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傲只觉一股浊气直冲天灵。
老大虽急功近利、贪财好色了些,却是个傻的。
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老三就不同了。
心思百转千回,有时竟连他也猜不透。
他眼下隐瞒了上官落月的身份,若在今晚洗尘宴上挑明,当着大夏使臣的面,自己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到那时,老大不死也得蜕层皮。
这般借刀杀人的狠辣手段,竟然用在自家兄长身上,其心竟歹毒至此!
萧傲眼神晦暗难明,扫过跪伏在大殿上的两人。
箫重华自知如今再如何狡辩,都于事无补,只是满口认错。
一旁的吏部侍郎周锦跪地进言:“圣上明鉴,所谓不知者无罪。
三殿下若将怀晚公主的身份公之于众,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大殿下将如何自处?
三殿下这是在保护大殿下啊!”
萧傲冷笑。
真是皇后的好儿子,老丞相的好外孙,手都伸到吏部去了。
是不是当他西周的所有文官都是他们的人啊?
箫重华心里暗骂蠢货。
如今之计,唯有硬扛,将所有过错都揽过来,伏低做小,好好认错,日后方可有翻身之日。
如此明目张胆的袒护,真当他父皇和皇兄一般是傻的么!
为了不让更多人跟着犯傻,箫重华赶忙接过话头,惶恐伏地:
“父皇,周侍郎的袒护之言,儿臣万不敢自认。
儿臣私心想着,此事既能给皇兄一个教训和记性,又能顺便抬高儿臣在父皇心中的地位,甚至能得到怀晚公主的赞赏。
儿臣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皇兄如此心狠。
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周侍郎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户部侍郎谭宥之站了出来:“圣上,三殿下如此坦诚,倒也是君子所为。”
箫明绪要炸了。
你到底是谁的人?
怎么给他说好话!
耳听得谭宥之话锋一转:“只是大殿下未免无辜。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可见皇亲国戚的随从,在百姓心中,早已不是一般仆从。
试问众位大人家中,哪里还没个阳奉阴违的小厮了?
在主子面前点头哈腰,谦卑得紧。
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嚣张跋扈。
哪怕刚正不阿如霍将军,其府上不也出了一个意图溺死小主子的恶仆么?”
江星烟目光一凌。
本来她想就此收手的,可某些人非要作死,那就怪不得她了。
谭宥之洋洋自得。
「霍辞」敢明目张胆地祸祸他家主子,他就敢夹枪带棒地阴阳怪气「他」!
“此事,按照大周律法,只需罚大殿下俸禄,责其管束好家人便是。
不过是牵扯到怀晚公主,才显得罪无可恕。
臣以为,大夏乃礼仪之邦,其公主能为一老者强硬出头,可见其心性纯良,深明大义。
况不知者无罪,今晚洗尘宴,若大殿下诚恳认错,想来怀晚公主亦不会揪着不放。”
谭宥之一番言论思虑周全,听在萧明绪耳中,是十足十的熨帖。
瞧瞧,他的人有多能干。
他觉得他又行了,抢在谭宥之后面攀咬「霍辞」:
“谭侍郎所言不错。
霍将军自家的下人都管不明白,倒来指责别人。
父皇明鉴,儿臣与霍将军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他是受何人指使,为何如此针对儿臣。”
谭宥之:谁说大殿下不机灵的,我看着不是挺会见缝插针的嘛。
江星烟一挑眉:“哦?
大殿下说话理太偏。
难道不是大殿下昨夜遣妾室前来臣府中,以重礼诱惑臣母,用孝道逼迫臣今日早朝向着大殿下说话么?
害得臣母口不择言,直说我霍家帮着圣上,害死了她的母家,最后自掌嘴二十,这才作罢。
臣不得已,将大殿下的爱妾赶出了府。
免得家宅不安、鸡飞狗跳。
怎么,臣不顺着大殿下的意,就变成针对了?”
萧明绪心跳停了一拍。
这事儿是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吗?
江星烟一整个无所畏惧。
丢的是霍辞的人,和她江星烟有什么关系。
萧傲额角青筋直蹦。
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都在萧傲的掌控中。
只能说,他的好大儿,就没把他当人。
私自纳罪臣之女为妾也就算了,还妄图将霍辞拉拢过去。
干什么?谋反吗?
萧傲闭了闭眼,刚想开口,江星烟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还有这位谭大人,如此危急时刻,你为了大殿下挺身而出,真是忠心耿耿。
却不知,大殿下心中也常想着你呢。
还要给你说一门妾室来着。
你说对吧,柳尚书?”
一旁的孙太医在心里谢天谢地:「霍辞」这孙子今日总算当了一回人,没有再坑他啊!
刚抹了一把冷汗的柳宿雾彻底无语了,结结巴巴地回:
“是、是吧?
大殿下似乎、好像、仿佛有提到过?”
谭宥之心里那个美啊。
他可算是跟对人了。
要是大殿下非要给他纳个小妾,他家里的母老虎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刚要说几句恭维话,就听「霍辞」叹了口气:
“只可惜,大殿下先对我那表妹一见钟情了,不然嫁给谭侍郎做妾,也未尝不可啊。”
江星烟可堪玩味地看着谭宥之。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不明白就显得刻意了啊。
谭宥之的得意僵在脸上。
大殿下竟是要将和他有过鱼水之欢的罪臣之女,硬塞给他么?
“闹够了没有?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圣上息怒!”
文武百官跪伏在地,各怀心事。
霍将军今日在朝堂上大开杀戒了?
萧傲脸色阴沉:“区区一件小事,牵扯出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之事,难道光彩吗?”
“臣等罪该万死!”
萧傲冷冽地目光落在箫明绪身上:“把大皇子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责其闭门思过!”
“喏!”
“父皇,儿臣冤枉啊!
儿臣是被人陷害的!”
萧傲气得把手里的奏折都掷了出去:“蠢而不自知,再加二十!”
“三皇子罚俸半年,责皇后抄一百遍《仪礼》。”
《仪礼》尊卑有序,亲属有别之礼法也。
箫重华内心震恸。
这是在警醒母后的母家势力,不要太过分。
他五体投地,惶恐应声:“儿臣领罚。”
“霍辞——”
“臣知罪!
臣自领五十大板,罚臣于朝堂失礼之罪!
再罚俸半年,责臣治家不严之失!”
萧傲:?
你有毛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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