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冷笑道:“我也不指望你能告诉我实情,像你这样有强大后盾的,神祗一样的女人又怎么肯与我们如此卑微的凡人共诉秘密呢,所以,你的秘密还是留在你自己心里烂掉罢了。”
安素听完她的话,颇认真的想了想,她倒底有怎样强大的后盾,倒底是谁将她撮弄进宫的。
一定不能饶了那小子,如果没有进宫,她还在民间,肯定活的比现在逍遥自在。
开一家医馆,上午座诊,下午休息,不时给自己放个假,游山玩水,不是很好?
“安素,林新那件事是我姑姑做的不假,可并不是她自己的主意,是我授意她那么做的。”程先垂着眼说道,说话里没有一丝后悔难过。
安素猛的立起来,却又猛的跌坐在椅子上,手紧紧的攥住桌角,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良久,方才平静下来。
”程先,你如果恨我,可以冲着我来,那带毒的衣衫难道不该送到我的梅香阁才好?“安素道。
程先冷笑:”我的神祗大人,你又忘了我才刚说的话了,想谋害你身边的人,你在乎的人,比谋害你要容易的多的多,保护你的人太多太众,我们凡人这些看起来无比隐密的害人的手段,遇到你这样的神祗,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根本就害不了你。“
”林新并不能威胁到你什么。“安素有些苍白的辩解,整个人都似失去血色。
”可利用她,却能将你拉下神龛,失去神的光华。“程先道。
安素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她的脸:”你有解药?“
程先慢慢点头,脸上的犹豫和伤愁已经不见,只剩下冷冰冰。
”条件。“安素直接了当的问。
程先转眼盯着她,呵呵笑一声:”你急什么。“
”慧妃娘娘,林新命悬一线,你说我急什么,不管什么条件,我答应就是了。“安素冷声道。
”若是本宫要你,用你的命,去换她们母子的命呢?你也答应?“程先将身子探过来,脸对着她的脸,嘶哑的说道。
安素喟叹一声,摇头:”如果是这样,你又何必去利用一个无辜的人,直接朝我来,弄死我便完了。“
”依你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我若是直接弄死你,我保证死的要比你惨一百倍。“程先冷笑道。
”你不用跟我解释你的心情,只说你的条件。“安素不耐烦的打断她。
她已经中了心魔,无药可救,安素不想再与她啰嗦。
”你想办法让林新堕胎,然后,由我再把她治好。“程先不再废话,阴冷的说道。
安素闪了闪眼,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的算盘不错,安素嫉妒林新怀孕,是完全说得过去的事。
若她施计让林新堕胎,怕是如修练千年的老狐狸一样的李太后,也会相信她安素是因为嫉妒所为。
更别提智慧远在太后之下的王执王皇后了。
到时候,要处置她的,便是太后和皇后,处置她也是应当应分,皇上也说不出什么。
她被拉下神龛,成为众人唾骂的贱人,而程先她们,才能出头。
”我的神祗大人,你们神人不总以凡人的性命为念么?你们时时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想要挽救的不就是你们在乎的那些凡人的性命么?
那么你快说,你是要林新就这么为你去死,还是你自己脱下这层神衣,就此变成贱民,来救她一命?“程先伸手指着她,逼问她,眉梢间一抹清冷的恨意。
”你打算让我如何让她堕胎?“安素问道,语调完全失去了斗志,变的黯淡无神。
程先冷笑:“你这么聪明,还用我来教么?不过你也不能太聪明了,如果你让她堕了胎,又让别人想不到是你,抓不住是你的把柄,林新她,一样会死。”
“程先,当初你天天送猪蹄送扣肉给我吃的时候,想过有一天,你会变成这样么?
你不是个坏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既然能想明白就算算计了所有的事,也算计不了人心和爱情,又何必使这种段,用人的性命来威胁我?”安素叹道。
“因为那时候,我高高在上,我以为我会是你的救世主,我会用我的恩宠给你开辟一条比较容易向上的路。
我会是高高在上的天女,你会仰我鼻息而活。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什么都不如我的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骑到我的头上,将我凌入脚下糟蹋,而你却变成这后宫的一尊神祗!
如果我们不是同乡,如果你家比我家还要有钱有势,也许我心中的妒火会小一些,我生不如人,我服气。
可你安素进宫前,有什么?相貌平平,技艺平平,你凭什么混的比我们都强?你凭什么哈?”
程先俏美的面容扭曲起来,眸中已然是恶毒的光芒。
安素垂下头,不想再去看那张脸,那张脸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脸。
女人间本也没有友谊可言。
每个女人都见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尤其是当初在一起,不如自己的那些人,如果她们逆袭成王,必是所有女人的眼中钉,想的开的是绝交,想不开的便要千方百计去诋毁人家的声誉,想方设法的去破坏人家的幸福。
每个嫉妒成狂的女人心中都有如程先一样的问号:就凭她?能混的比我好?嫁的比我好?
肯定不是个正经女人,肯定被人包养,肯定人尽可夫,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这就是俗称的红眼病。
这种病流传蔓延了几千年,一直治不好,比癌症更可怕,更流行,更容易侵蚀我们的灵魂和躯体。
“程先,你不该告诉我这些,你若想对付我,只像刘则那样,暗地里对付我就好,
你要知道,与我为敌,并不是件好事,就算这一次为了林新的命,我会被贬贬,你确定我就此翻不了身,不再报复你么?”安素有些惋惜的口气。
“老实说,我想了很久,我并不怎么确定,与其让我在这不确定里煎熬,不如先做了再说,万一你就此翻不身了呢?我岂不是大获全胜?”程先平静的口气。
“后宫所有妃嫔都应该谢谢你,如果你赢了,能得到恩惠的并不会只是你自己。”安素嘲弄的口气。
程先竟然也一本正经的点头称是。
“我并不指望她们来感谢我,我也懂你的意思,这刺激不了我,
如果皇帝到各个院子里的次数差不多,那至少我还有些盼望,有些期许,不像现在这样,根本就看不到希望,根本就没有未来!”
安素伸手指指门外,话都懒得说。
程先却不肯走,继续说道:“我不想做刘则那样的小人,如鼠髭一般,只在背后算计人,自己却永远躲在背后不敢走出来。
既然要做坏人,那我就要做一个光明磊落的坏人,坏在明处,明明的跟人作对,明明的成为你的敌人。”
安素的手没有放下,继续指着门外。
程先缓缓立起来,笔直的身量,昂首阔步走了去,开了门,却又回头:”给你的时间不多,你那可怜的皮毛医术根本就救不了她,你好好想想看,
你若是就这样牺牲掉她的命,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我是怀着必死的心来说这些话的,梁上的白绫我早已经系好,与其如此苟活,不如死了干净。“
说完这些话,程先便冉冉的走下台阶。
从安素的角度,从那扇敞开的朱红大门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背影是那样清瘦而弱不禁风。
她本应是个春风一样清泠可爱的女子,是谁将她变成了这样一个草菅人命的恶魔?
而安素自己,何尝不也变成了一个恶魔?一个只敢躲在暗处,不敢站在阳光下的鼠髭?
”程先,你又错了,光明磊落从来不是用来形容坏人的。
你一定没看过三十六计,一定没看过厚黑学,这里的战场不是两军对敌的正面战场,不是要与敌人面对面的战场,
你若让你的敌手知道了你是她的敌人,她又怎么能放过你?“
直至程先走下台阶,消失在梅香阁繁花锦簇的院子里之后,安素方才放下手,慢吞吞的自言自语。
也只是在此刻,安素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小看了程先,原以为她一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不会生出卑劣的害人手段。
可她没万万没想到,环境能如此改变一个人的心境。
其实她应该想得到,一个从未受过挫折的人,一旦受到致命的打击,会变成什么样子。
尤其这个人还是个聪明人。她必会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不是毁了自己,就是毁了别人。
亦或者,如程先这样,即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
明月端着茶进来,见了安素的脸色,唬了一跳,放下茶,过来摸她的额头。
安素推开她的手。
”怎么了,她跟你说什么了?“明月诧异的问。
”明月,她是真的把我想成了神祗,以为我为了凡人的性命,会不顾一切,可是她错了,我就是个凡人,我为什么不能牺牲掉她们的性命,来换取我安稳的生活呢?
我会的,这一次我就会,我谁都不会救,我就这么瞧着她们都去死。“安素急促的说道,语调是那样悲伤。
明月一失神,撞翻了桌子上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浇到手上,却没感觉到疼。
因为她心里再明白不过,安素根本不是能眼睁睁瞧着别人去死的人,她这么说,一定是受了刺激,一定是在说气话。
而她不淡定的时候,也是容易做出愚蠢决定的时候。
明月现在只希望,她就这样坐着,并不要做出什么决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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