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几人从坡上下来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多,夜黑如墨,路灯昏黄,照耀着这片荒无人烟的小山坡。
虽然坡上的路被几个人走了好几个来回,但是很显然,半人深的蒿草和荆棘还是划拉得几人身上没一块好皮,带刺的苍耳子粘在衣服上扯都不好扯。搞得几人下来半天还扯不清白。
就青狐脸儿一个人没啥事,也不用喊,哧溜一声钻戒指里去了。
正要上车的时候,迎面突然横冲直撞冲过来一个疯小子,差点儿撞倒个头较小的王一,谁知道这个疯小子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顺着几人上坡踩出来的痕迹,直冲坡上去了。
“你瞎啊,这大半夜的着急投胎吗”,王一拍灰一样拍拍自己的衣服,转头上车,可能这奔驰大G比较带劲,这货跟陈星河两个抢着开。
几人回到医院,值班护士像看傻逼一样看了几人一眼,继续趴在桌上打瞌睡。搞得桑荫一阵心虚:看看,连人家护士都知道这一家子不正常,回回到医院就跟难民似的,还都是赶在半夜转钟的时候。
陈星河脸皮厚,披着一身的破麻袋看都没看护士一眼,一边往病房走一边嘴里好像还念念有词,要给三爷请个护工,请个真的护工!
看来这家伙对高老板把他认作护工这事儿,念念不忘,颇为介意。
但是陈星河的话也提醒了桑荫,真得给三爷请个护工。他们这帮人成天奔命一样东奔西走,拯救世界,不能说回不来这样的丧气话,但也有这个可能啊,护士就是再尽职尽责,就像这样,半夜三更打起瞌睡来肯定谁也顾不上,高老板毕竟是邻居,也不能老是麻烦人家。
悄悄的洗漱完毕!看三爷睡得香甜,桑荫趴在三爷床头睡觉,临睡前突然想起来也不知道那些人吃酒吃成怎样了,打开手机一看,崩崩崩跳出来好多消息,都是找张超越的。恩?今天不是他的主角吗?怎么人还不见了?
管他呢,跟我有啥关系。底下已经有同学回复说到网吧找,高三时,张超越泡网吧都有三天没回学校的超高纪录。
说起来张超越,昨天他妈妈在群里发消息时桑荫都表示高度怀疑。
张超越在班里学习肯定说不上拔尖,中等偏下,而且平时自己泡网吧打传奇,拉着同学一起泡网吧打传奇,这事儿不仅班主任知道,同学知道,他的妈妈也知道。就他这样成绩能保持中等,除了说明人家孩子聪明,好像啥也说明不了。但是你再聪明,一个成绩长期保持中等偏下的同学高考一下子超常发挥考了六百分,你特么就不是人了。你是神好吧。
学习要是有那么容易,那不是满世界的北大清华?
这次吃席——呸呸呸,升学宴,桑荫宁愿把它理解成张超越妈妈趁机收份子钱的一个手段罢了。
但是就这么一个升学宴,咋还把人给升没了?这怎么可能,指不定一会儿就搁哪个网吧把人给找回来了。
第二天醒来,桑荫贪早上凉快,侍候三爷吃完早餐,把三爷扶着到医院外边的公园走走。一大早也没看到陈星河和王一,这俩家伙干啥去了?
还没走到公园,远远的就听到里边有做广播体操的声音。桑荫扶着三爷走过去一看,原来陈星河和王一比他们还早,走到公园锻炼身体来了。
你锻炼就锻炼,早上打太极,慢跑,都可以。咋还做起了广播体操?
王一看桑荫过来,赶紧过去帮着一左一右扶着三爷,一边跟桑荫说陈星河这个八婆原来啥也不会,一大早拉着他起来美其名曰锻炼,结果这货就会一个第六套广播体操,还是初中学的。
说得三爷都仿佛听懂了,看着正儿八经做操的陈星河笑得呲牙咧嘴。
陈星河面不改色心不跳,做完了一套广播体操。才跟桑荫说护工已经找好了,一时半会儿就能走马上任。
这效率,杠杠滴!
清晨的医院,空气里都有一种福尔马林的味道,桑荫左右瞧瞧,也有早上出来锻炼的,但大多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或者像三爷这样,左右两边被人搀着,正常走路的不是医生护士,就是探病家属,桑荫忽然觉得,要不是三爷病着不清醒,她都想把三爷弄回家去,毕竟跟正常人接触多些,一个人才能慢慢变回正常状态。
这时一串手机铃声响起,桑荫拿起手机一看,陌生号码?
电话一接通一个急火火的声音响起:“你是超越同学吗?对对,请问你这两天看到他了吗?”
张超越妈妈?
“没有看到他,张妈妈,超越还没回来”?
谁知道桑荫一问,那边就呜呜哭了起来,“从昨天到今天都没见到人”,张超越妈妈说。
“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从张超越妈妈断断续续的讲述和桑荫自己的猜测中,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原来张超越高考考了两百多分,不是六百多分,当时他也跟妈妈说了,但是妈妈听成了六百多分,还没等超越解释,眨下眼的功夫左邻右舍亲戚朋友连西山沟里从不见面的他大姨,都知道了。
这下把张超越爸爸妈妈乐得,谁再敢说我们不会教仔?谁再敢说张超越不行?光亲戚朋友知道那怎么行呢?同学也都得知道,升学宴,走起!
于是超越妈妈就在群里发出邀请,升学宴上请同学能到的都到,特意说明不收礼,就图一个高兴。
虽说昨天群里有人手滑把赴宴打成了吃席,但谁都挡不住这泼天的喜庆。
昨天晚宴时有人喊超越妈妈把超越成绩打到公屏上,给大家都看看,沾沾喜气。超越妈妈这才想起来已经很久没看到儿子了,当时想的是孩子肯定跟同学玩去了,但是没关系,学号知道,自己查也行,谁知道查出来成绩居然是283分,那么大的公屏上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脸儿露得,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了,大家成年人,要脸!所有到场的嘉宾也没有过分嘲笑张超越妈妈,就说可能孩子虚荣心作祟,一不小记报高了。气得超越妈妈到处找儿子,说到这里张超越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记得是从昨天上午就没见着他,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报警了,你说这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桑荫拿着手机,也不敢挂电话,也不知道咋劝,直到张超越妈妈哭完,才默默挂了电话。
难道升学宴真变成了吃席?呸呸呸。
接下来的两天里,群里不时有消息说可能在这里,可能在那里,张超越妈妈到处跑个空,连警察都不抱希望了,有年轻少年的尸体,喊张超越妈妈去认尸,气得张超越妈妈发朋友圈大骂警察拿着纳锐人的钱光吃饭不干活儿,一群饭桶。也有人随时附和,这会儿所有人也都闭嘴不再打趣儿,毕竟生死大事儿,没有人敢当玩笑。
桑荫吃饭时把这个事儿跟几人说了一下,王一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在城南王那里有个疯小子不管不顾地撞了我一下,往城南王那里去了,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傻小子?
桑荫也一下子想起来了,当时大概是夜里11点多,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哪怕路灯之下也看不清,说不定是呢?
于是桑荫找出那个曾给他打电话的号码,说了下情况,叫他们上城里南坡那里找一下,上面有个城南王庙。
对面有个叫宏天大厦那里。
然后不到两个钟,张超越妈妈就在群里回消息了,说多亏了桑荫提醒,孩子找到了,就在城南王那里找到的,然后一连串大哭的表情,说幸亏城南王疪佑,孩子这两天没渴着没饿着,城南王庙里居然还有人供奉的一大堆零食,孩子靠着这个居然活了两三天。
桑荫突然想起来,难怪那天陈星河一麻袋的零食消失得那么快!原来都搁这儿等着。
张超越妈妈说这城南王真灵啊,这么多年孤零零地矗立在坡上,还能保护普通老百姓,孩子回来了,要花重金为城南王重修庙宇,再塑金身。逢年过节,必定奉香祭拜。
张超越妈妈一带头,下边都是一片附和声。也有人说我记得那里不是将军塔吗?然后更多人说那就是城南王你记错了。
对错先不管,孩子没死这是真的。于是群里更多人说过几天也去拜拜。到底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这下桑荫一看这么多人去拜城南王,群里整天都是人打卡。也是心痒痒,这天就跟陈星河和王一说要不我们也去拜拜?三爷的痴呆说不定他就好了。搞得陈星河和王一像看傻逼一样看她。
结果陈星河一拍巴掌,拜拜就拜拜!
等几人驱车从赤水河走过的时候,又是挤得一个水泄不通,搞得开车还没有上回他们几人步行走得快。
急得陈星河和王一下车问司机前面什么情况,简直寸步难移。
谁知道开车的师傅一上来像训孙子一样就开始训起他俩,我说你们小年轻不要这么急躁,拜神就得有一个拜神的样子。
等几个人好不容易把车开到地方,陈星河手搭凉棚往坡上一看,好家伙,前几天还杂草丛生无处下脚的山路,已经被趟平了。
昔日门庭冷落的将军塔,眨眼成了黄袍加身的城南王,门前车水马龙,烟火鼎盛。
几人正要上坡,突然眼前一闪,一个老熟人皮笑肉不笑地出现在眼前,几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易帆。易帆看见他们,哈哈冷笑,“这可真是冤家路窄,正好想去找你们,想不到你们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陈星河看见易帆,想起他当日的狼狈样哈哈笑出了声,:”放你一马让你当人,很明显你不想,你是有多想当狗”。
易帆被陈星河说得嘴角抽了几抽,仗着这回身边都是大师,气焰特别嚣张,”花了钱还找不痛快,我好像还不太习惯”。
“让我看看这回你请的是……”,等陈星河看到易帆身边的几人也是懵了,九转塔青衣?易帆跟九转塔的人还有勾结?不是,联系?
难怪几天前还看到九转塔的车出现,他当时还以为出啥事儿了。但是没啥事儿的话他们怎么来了?
几个九转塔的人看到陈星河,眼里都是讥笑,说一个野狐禅也不怕丢人,听说还出来捉妖了?还有桑三爷的嫡传孙女,骗了人家多少钱?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出来搞诈骗?
一个身穿素色青衣的女孩子围着陈星河几个人转了一圈儿,然后一指桑荫,”你就是传说中桑三爷的孙女,桑荫“?
桑荫抬手把女孩子的手掰回去,”说话就说话,别拿手指人,你家大人这么教你的“?
素色青衣女孩子面露愠色,有些恼羞成怒地怼桑荫:“九转塔以外的人都是野狐禅,你家三爷,也是!\"
哈哈哈哈哈!陈星河哈哈大笑,连名带姓指着青衣女孩子,“李珍儿,回头去问问你家天师,当年昆仑雪山跟桑三爷打架的时候到底是谁赢谁输,我都不好意思说了,替你家天师丢不起这个人”。
”你咋知道雪山大战“?
”我知道的多着呢。桑三爷跟黑客门大佬大战你恐怕都不知道,你家天师肯定没脸说。他当年是有多不自量力跟桑三爷约战?现在黑客门大佬还搁青盐湖底喂鱼呢,还你家天师,你祖上李淳风的脸都给你们这些败家玩意儿丢尽了,桑三爷手下败将还好意出门?我呸“。
“陈星河,还有你王一“,李珍儿恼了,指着桑荫几个人,”没有九转塔正式发文出来平妖,私自行动就是野狐禅,”。
“野狐禅能干的事你不一定能干,”陈星河回怼。
这个时候晃晃悠悠过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倒是很有风度地跟陈星河几个笑,“说话要长点儿脑子,你以为你跟九转塔叫板儿呢?你是在跟李家叫板儿知道吗”?
陈星河一看来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九转塔红衣上师,红衣三境,这个人是李珍儿的二叔,李承宪。
“原来九转塔也不怎么样嘛,是不是李上师”?这个时候上坡的一块石头上,躺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爷子,时值正午,老爷子躺在石头上也不嫌热,嘿嘿笑着,“不要动不动就说人家野狐禅野狐禅,野狐禅比不上你们名门正派?你让两个丫头比试比试嘛”。
“那总得有个赌注吧”。
”也行吧“,老头子说完看着陈星河几个人。又把眼睛定定地望着桑荫,“赢了的话,给我老头子一个面子,就进塔里做个见习弟子,如何”?
见不见习无所谓,关键咽不下这口气。她反问道,“那她输了总得也有个惩罚,不能赢也是我罚也是我“。
“那当然,孩子你想要怎么罚她”?
“既然能输,肯定技艺不行,那就跟我们一起从头开始呗,还能怎么样”。
坐在石头上的老人抚着自己的几根儿山羊胡子,望着桑荫笑得慈爱而又温和。
李珍儿很明显被激怒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倒是她二叔李承宪看看桑荫,再看看大热天里躺在石头上晒太阳的老头子,一下子没想明白到底是谁在给谁设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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