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烟捏紧了手指,刚要发作,就听得云淳风轻哼一声:
“霍将军,好一招阳奉阴违,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才让将士们诵读了劳什子守则,转眼就纵容老母伤人。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江星烟心头一凛。
云哥儿这样说,是在提醒她,萧傲的暗卫正盯着这里。
她略略一想,很快明白了来龙去脉。
「霍辞」的转变太过突然,萧傲那般谨慎多疑之人,怎能不好好勘查一番?
看来,霍老夫人在大将军府虐对下人一事,恐怕早已经传进圣上的耳朵里。
若她今日,表现出半点不耐与嫌恶,这些天做的戏,都将功亏一篑。
从此后,再想取信萧傲,可是不能了。
于是,她硬生生忍住了周身的戾气,把自己代入到霍辞的立场里,模仿他的语气与作风,沉下脸色,冷声回怼云淳风:
“国师越界了,这是本将军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跟在两人身后的霍辞,在最开始的震惊过后,很快也跟上了他们的思维。
只不过,心中的惭愧与羞臊,却是独一份的。
云淳风当然不甘示弱,只把面前的大小姐,当成了真正的霍辞:
“呵,国事家事天下事,哪个不归圣上管?
待到明日,不才定要禀明圣上,看看西周律法里,对随意虐对仆从,意图草菅人命的官宦人家,如何判决!”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亲眼看到「霍辞」目光一凛,满眼都是杀气地盯着云淳风。
连手都放在了剑柄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剑相向,一剑要了国师的性命。
「霍辞」愠怒:“云淳风!你有何立场管本将军!”
云淳风冷冷一笑:“呵,将军别忘了,王启是不才雇来的,他们的卖身契都还在不才这里。
不过是借在将军府里打点,怎可如此受辱?
将军老母罚的是王福,打得可是不才的脸面!
今日不才非得给王启王福兄弟俩,讨回公道!”
「霍辞」冷嗤一声:“国师可真能强词夺理。
怎知不是那奴才先怠慢了家母?
难道本将军堂堂一品大员,家中母亲竟连处置一个奴仆的权力都没有吗?”
云淳风冷笑不语,吩咐王启:“前去大理寺和刑部,将崔少卿和柳大人请来。
就说我云淳风特邀二位大人,前往将军府,断一场官司!”
王启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那般好的将军,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说出来的话,那般伤人。
“……王启?”
直到云淳风第二次唤他,他才猛地一个激灵。
从前将军嘱咐过他的话,瞬间浮现在脑海中。
“从此后,你们虽是将军府的人,但要谨记,一切以国师和江千金为准。”
“必要时刻,需要你们舍弃大将军府的差事,跟着国师落脚。”
他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细想,如今恐怕正是到了必要时刻,先遵守准是没错的。
他连忙答应着,驾着双驾的马车,朝大理寺赶去。
「霍辞」和云淳风针尖对麦芒,没有一刻不吵的。
等崔禹和柳宿雾赶来,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句的斗嘴,吵得不可开交。
崔禹和柳宿雾对视一眼:还是熟悉的感觉。
国师刚来时,他俩也是这般宛若斗鸡一样,看见就吵。
中间消停了一个月,如胶似漆的,倒让人淡忘了当初的鸡飞狗跳。
崔禹心中感慨:早知下午又要跑一趟,中午就不应该回去。
柳宿雾为人谨慎,略略打听了来龙去脉,就觉得这其中有事。
他赶忙拦着:“别别别,同朝为官,少说也有同僚之谊。
霍将军和国师是圣上的左膀右臂,何苦如此争吵啊?”
云淳风哼了一声,转身向崔禹和柳宿雾抱拳拱手:
“二位大人来的正是时候。
霍将军纵母伤人,还请二位大人给不才做主。”
「霍辞」凛冽的眼神扫过在场众人,朗声道:
“不过一个下人,就算打死在将军府,本将军赔你十倍的银子便罢,安敢叨扰母亲!”
崔禹蹙起眉头。
霍将军明明下午才将他所言认真听了去,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的轴劲一上来,便也顾不得什么,往前迈出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霍辞」:
“西周律法第十款,第二十一条,随意打死他人奴仆者,若双方相商同意,可不予追究。
若一方坚持报官,则据情节严重与否,酌情判决。
情节恶劣者,不管官阶几品,哪怕是王宫贵胄,也得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霍辞」讥讽一笑:“本将军倒要看看,谁敢从我大将军府里,把家母押入大牢!”
崔禹急了:“霍将军,下官本以为你明事理、知进退,没想到,竟是这般虚伪至极,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之人!”
柳宿雾见崔禹越说越离谱,赶忙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怎么越说越急了?
国师叫咱们过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激化矛盾的。
事情到底如何,咱们去大将军府里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霍辞」一甩袍袖:“看看就看看!”
「他」翻身上马,就要打马而行。
“慢着!”
崔禹再次出声阻止。
“将军想提前回府打点,可是不能。
为了证明令堂的清白,还请霍将军跟在我等身后。”
「霍辞」冷哼一声,调转马头,不情不愿地缀在马车后面。
王启一抹眼泪,赶忙请云淳风和两位大人上车。
“驾!”
他尽全力把马车赶得又快又稳,只想尽快回府去救哥哥。
暮色四合,街上行人稀少,马车很快停在了大将军府前。
王启压了压心头的悲愤。
之前有多崇拜霍将军,如今就有多失望。
他停稳马车,跳下去连连拍门:“快开门,将军回来了!”
吱呀!
敲了好久,门才缓缓打开。
不等王启往里闯,里面早踹出来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敲敲敲,这么着急,奔丧啊!”
柳宿雾和崔禹脸色一沉。
将军府的下人都这么跋扈的嘛?
大门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双手捅在袖中的老嬷嬷。
别人许是不认识,江星烟可真是太熟了。
这不是被她割去双手,只剩两个手腕的宝珠啊。
江星烟敛下眸子中疯长的恨意,再抬头,一脚揣在王启身上。
“天杀的东西,母亲年龄大了,你这般又吵又闹的,成何体统!”
王启顾不得身体的剧痛,呆呆地望向「霍辞」吃人一般的眼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霍辞」看都不看一眼,迈步就往里走。
宝珠终于翻身,压抑已久的嚣张,让她目中无人,只对「霍辞」更加殷勤。
“将军,有个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老夫人,罚他跪了一整天。
他还不知错,嘴里不干不净的——”
宝珠还没说完,「霍辞」结过话头:“既然如此,打死勿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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