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爷子并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说道：“夏先生，我可没有说不买啊！需要金丝楠的人是我，做决定的也应该是我才对，不是吗？再说……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程度，料子的真假我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说完，唐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梁卫华一眼。

        梁卫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道：“表叔，我没有怀疑您的眼光……”

        唐老爷子摆摆手，和蔼地说道：“卫华，这我知道。”

        而梁卫民此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问道：“表叔，您跟我们说说这根料子呗！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那些梁家的亲戚们也纷纷附和，显得一个个都求知若渴。

        梁卫民眼巴巴地望着唐老爷子，他心里自然是希望老爷子说得越多越好，直接用老爷子的话来反驳梁卫华，而且他还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有比这更爽的吗？

        梁卫华一家三口则沉着脸没有说话。

        唐老爷子微微一笑说道：“这根木料没有一点人工伪造的痕迹，很多细节都显示，这就是一根纯野生的极品金丝楠料子。比如说切面处显现出来的金丝，从不同的角度观察，会显现出不同的样子，这种移形换影的效果，一般只有在切开的金丝楠木料上才会显现出来的，这仅仅只是一个切面就有如此效果，说明这根木料的金丝很足。”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如果是黄心楠，也会有类似金丝的效果，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样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所以还是比较容易判断的。”

        梁卫民露出了一副受教的神情，接着又问道：“表叔，那万一这个切面上的金丝都是人工伪造的呢？卫华刚才可是说了，国内不法商家造假的水平是越来越高，几乎都能以假乱真了。”

        说完，梁卫民笑嘻嘻地看了梁卫华一眼，这些几乎都是梁卫华的原话，现在梁卫民这样说出来，讥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梁卫华冷哼了一声，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唐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想要造出移形换影的效果可不容易！而且除了金丝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判断方法，比如说木质的纹理，金丝楠比一般的楠木要细密很多；另外，正宗的金丝楠会散发出一股非常好闻的清香，有点类似于药香和果香的味道，黄心楠的味道则完全不同，带着一股子腥味，相当难闻。”

        接着，唐老爷子又用手指了指这根金丝楠料子，说道：“而且你们看，我刚才数过了，这根料子上面足足有三十七个瘤包，还有不少的裂纹，如果开出来的话，很可能会形成非常不错的纹路，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形成水波纹，那价值就更高了！”

        梁卫民佩服地说道：“表叔，经过您的一番解说，我才知道这金丝楠里头还有这么多讲究呢！您老的眼光这么老辣，肯定不会看错的！”

        唐老爷子不会看错，那就意味着梁卫民父子这次找来的金丝楠直接把梁卫华父子那根比下去了，所以梁卫民自然是交口称赞，明明是在夸自己，却又能如此理直气壮，简直不要太爽！

        唐老爷子笑呵呵地看着夏若飞说道：“夏先生，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这根金丝楠料子的真伪，也是非常诚心想要买下这根料子的，怎么样？你开个价吧！”

        夏若飞微微一笑说道：“唐老爷子，说实话您对金丝楠的了解比我强多了，所以价格还是您来开吧！”

        唐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夏若飞一眼，开口说道：“既然夏先生这么说，那我就出个价格吧！如果你觉得低了，咱们也还可以再商量！”

        夏若飞微笑着点了点头。

        唐老爷子略一沉吟说道：“卫华的那根料子花了八百万买下的，夏先生你的这根比之前我看的那根，无论是直径、长度，还是品质表现上都要更好，我出一千万吧！你看这个价格怎么样？”

        梁卫华在一旁听了，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刚才给老爷子说的价格是虚价，实际上他只花了六百多万而已，没想到却被老爷子当做参考价格了。

        这根料子越值钱，显然梁卫民父子俩的功劳也就越大，只是梁卫华绝对不想看到的。

        但是这个价格是唐老爷子亲口开出来的，他却没有胆子去反驳。

        心念急转直下，梁卫华突然灵光一闪，连忙趁着夏若飞还没答应的时候，抢先开口说道：“表叔，先等一下！”

        唐老爷子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梁卫华淡淡地问道：“卫华，还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梁卫华毫无根据地跳出来质疑他的判断，他就已经有那么一点不悦了，不过他这次回国梁卫华一直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而且之前那根金丝楠确实也是下了不少工夫才找来的，因此他才并没有跟梁卫华计较。

        但唐老爷子看到自己都已经详细解说了判断的理由，而且已经开始跟夏若飞谈价格了，梁卫华居然还出来阻拦，这就让唐老爷子觉得梁卫华有些不知进退了。

        就连梁晓军也都十分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觉得他有些鲁莽了。

        而梁卫华自然也知道老爷子肯定会不喜的，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飞快地说道：“表叔，我不是质疑您之前的判断，只是按照我们国内的通常做法，整根的金丝楠料子在交易的时候，一般都会‘开窗’取样的，这根料子瘤包和裂纹这么多，有不少瘤包非但不能使料子形成波纹，反而会破坏整块料子的协调性。所以，如果仅凭经验买下的话，风险还是很大的！万一花一千万买下一根废料，那损失可就大了！”

        “开窗”也是这个行业的术语，就是用机器在木料上开一个窗口，然后上点油漆，或者上点水，让花纹显现出来。

        实际上“开窗”赌的是一种运气，主要是看原料里有无好看的花纹，而且这种花纹是否大面积渗透到木料中。

        说起来跟赌石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直都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梁齐超听到梁卫华的话，也有些忍不住了。

        他忍不住讥讽地说道：“卫华叔，好像你们买来的那根料子，也没有‘开窗’吧！凭什么到了若飞这里，就要另一套标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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