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柠檬缓缓点头，“我永远记得。”

        “那只猫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叫肥肥，肥肥是我母亲买给我的，母亲离开后，肥肥成了我的情感寄托，肥肥通身雪白，不仅长得好看，并且非常聪明。”

        “我那个时候想赶它走，结果第二天它又回来了，并且它好像知道我要赶它走，只在我睡着后悄悄回来，就睡在我旁边，等到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它又躲了起来。”

        “可就是那么聪明的它，死了，被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亲手打死的。”

        “它就死在我的面前，我到现在都能想起它在死前最后的挣扎声和呜咽声。”

        “它一直看着我，好像在跟我说，它不想死。”

        “可我没有保护好它。”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情绪很平静，平静到甚至没有任何起伏。

        可她的眼神又很空。

        “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它……”某一刻，她的眼神忽然就变了。

        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敢去触碰那些记忆，因为那些记忆都太痛了。

        她的头忽然就疼了起来，那种好像大脑里突然有无数根针，密密麻麻不停在扎她。

        见她不对劲，孟语第一时间给她递了杯茶，茶香很醇厚，苏柠檬双手略有些颤抖，喝下那杯茶，暖流流进身体的时候，她才感觉身体回了点温，“谢谢。”

        等到苏柠檬恢复平静，孟语问道，“还记得以前和肥肥玩闹的日子么？”

        苏柠檬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她嘴角露出怀念的一笑。

        肥肥几乎是她一手养大的，在她三岁记事开始，母亲将肥肥抱到她面前。

        那个时候肥肥刚出生没多久，特别奶，特别可爱。

        她自己在长大的过程，也是肥肥长大的过程。

        这么多年过去，她其实已经不大记得肥肥变化的样子了，但她印象特别深刻。

        肥肥是团宠。

        当然，这不指没什么人情味的苏家。

        肥肥是薛家的团宠，外公一家，都非常疼爱肥肥。

        如果……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

        外公他们不会死……脑海里突然窜进来一些别的画面，苏柠檬整个身子都僵了。

        她的眼睛忽然瞪得很大，死死盯着某处，双手曲成爪，僵硬不得动弹。

        孟语瞬间站起来，用力掐住她的人中，“冷静点，冷静点！”

        抱住苏柠檬她才发现她整个身子像块铁一样，孟语毫不犹豫从另一个水壶里倒出一杯水，捏住苏柠檬的双颊，直接灌进她嘴里。

        然后用力拍了三下她的后背，苏柠檬重重咳了几嗓子，意识有些涣散，慢慢的，在孟语怀里软倒下去。

        将苏柠檬扶到躺椅上，孟语一脸凝重。

        苏柠檬最开始回忆那只猫死的的情形都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直到她让她回忆和那只猫比较快乐的记忆，结果却反而让她情绪产生剧烈的波动。

        这两个部分所直接引导的，似乎并不是同一个部分。

        思及此，孟语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林姨很快接了，“小语，怎么样？”

        对于孟语此刻正在给苏柠檬做心理治疗，褚谈曜自然知情，所以此刻林姨的办公室里，就坐着这尊大佛，听见林姨的话，黑眸一下子扫过来。

        孟语道，“妈妈，四爷不能听。”

        林姨下意识看向褚谈曜，“为什么？”

        “这是苏小姐的要求。”

        林姨点了下头，然后和褚谈曜说了这件事，男人眉头紧拧，但最后还是妥协了，他沉默起身，退出了林姨的办公室。

        因为和苏柠檬的约定，孟语没有详说过程，而是道，“妈妈，我怀疑，苏小姐患的不是简单的ptsd。”

        林姨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挂了电话。

        孟语再次看向苏柠檬，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她内心所积压的痛苦，也比她想象的要深。

        这件事，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苏柠檬睡了半个小时才转醒，看见陌生的房间，她愣了一下，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孟语递了杯茶到她面前，“醒了。”

        看见孟语，苏柠檬才想起这是哪儿，但她对她是如何睡着的，竟没有半点印象，她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捏了捏眉心，孟语拿下她的手，“别想了，先喝杯茶吧。”

        苏柠檬听话接过，温热的暖流下肚，她慢慢的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

        她脑海里蹿过几个画面，她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细想。

        与此同时，她听见孟语道，“我们今天就到这里。”

        闻言，她看向孟语，就见孟语朝她伸出手，“来，我们先离开这儿，天都黑了，你肯定也饿了吧，走，我们先去吃东西。”

        听到这话，苏柠檬猛地一笑，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吃完晚饭，苏柠檬便回了京壹，回到熟悉的地方，她的状态便疲惫了下来。

        褚谈曜已经回来了，看见他，苏柠檬微微愣了一下。

        其实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她应该感谢他。

        可她不愿让他知道那些不堪，她知道，想要治好ptsd，必须全盘托出。

        然而将褚谈曜蒙在鼓里，她多少有些愧疚，可真让他知道，她也不愿。

        说她矫情也好，说她自私也好，她就是不愿。

        褚谈曜大概瞧出她的内疚，主动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语气尽量温和，“累不累？”

        只是他越如此体贴，苏柠檬越觉得不安。

        “不累，四爷，你呢？

        你累不累？

        饿不饿？

        我给您做吃的吧。”

        她说着转身就要去厨房，褚谈曜搂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我不饿。”

        苏柠檬被强硬塞到床上，“睡觉吧。”

        苏柠檬还想说什么，但男人扣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弹，苏柠檬挣扎无果，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真的睡了过去。

        褚谈曜是被惊醒的。

        他的衬衣肩头处湿了大半，而怀里的女人，正在极小声极小声的啜泣。

        认识她这么久，她真的很少很少哭，这是他第一次，清楚感受到她啜泣声里的绝望和悲伤。

        褚谈曜自认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甚至，他一度非常讨厌女人在他面前哭。

        可他看着怀里哭得像只小猫一样的女人，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用力掐了一下。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歪歪，你别哭。”

        褚谈曜捧住苏柠檬的脸，可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

        苏柠檬闭着眼睛，其实并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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