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顿鞭打，换来了白英的心软，她看向沈轻虞的目光里，终于不全都是冷漠了。

        白英的目光里带有几分柔软，“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二小姐扶起来。”

        她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尚在惊吓之中的沈佑鸿，如今说的话里面有几分真心在，谁也不知道，“你的心，娘都知道了，轻虞，你是个好孩子。”

        沈轻虞此刻说不出来什么话了，背上的伤疼的她直冒冷汗，被人搀扶起来，然后就瞧见香云那小丫头急匆匆的赶来，她的神智也算不上太清醒。

        当沈轻虞被人背走之后，屋里面的白英摸着沈佑鸿的脑袋，轻声哄着他，安抚着这个孩子脆弱的心灵。

        心里面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今日沈轻虞一人扛下了所有的错处，让这个家中恢复了宁静，这样的气魄和胆识，倒是像她的性子，该是她的女儿。

        可为什么，为什么当初生下来的，不是一个男孩。

        若是一个男孩，即便是长相并不出众，那她也必然是欢天喜地的，这可是嫡子，健康的嫡子，送去学堂，幼时便请名师教导，未来必然是光明的，她的儿子必然是意气风发的。

        偏偏是一个女儿，偏偏她生下的是一个女儿！

        别怪她，在这里，她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白英疼惜的目光看向沈佑鸿，“儿啊，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要不要娘让人给你去西街买桂花糕吃，还是喜欢富贵楼的狮子头？”

        沈佑鸿的眉眼间，惧意逐渐散去，他听到有好吃的东西，自然是眉开眼笑的，窝在白英的怀里面撒娇，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水。

        “我想吃富贵楼的狮子头，娘，桂花糕我也想吃！”

        “好，鸿儿想吃什么，娘就让人给你买什么。”

        另一边，香云瘦弱的身子撑着她，斜竹院里如今剩下的婢女，全都是沈轻虞自己挑的了，说不上忠心，最起码不会背地里给别人做事，照顾她也算是尽心尽力。

        今日看到沈轻虞如此狼狈的从夫人院子里出来， 一个个都心疼的不得了。

        香云瞧着沈轻虞苍白的脸色，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带着哭腔喊道：“二小姐！”

        自从院子里面赶走了香月和香巧之后，小姐也按照她说的，把院子里一些不老实的做事的，全都换了一批，因着上面有夫人的嘱咐，所以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从那以后，在听雨苑里面，她香云就是二小姐身边最为知心的人，是听雨苑的掌事婢女。

        要是二小姐出了什么事，她当真是要活不下去了！

        “别哭，先扶我回房间，我这疼的要死。”沈轻虞安抚着香云，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只怕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乍然见到她身上的伤，只怕是吓都要吓死了。

        听到沈轻虞这么说，香云这才收住了眼泪，“二小姐你撑一撑，我们马上就能到院子里了。”

        “二小姐！”

        沈轻虞还没有走回自己的院子，身后就有人追了上来。

        她停下脚步，那人追到了面前，颇有些气喘吁吁的，是白英身边的林芷。

        林芷将一瓶药塞进了香云的手中，“二小姐，这是夫人手中从娘家寻来的灵药，专治外伤，抹下去之后只需几天就能够恢复如初，不会留一点疤痕的。”

        杏林白家，也是白英的母家，名医圣手，各种灵丹妙药应有尽有。

        这样的一瓶灵药，祛疤除痕，药到病除，只怕是要不少银子，白英肯拿出这个，想来今日沈传河鞭打她的事情，入了她的心。

        沈轻虞扯出一抹笑来，十分感激的说道：“林芷，替我多谢娘的厚爱。”

        林芷点点头，眼神很是复杂，这哪里是什么厚爱，白英的母爱，都在沈佑鸿身上，此刻正在琢磨着用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去哄沈佑鸿开心，这是逗了半晌之后，沈佑鸿突然间提起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

        白英这才想起的沈轻虞，垂眸思索了半刻，才让她拿出这瓶药来给二小姐送去。

        一个姑娘家，身上落下了伤疤，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况且还未出阁，未嫁人，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动了家法，上了鞭子去打。

        林芷行礼后离开，临走前看了一眼被婢女搀扶着的沈轻虞，心里面只觉得这二小姐可怜的很。

        今日都被打成这副样子了，夫人也没能多看一眼，好在话头上软了几句，不知道心里面怎么想的。

        林芷在白英身边伺候多年，她是最了解白英性子的人。

        她家大小姐，性子高傲的很，从来都不肯低头，这么多年在沈家被柳姨娘那一房狠狠地压了下去，她不怪大少爷，只能将这些怨怼都恨在了二小姐的身上。

        就算是今日二小姐被施以家法，重重鞭打，保下了白英作为当家主母的颜面，今日白英的态度有所缓和，那么来日呢？

        那么以后呢？

        二小姐才华不如大小姐，样貌不如大小姐，即便是今日尽孝了，日后两者一比较，白英依旧会想着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儿不如柳姨娘生下来的庶女，这是定死了的事情。

        届时，白英对沈轻虞，还能有什么好态度？

        命，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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