强?刘劭用脚想都知道没有,现在隔壁中山无极那边还有一个甄家,而甄家听说已经成为了世家圈子之中的新的搞笑种。
然而就这么一个搞笑家族,他们对于中山无极的统治能力,也远远超过冀州官僚对于本地的统治能力。
这么大的差距,得多大的勇气才敢去挑衅陈子川和刘玄德?
所以刘劭选择虚与委蛇,勉力的招架着河间的压力,对方要权力,要让自己听话,那就听话,好歹自己也是一县之长,只要表现的顺从,对方考虑到现实情况,多多少少会给点面子。
这么一来,他该干的活还是能干的,只要不去违逆河间郡守的命令就是了,这对他难吗?很难,但办法总比困难多,磨着就是了,在这种淤泥之中熬出来一朵白莲花,刘劭不是吹,只要能熬到中央下来查证此事,他以后绝对官路亨通。
所以这事就是一个搏一搏的问题,而很明显,刘劭选对了,刘备和陈曦对于这个国家的统治能力,根本不是这些地方官僚所能撼动的,准确的说,在刘劭知道陈端和韩宣死在两个本土老兵手上,刘劭就差笑出眼泪了。
对抗个屁啊,这还用对抗,投降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仅仅只是两个精锐老兵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本地郡尉和郡守在不得人心,无有其他老兵守护的情况下,轻易的被击杀,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啊!
官僚系统对于陈曦和刘备而言,只能在两人视线之外玩一些阴招,而且还得小心被本地的老兵所反噬,就这还串联?串联个屁!
所谓的遮天蔽日的大网,所谓的阻断民间和中央的联系,在百姓忍无可忍的时候,都是笑话。
尤其是当刘备和陈曦赋予了百姓这种组织力和装备的时候,那官僚的项上人头本身就只是寄放在那里而已,只要百姓认识到问题,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国家去处理,只需要使用国家赋予他们的力量就能解决这些问题。
“这可真的是可笑,也不知道是谁规划出来的这一切,就像是站在历史的另一端,看着这必然的曲折,又必然的被修正一样。”刘劭趴在车架上,想了一路,终究还是反应了过来。
“只是如此恐怖的做法,在警醒官僚和百姓的时候,未免有些过于暴虐,这些官僚死了,空出来的位置,又该如何填补?”刘劭作为亲身经历这一切,有半个身子在局外,在前往渤海的路上,终于看穿了一切,这有些像是局,又有些说不明白。
渤海,刘备已经收到了快马加鞭归来的毕老六的汇报,陈曦一旁看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神色,最多最多只是可惜那些退伍的老兵,反倒是刘备已经气的怒发冲冠了。
“消消气,既然知道了情况,去解决就是了……”陈曦劝说道,“有些事情是必然会发生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让这种事情,以后少发生,甚至是不发生,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真的是必然吗?”刘备在陈曦的劝说下,有些阴沉的坐下,然后反问着陈曦。
陈曦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那既然是必然,子川应该在很早就知道。”刘备看着陈曦非常的认真,而这句话,让陈曦沉默。
隔了好长时间,在刘备那有着重量的目光下,陈曦缓缓的抬头,“对,我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所以我做了准备。”
“可他们还是死了。”刘备带着愧疚开口说道,“这些人都是我一个个签发,一个个见过之后,让人送回家乡的。”
“他们带着曾经的完整装备,在您的指示下一起送回了当地,他们先天就是一个团体,而且您还给他们安置了官职,让他们统帅当地的新兵,成为兵役的教官等等。”陈曦带着无奈开口说道。
不管是刘备,还是陈曦已经做的够好了,理论上这些人在这种配置下,能锤爆本地任何一支非法势力,足以应对任何冲击。
然而事实上却是这些老兵组成的团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翻船了,兖州农粮一事,闹到那个地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李欢不信任他的顶头上司何安。
从最后的调查来看,作为靖灵卫四大统帅的何安,没有任何的错误,如果李欢信何安,将自己的推测告知于何安,何安不管是调查,还是上报,兖州农粮都不可能闹到那么大。
反过来,河间则是因为郭升阳等人太过相信自己的上司郭端,稍微理性一些,或者直接是李欢那种,郭端还没串联,就被手下一群百夫长锤死了,河间一事直接胎死腹中。
说实话,这两件事都让陈曦爪麻,地方退伍的精锐老兵都是刘备签发的,理论上这些老兵组成建制,带领新兵是具备对于地方郡县的绝对压制力,实际从郭升阳,朱墩等人的表现上,已经足以看出这些人带郡兵有什么样的战斗力。
然而这样的战斗力,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态没办法展现出来,导致原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陡然发生。
郭升阳死前那些话,老六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刘备,其实也已经说明了事实,不是老兵想要堕落,而是当大环境不知不觉发生变化,他们已经来不及抵抗这种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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